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孽

第四十一章 對峙

第四十一章 對峙

車停了下來。

安如瑾在慣性下微微欠了欠身子。

“雲開,你想清楚了。”

“我想的很清楚。”

“我可以和你結第二次婚,可受不了離第二次了。”

“除非是你對我始亂終棄。我陸雲開,永遠不會再對你做出任何混蛋的事。”

安如瑾心裏暖了一下,抿唇淺笑:“那走吧。”

然後,她打開車門,卻被陸雲開匆匆止住:“你等等。”

“嗯?”

“先別動,我來扶你。”

於是他紳士地從駕駛座的門下了車,繞過車頭走至她這一側,小心翼翼地半摟著把她從車中攙了出來。

“還疼麽?”他柔聲。

然後換來對方含笑的搖頭:“沒事。”安如瑾我見猶憐地眨巴著眼望著他,“就是陸先生,我忍著病痛陪你來打小紅本,完事之後,要不要請我吃點東西犒勞一下?”

“要。”他趕忙點頭,回答地果斷,扶著對方肩膀的手也收的更緊,“等蓋完章呢,我們就先在北京度個蜜月,我帶你把這大街小巷的山珍海味都來一遍。養得白白胖胖的,好給......”

他的話突然僵了住,原本想說好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卻忘了安如瑾為人父母的資格早就被他們陸家生生地強取豪奪。

好在她並不介意陸雲開後麵的意思,隻是對前一半話頗為悅然:“那可一言為定了。”

“我這個人啊,從來不對自己老婆食言。”

安如瑾彎著眉眼聽他說著情話,這種感覺久違到不真實。難怪世界上有滄桑和苦厄,到底是為太幸福付出的代價。

正是這邊兩人還在新婚燕爾般地籌劃著並不遙遠的未來,馬路對麵倏然衝過來一個身影。不管不顧地直直奔來,隻引來各種汽笛聲毫不優美的鳴奏。

“陸雲開!”這一聲叫得絕望而歇斯底裏。

二人齊齊聞聲望去,許知晴站在十米開外,死死地盯著他倆略顯親昵的動作。然後走過來,二話不說揚起手,重重一巴掌落在安如瑾臉上,觸目驚心的指痕畢現。

陸雲開立刻將其護至身後,止住了對方下一步的動作:“許知晴你瘋了!”

“你才瘋了,你給我讓開!”她不管不顧地推開他的遮擋,死死扯住了安如瑾手腕,卻按在傷口上引得一聲痛呼。

陸雲開惡狠狠地撣掉她的手:“你再碰她,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許知晴的動作驀地停了下來:“Ryan?你說什麽?對我不客氣?你忘了,是這個女人,是她害死了我們的孩子,你現在說要對我不客氣?”

“別裝了。”這番被她暈色得肝腸寸斷的話,在他耳中卻如若一個笑話,“你懷過孕麽?”

她愣了住。

“我不會和你結婚,威脅我陸雲開的人,都不會太好過。”他正色,“從你以阿瑾的安危逼我結婚開始,你就該想到今天。”

“Ryan,Ryan我錯了。”許知晴卻瞬間改變了態度,可憐巴巴地扯住他的衣袖,“你原諒我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們就當沒有發生過這些,像說好的那樣,舉辦婚禮。我們不是連婚紗都選好了,喜帖都發出去了麽?Ryan你放心,我會讓我媽媽,把所有能給臨江的都給你陸家。我隻求求你,不要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陸雲開冷冷抽出袖子:“你夠了。”

“我夠了?”她笑著笑著就哭了出來,“那她呢!她是害死你妹妹的凶手,她曾經甚至還想殺了你!你要和這樣的女人結婚過一輩子?”

“對。”他斬釘截鐵,“如果那個人是安如瑾,那無論她做什麽,我都要和她過一輩子。”

他們口中的一輩子有多長,陸誌霖大抵到這個年紀才知道。

人的一生所能經受和要經受的風雨,竟是比想象的還多那麽多。而在其中擺渡的日子裏,愛情時而奢侈到荼蘼,時而廉價到低俗。相同的一點是,它始終高傲地存在著,擺盡了矯揉造作的姿態。

他的車停在了三人麵前時,陸雲開腦子驀地懵了開,為什麽自己就不能在北京堵車的道路上行進的再快一點,亦或是為什麽這個決定不能做的再早些。後來他又想,其實他早該知道,這場受了詛咒的愛情根本撈不著什麽善果。

陸老爺子從車上走了下來。

沒有他們臆想中的震怒,也沒有好一番語重心長,他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自己那個如今會有個人的主意,並且不惜忤逆父親的兒子。

“雲開啊。”他用著一如往常的語氣,“齊董來了。”

許知晴一愣:“我媽媽?”

“不,你舅舅,齊之雄董事長。”陸誌霖歎了口氣,“他特意從美國飛來北京參加你們倆的婚禮。不過他聽說你之前孩子沒了的事情,很是生氣。”

陸雲開在他父親的麵孔上看到一絲滄桑:“爸,對不起。”

“不要和我說對不起。”陸老爺子徐徐轉過身,看向許知晴,“知晴,你舅舅現在在臨江,你先去陪陪他吧。這邊的事情我會處理,你放心。”

“好,好吧。”她有些支吾地應了下,然後念念不舍地叮囑了一句,“Ryan,我愛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你千萬不要和她結婚,求求你。”

她的聲音很甜,一直到如今苦成兜兜轉轉的自我折磨時,她還是可以甜甜膩膩地表達著自己一廂情願的愛意。

其實感情就是沒有對錯,隻不過大團圓太少,你去爭去搶,去擠破了頭地操刀上陣,就總有成敗,有是非功過。

“你先回去吧。”

陸雲開的口氣開始有了猶疑。

安如瑾覺著自己聽得清清楚楚,未來這條路太沉重,兩個人本來就沒有義務投奔進去。那麽現在就算其中的一方打起了退堂鼓,也不過是值得被原諒的深思熟慮。

然後許知晴轉身上了自己開來的那輛車。

陸誌霖這時才低沉地直奔主題:“雲開,安小姐,難得我們三個人都在,有些話,也許應該說說開。”

二人皆是啞然。

“那就我先說吧。”他清了清嗓子,“安小姐,首先我為那天對你做的事情,表示歉意。”他微微頜了一下首,“不過,你既然決定和雲開來這裏,就說明你愛他,那麽為了愛的人有所犧牲,也是理所應當的,你說是吧?”

陸誌霖要的並不是安如瑾的回答,他隻停頓了該停頓的時間,旋即便自己繼續說起來:“我為什麽不允許雲開和你結婚,你應該非常明白,不隻是因為你們曾經有過一段不那麽快樂的過去,更是因為你們社會地位和身家背景的巨大差距。你的確是一個能力很強的人,但是我能看到更多的,是你帶給他,也帶給臨江的發展阻力。”

“陸董。”安如瑾啞著嗓,“有什麽話您直說吧。”

“那好,我們開門見山。知晴比你更合適陸家,也更合適臨江。”陸老爺子麵不改色地勾住她的眼神,“你離開他吧。”

“除非他離開我,不然,我做不到。”

陸雲開心裏突然不合時宜地甜了一下,也笑了一下。舊時說他能力有待提高的安如瑾,自己不一樣能力低下,連放手一個人的本領都沒有。

“安小姐,我希望你認真考慮,不要這麽倉促地給我答案。”陸老爺子不怒自威,“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們,這次來的不隻是齊之雄,他還帶來了塞班島那個價值十個億的案子。安小姐,你覺著你值十個億麽?”

在這些睿智的商人眼中,人用金錢衡量,金錢用數字衡量。社會在他們看來,就是一個個行走的阿拉伯字母,拖著沉重的零,或是難堪的小數點,穿流在物欲橫流的酒池肉林中。

“你也曾經在臨江呆過,應該知道這時候一個十億的案子對於臨江來說意味著什麽。”陸誌霖說,“而我相信,你也知道和一個能提供十個億大案子的公司決裂意味著什麽。”

安如瑾承認,這番話很有說服力,在自己耳中尚且擲地有聲,更不用提陸雲開這位臨江地產總經理會如何奉若圭臬。

“我不需要你們現在給我答複,但是我希望你們先停止這種衝動的,不負責任的行為。”陸誌霖看了眼自己的兒子,眼中竟溢出了些許疼愛,“畢竟,結婚證打了也可以再離婚,如果你們真的情比金堅,想必不差這時候的一張紙。這也算是我這個做父親唯一的要求。”

“爸。”久未開口的陸雲開在此時開了口。

他微微抬起頭,對上陸老爺子目光時發愣似的顫了一下,旋即堅定道:“我可以暫時地放棄這種行為,先去解決齊董事長的問題。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愛安如瑾,這一點是一百個億也改變不了的。”

她感覺自己手上的力道緊了緊,源源不斷的安全感從一旁輸送而來,竟是曾經兩人相敬如賓時也不曾有的。也許時間川流不息的這幾年,每個人和每段感情都在對著日月更替而不斷改變。

好在這種變遷大多時候溫潤而平和,不用總將她殺個措手不及。

“那一張結婚證,遲早都會有的。”陸雲開桀驁地抬起一邊的唇。

“隻要有一天安如瑾說她想和我結婚了,她就是我陸雲開這一生唯一的妻子。”

“永遠不會變。”

承諾,原來是這麽動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