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孽

第三十六章 改變

第三十六章 改變

他坐在她的床沿,點了一根煙。

然後身後一陣呼嘯的風聲,陸雲開的衣服被悉數拋擲而來。

他聽見她啞著嗓子:“滾。”

“怎麽,你當你招小姐,完事了就讓走人麽?”

安如瑾緩緩闔上眸子。

明明是他的手不安分地從她口袋中摸出鑰匙。

“上去,如果你不想在車裏的話。”

現在如何好意思倒打一耙。

“到底為什麽?”他沉沉開口。

“什麽為什麽?”

“有一家公司,叫經儒地產,你不會說你不知道吧?”

安如瑾細細在腦海中搜索了一番:“我真的不知道。”

他將那支未抽完的煙扔上她的地板,蠻橫地踩滅。然後轉過身,重新回到**,與她麵對麵地坐著。

“你是不是想再來一次?”

“神經病。”她忿然留下三個字。

陸雲開卻麵不改色地繼續盤問著:“那思齊地產投資,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這句話讓她回過神:“這個我知道,我哥和我嫂子一起合辦的公司,以小齊的名字命的名。”

“這家公司,現在在誰的手上?”

她回想了好一番,然後蹙著眉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三年前我哥哥死後,我便沒有再聽過這家公司的消息,似乎是我嫂子的家人買走了。”

陸雲開如同聽一個犯人的呈堂證供,輕蔑而不屑:“你是想說,這家公司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安如瑾倏然直起身,被子還掩在胸口:“你到底想說什麽?”

他湊近她的臉,然後將下巴擱上她光潔的肩膀:“我想說,你到底有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

她嗅見陸雲開身上的味道,比之前他停在她身上的時候還要多了一絲煙草的氣息,沉鬱而悠揚。他的肩輕靠在她胸前的被褥上,直直觸上她拉扯著背角的手指,體溫源源不斷地傳來。

安如瑾覺著思考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有些困難。

“你說哪一件?”

然後他的手落在她沒有絲毫遮掩物的脊背上,她渾身發怵:“最近的一件。”

“如果你說我之前為了回國用雲兮的事情欺騙你,你已經用不隻一種手段報複過我了。”

陸雲開肩膀一用力,將她整個人按倒於柔軟而潔白的枕頭:“這種手段,包括我和許知晴結婚麽?”

她無言以對,即便聲嘶力竭地告訴他我舍不得,我放不下,我沒辦法看你和別的人生活一輩子,這樣蒼白的話語又能改變什麽。

他支起身子,直勾勾地看著她。

四目相視,良久,她問:“你看什麽?”

“我在想,”陸雲開答非所問,“如果是以前,可能我會直接把滿腔怒氣發泄在你身上,用一種原始而殘酷的方式。但是現在,至少是當下這個時刻,我做不到。我就要和許知晴結婚了,我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喜事。我希望你還愛我,安如瑾。”

她側過頭,逃開心裏無法避忌的真相:“我不愛你了。”

他苦笑,微揚的唇梢接受了從她口中席卷而來的五個字。

愛情是一種很渺小的東西,在巨大的現實麵前,就如同螻蟻仰望著大象。她不想反抗生活,所以她無力承擔這份愛。

陸雲開燃起了這一晚的第二支煙。

精疲力盡之後,她幹脆懶散地平躺於**:“你最近,變了很多。”

他蕭然地吐出一個煙圈:“因為我又要有家庭了。”

安如瑾翻了個身。

“挺有趣的啊?”陸雲開說著兀自笑了起來,“我本來是興師問罪來得,我應該折騰你,辱罵你,凶狠地聲討你。結果我現在,在這裏和你聊著什麽情啊愛的。”

他說著站起身:“關於經儒的這件事情,如果是你做的,我會不留餘力地和你抗爭到底。如果不是你做的,我很納悶為什麽會和你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但是我不會因此而盲目地做出判斷。”

安如瑾第一次覺著,他終於會心平氣和地好好說話了。

她沉聲:“不管什麽事,都等你婚禮之後再說吧。”

說著,她又拉了拉被褥,直接蒙上頭,將整個人藏匿其中。

陸雲開從那棟樓走出來的時候,覺著外麵的世界要比那間小房子更加壓抑而逼仄。

他呼不出一口氣,因為那種不知緣何而生的積鬱。

夜深沉地很好看,他聽見風的呼嘯,砂石的奔走,整個北京,竟像是隻有她一個人,還存在於他的過去和未來。

沒有人會發現,這一晚,世界上又多了兩份無法入眠的牽絆。

自此安如瑾進他辦公室審預算開始,林析每隔一會兒便抬頭瞅上兩眼。

終於她先忍不住:“你看什麽?”

“看你是不是沒睡好?”

她無奈地揉了揉眼眶:“很明顯麽?”

“何止明顯,簡直昭然若揭。”

安如瑾嗤笑:“你這個成語用的很有意思。”

於是林析幹脆關上手中的文件,專心致誌地和她聊起天。

“怎麽,陸雲開還有十七天才結婚呢,你現在就這樣,以後要怎麽過?”

她來了興致:“他什麽時候結婚,你記得那麽清楚做什麽?”

“我那天得跟著你啊,萬一你作為建設員工,做出什麽婚禮之上搶新郎的事,你老板我可丟不起這個人。”

“林析。”安如瑾收拾起桌上攤放的紙張,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嘴太貧會死人的。”

“那我要牡丹花下死。”

她幹脆不與他多說,轉身便離,手機卻在這時響起來。

安如瑾無奈,隻好再回過身將滿懷的文件擱下,然後從口袋中掏出手機,並不回避,在林析的麵前直接就接通:“您好。”

“如瑾姐,我是許知晴。”

這個聲音著實是太不討喜了一些。

“有事麽?”

“有,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嗯。”

“我懷孕了。”

她一愣,嗬,昨晚將她按在**的,是一個馬上就要當父親的男人。

“那恭喜你。”

“我知道,我們以前有一些誤會,可是現在,我也是要做媽媽的人了。我為我過去的所作所為和你道歉。”

安如瑾大度地輕笑道:“不需要。”

“如瑾姐,我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得到你的原諒。”

“那我已經原諒你了。”

“如果可以,我想要和你麵對麵地聊一聊。”許知晴的語氣的確誠懇到讓人想要相信,“算是我身為一個母親的哀求。”

她停住了踱步:“那好吧。”

掛斷了電話,林析怔怔地瞅著她:“陸雲開,讓你原諒?”

“不,許知晴。”

他訕笑:“求你原諒她當小三搶了你前夫?”

“林析你有的時候蠢得可以。”安如瑾將手機塞回口袋,微微欠身,另一隻手又將桌上的文件攬起,“你以為,我的孩子是怎麽沒的?”

林析恍然,這麽久以來,他倒真的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走了,請一個半小時的假。”

“我送你?”

安如瑾灑脫地晃了晃那隻剛從口袋出抽出的手:“送你的前女友去見前夫的未婚妻麽?”

他仿佛隔著背影,都能看見她淒苦的笑容。

麵前的人工湖早已冰封成一汪明鏡,映射著陽光和笑靨,回饋給並不太溫暖的世界。

上午十點,川流不息的北京最為忙碌也是最為靜謐的時刻。每個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百無聊賴地延續著生命,沒有多少人有興致一賞這霧霾籠罩下的湖光山色。

安如瑾靜靜地受著撲麵而來的凜冽,驀地打起一個哆嗦。

許知晴的姍姍來遲並沒有讓她多不滿,總不能要和一個孕婦計較這點小事。

“我以為你會找個地方坐坐或者喝點東西。”她迎著不知哪兒吹來的冷風,“至少不是現在這樣。”

“不好意思如瑾姐。”許知晴抱歉地露出一個難色,“你也知道,孕婦怕悶,總是坐在室內,我會感覺不舒服。”

她聞言不屑:“嗬,我懷孕的時候倒是更怕冷一些。”

這句話卻引來對方的怒嗔:“說到底,你還是不肯原諒我。”

安如瑾不知她從哪聽出這番意思:“沒有,你多想了。”

“那你為什麽要提你過去懷孕的事?”

“為了讓你引以為戒。”

許知晴貌作驚恐地後撤了一步:“你這是在威脅我?”

她幹脆懶得廢話,斜過臉冷冷地打量了對方一陣,才又擰巴著眉頭開了口:“許小姐,我不像你養尊處優衣食不愁,我陪你說話是占用了我上班時間的。”

許知晴冷笑著,她也從來沒想過,安如瑾是那麽好激怒的人。

“其實,我知道你怨恨我。”她話語意味深長,“畢竟,當初是我讓Ryan誤會你,後來還丟掉了你的孩子。”

她說著一邊得意地掩嘴笑了起來:“也是,那可不隻是個孩子,更是你想要拴住Ryan最後的籌碼了。可惜啊,都被我毀了。”

這臉變得倒是快,安如瑾悠然地回轉過身,認認真真地等著看她演哪一出。

“如果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你要麽?”

這個問題實在無趣。

“我不要。”她冷言,“謝謝你的好意了。”

“不過,這可由不得你了。”許知晴卻在此時語出狠戾。

安如瑾隱隱察覺出一絲不安,卻根本為時晚矣。

眼前身影一晃,她看見她自己撲向了麵前的深潭,很快,便聽見撞擊的聲音,冰層碎裂的作響。

她目瞪口呆。

這是,一個孕婦做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