愛孽

第二十四章 繾綣[2]

第二十四章 繾綣[2]

“不好意思,我剛剛把行李箱丟在這兒了,裏麵有很多重要物品,能麻煩你幫我看一下麽?”

“好的,小姐,請問您的姓名?”

她說:“安如瑾。”

闊別重逢是什麽滋味,二人並不陌生,隻不過物是人也是,心思和情感卻在不停地輾轉與喬遷。

正如陸雲開臆測了一萬遍,他睜開眼,看見安如瑾的淚眼婆娑。然後就可以在哭聲和笑聲中,輕易地抹平曾經的互相傷害,繼而用寬恕和遺忘救贖這一切。

可是沒有。

安如瑾回過頭,鬼使神差,撞上他的目光,和他手中英格蘭格子的羊絨圍巾。

他看著她,遙遠而平靜。

她想笑,想哭,想衝上去抱緊對方的身體,然後將頭埋進他的胸腔,告訴他他沒事真是太好了。

他也想哭,想笑,想訴說並訴求真心實意的愛。

話到嘴邊,卻換了味道。

“你是不是很失望?”

安如瑾狠狠地怔在了原地。

陸雲開一步步走近:“失望我沒有死,失望你沒能殺了我,失望我還會出現在你麵前。”

她無話可對。

他的腳步最終停在她麵前,繼而一把攥緊對方的胳膊,重重發力:“你放心,我不會死,因為我還不能這麽簡單放過你。隻要你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就不會放過一個想害死我的人。”

準備了的滿腹話語,被他的冰冷和絕情又給塞了回去,重新開始這個詞,就和冰釋前嫌聽上去一樣可笑。

“好啊。”她深吸一口氣,而後仰起臉,平靜地流露出一個笑容,“悉聽尊便。”

陸雲開於是狠狠甩開她的胳膊,轉移目光時卻停在了她光溜溜的一雙腳。

安如瑾有些尷尬地退了一步,一隻腳不自然地藏於褲腳之後。

陸雲開看得好笑,默然許久,最後還是抬平了視線,諷刺而戲謔地抬了抬唇:“我要陪我的未婚妻回酒店了,不過很快我一定會再次見到你。在這之前,你最好給我好好活著。”

“你放心,我會的。”她答。

夏定歡在沙灘上的開放式酒吧裏找到了一個人伏案的安如瑾。

她麵前滿是插著檸檬片的長島冰茶,雖然杯中除了冰塊已然空空如也。

“拿來長島冰茶,換我半晚安睡。”她悠悠地唱到,變了調的音懶散而又死去活來。

一個人悲慟到用雞尾酒買醉,夏定歡覺著這種方式優雅而新鮮。

她上前扯上對方的胳膊:“好了好了,別喝了,我帶你回家。”

“我家啊,我家在北京。”她眼都不睜一下,“你帶我回北京。”

“好好好,睡一覺,等醒了之後咱們就坐飛機回北京。”

“不行。”她果斷地揮了下手,“我現在就要回家,雲開等我做飯呢。”

夏定歡聽著心酸,幹脆擱下她疲軟的胳膊,拉開椅子坐於對方身側:“安如瑾,我第一次見你喝成這樣。”

“我也是第一次喝成這樣。”

“你很難過?”

“還行。”

“你難過什麽?”

她抬起頭,迷蒙的眼前氤氳著濃濃的霧氣:“我以前覺著,最可怕的,是你以為還在繼續,其實已經結束了。我現在才覺著,最無藥可解的,是你終於痛下狠心快刀斬亂麻,卻發現......”她頓了頓,然後誇張地揚了一下手,“抽刀斷水水更流。”

夏定歡噗嗤笑出了聲:“我也是第一次見你這麽幽默的樣子。”

她於是又癱軟下去,伏案不起。

夏定歡埋怨似的撇撇嘴:“你不是不能喝麽,怎麽還喝了這麽多?”

“對呀,我是不能喝。”她轉過頭,看著夏定歡癡笑,“都說酒後吐真言,可是我好奇怪,我每次喝多了,就喜歡說違心的話,越違心越要說,而且說得都和真的一樣。”

“那是很奇怪。”她應和著。

安如瑾不答,一偏頭,又沒了聲息。

“安小姐。”夏定歡試探著討好道,“您現在可以和我回去了不?”

“不,你讓他來接我。”她霸道地伸出一隻手指,胡亂一戳,“我要和他說清楚,我要告訴他我特別不愛他,我特別希望他死,我才不是這個世界上最害怕他出事的人,我......”

安如瑾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最終囫圇咽於喉中,孕化成一個美夢,好似明月繁星,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