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孽

第三十五章 假孕

第三十五章 假孕

宋予欣沒有想到睜開眼第一個看見的人會是陸離。

她堪堪起身:“你的飛機?”

他卻隻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反正都錯過了。”

宋予欣啞口無言,為了一場告別而錯過了離別,她很懷疑陸離這麽做到底值不值得。

陸離悠悠地在窗前踱步,然後有意無意地拋出一句:“你喜歡荷蘭麽?”

她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愣,思考了些會兒才道:“我喜歡阿姆斯特丹的人造森林,還有水上巴士。好多年沒有見過,倒真的很懷念。”

“那麽。”他說,“和我一起回荷蘭吧。”

她有些懷疑,究竟是她的聽覺出現了問題,還是陸離的大腦卡了殼。

“你說什麽?”

“我說和我一起回荷蘭,我也喜歡喝你泡的咖啡,看你工作的樣子,聽你在歐洲的街頭說中文。”陸離看著她,目光灼灼,“Doreen,我很感謝你這些年為我做的事情,受的委屈。我不能和你承諾一些什麽,我能給你唯一的東西,就是帶你走。”

她心裏一喜,繼而一沉,這種突如其來的慰藉更像是一種感激,摻雜不了任何多餘的情誼。

“陸總,謝謝你。”她仰起頭,“但是我不想走。”

他沉沉地歎了口氣:“你知道昨晚我爸說了什麽麽?”

宋予欣靜靜地聽著。

“許知晴懷孕了,他要把自己名下將近三分之一的股份轉給Ryan的孩子。”他坐了下來,在她的床沿上,“臨江注定是Ryan的,你留在這裏也沒有意義了。”

說到底,他隻不過在用利益衡量出關於她未來的最佳方案。宋予欣暗自嗤笑,否則呢?自以為是地臆想他是真的需要她作為一個女人陪在他身邊?

“陸總,我在這裏待了很多年,不想再走了。”

陸離一怔,他第一次聽到她如此決然地拒絕,沒有餘地,也沒有分寸。

“謝謝你作為我的上司送我來醫院。”她垂下頭,他那目光能刺傷人,“一路順風。”

“你這是下逐客令了?”

宋予欣頓了片刻:“那我能不能再問一句,你為什麽要留鑰匙給我?”她咽了口唾沫,然後小聲地添上,“還有鑰匙環。”

“我就是想,總有些帶不走的東西,那麽在北京,大概也隻有你會幫我照顧了。”

她輕輕“嗯”了一聲。

“所以,你也千萬照顧好自己。”他說,“像是照顧我的所有物一樣。”

許知晴拿著檢查報告,手不住地發抖。

“假孕?”她顫著嗓子。

一旁的醫生點點頭,麵色甚是凝重:“不僅如此,許小姐您的身體並不適合懷孕。”

她倏然起身:“你這是什麽意思!”

“您是不是,經常服用避孕藥,而且,量很大?”那醫生無奈而惋惜的神情慢慢升起,喟然道,“您之前發生的月經不調,嘔吐惡心等等情況,應該也是這個原因。長期服用避孕藥物會讓*受損,您不隻是沒有懷孕,而且很難懷孕。”

她拚命搖著頭:“我沒有,我未婚夫說他想要個孩子,我們從來沒有過避孕措施!”

“我隻能勸您停止服用類似的藥物。”那醫生的話有如晴天霹靂,“否則,您可能永遠無法受孕。”

許知晴腳下一軟,整個人如同抽空一般跌做在冰冷的椅子上。這一下,什麽也沒有了。

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為什麽那麽快就讓這個消息傳進了陸家人的耳朵,把自己逼得騎虎難下。

許知晴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那個房間,她看著手中早已揉成皺褶的檢查報告,像是扔一個*一樣,狠狠地擲入了醫院的垃圾桶。

“陸總,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陸離靜靜地看著她:“你問。”

“你喜歡安如瑾麽?”

他頓了頓,而後璨然地露出一個笑:“喜歡吧,不過也隻是那種喜歡罷了。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比小情小愛更重要的事情,我可以喜歡她,也可以犧牲她。”

這就是陸離全部的溫柔,好意終是虛妄,左右不過衡量。

宋予欣點點頭:“我累了,謝謝你陪我這麽久。”

“嗯。”他沒有拒絕這番逐客令,“在你完全好起來之前,我會留在北京。你也不用急著出院,醫生說你平時加班熬夜太多,身子很虛,多在醫院調養幾天。”

她點頭。

“那,新年快樂。”

“同樂。”

也許宋予欣真的該快樂,為了他苟延殘喘推遲的歸期,為了他晃眼的鑰匙,為了新年第一個看見的人就是陸離。

而後,他推門而出。

一月一日的醫院走廊並不熱鬧,陸離抬手看了眼腕表,然後拐上樓梯。

他卻陡然發現,前方那個將紙團扔進垃圾桶的人,很像許知晴。

臨江在新一年的上班第一天便嘈雜沸騰起來。

婚事將近,陸雲開開會都開得有氣無力。

“對了,陸總,上次那家經儒公司,已經查出來了。”

這句話讓他稍稍振奮了精神:“說一說。”

“這家公司是五年前在河北注冊的,以前的名字叫思齊地產投資,後來才改成了經儒。現在的法人我查過了,查不出什麽信息。不過有一點,這家公司三年前更換過法人,之前的法人姓安,死在了一場車禍中。”

陸雲開一怔,安如瑾的哥哥正是三年前車禍身亡,而至今躺在醫院的那個孩子,正是叫做安思齊。

他不知自己是怎麽臆想到的,也許是這個姓氏太過**而熟識,也許是他最畏懼地便是此事和她扯上是瓜葛。

沒想到,夢想成真。

他試探著問:“之前那個法人,叫安什麽?”

“不知道,不過我還查出來,同死在那場車禍中的還有他的妻子,另外他的兒子也成了重傷。之後這個案子很快就被定性為普通交通事故給結掉了,我估計,是有人把壓了下來。”

於是一切完美地契合上。

陸雲開猛然起身。

“陸總您去哪?”

他不答。

他就知道,給他做飯洗衣那麽多年的安如瑾,其實還是更喜歡翻雲覆雨給人製造麻煩的滋味。

安如瑾下班回家的時候,看見樓下停著他的車。

她繞了一下,從車尾擦過。

沒想到這個動作,還是惹開了車門。

西裝革履的陸雲開從車上下來,雙目炯炯,幾乎瞅得她無處遁形。

安如瑾沒有辦法像個沒事人一樣離開,上樓,開門,然後裝作美好的夜晚沒有因為他的出現還被胡攪蠻纏。

“散夥飯也吃完了,陸總還有事麽?”

“我就知道,你送我的結婚禮物不會隻是兩枚硬幣那麽簡單。”他戲謔地靠在車門上,“隻是我沒想到,你這麽讓人‘驚喜’。”

她皺了皺眉:“什麽驚喜?”

“再裝就不像了。”

“陸雲開,如果你對那兩枚硬幣很不滿意的話,可以還給我。”

“我隻是對你後來追加的禮物很不滿意。”

“你什麽意思?”

“你自己應該心知肚明吧,怎麽,因為我要結婚了,你就這樣報複我麽?”

她直視著對方:“你夠了沒有?結婚就這麽值得炫耀麽?你就一定要不依不饒麽?我告訴你陸雲開,我知道你要結婚了,我也知道新娘是許知晴。你放心,我一點都不難受,你的婚禮我會按時參加,紅包我會包包好,我也不會用任何方式去阻攔這門婚事,等我喝完喜酒,你和我就徹底一刀兩斷。我這麽說,你是不是要安心一點?”

“我不想聽你這麽說話。”

她感覺腰上一緊,旋即身子已經被迫使著轉了個圈,被他死死地抵在車上,一雙手腕已被他一隻手死死鉗在身後。而後男人的溫度隨之而至。

他緊貼著她,一雙深邃的瞳仁在她眼中無止境地放大。

“你既然不難受,不在意,為什麽要害臨江?”

她赧然著臉,因為這尷尬而曖昧的距離:“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安如瑾,如果你告訴我,你策劃這樣一場商業競爭,是因為你恨我和別的女人結婚,也許我會好過一些。”

她卻冷著嗓子:“你好不好過,與我何幹?”

然後他側過頭,她感受到屬於陸雲開的氣息噴搏至自己的頸脖,在這樣一個冬夜,竟讓人忍不住地想要沉淪並依戀。

“讓你說一句你愛我,真的就這麽難麽?”

“陸雲開。”她顫著嗓,忍耐著他的撩撥,“你不覺著你很可笑麽?還有十八天,你就要和許知晴結婚了,你現在和別的女人說著什麽愛與不愛,你是在宣告陸家二少的花心和博愛麽?”

這句話,讓他微微鬆開了一點距離。

陸雲開抬起頭,直直地凝視著她:“嗬,十八天,我都記不得,沒想到你數得這麽清。”

“因為你們結婚的那天林析想帶我去廣州做個案子。”她編起謊言一氣嗬成,“不過可惜了,我答應許知晴要去你們的喜宴。”

“你就是說不出好話。”

他憤憤丟下一句,然後安如瑾感覺側麵的壓迫感又一次席卷而上,她的唇齒被蠻橫地撬開,陸雲開的味道一點點滲了進來。

那還要她怎麽說,說她每天掰著手指算,數一場沒有指望的覆滅還有幾天活日麽?

如果人真的可以沉淪,那她願意,就死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