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地窟 第一節

第七章 地窟 第一節

一邊看著地圖，惱羞成怒地陳無咎一邊咒罵著這條通道的設計者老天保佑他生兒子沒屁眼，子孫後代個個男盜女娼。

已然氣昏了頭的陳無咎全然不去考慮在時間因素上這個詛咒的可行性究竟如何。不管陳無咎怎麽詛咒設計者，這道艱難的選擇題還是巍然不動地擺放在他麵前。

退回去，還是繼續前進？朝哪裏前進，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回去？

陳無咎寧願麵對不可預知的危險也不想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趟雷區，他咬緊牙關心一橫，選擇了左手邊第二條岔路。反正怎麽選擇也不過是在猜謎而已，具體用何種方式判斷都無所謂了，陳無咎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向前走。

一路上依舊做著標記，陳無咎小心地計算著自己的步幅和步數，愕然發現這段時間裏他已經走過至少兩公裏的路程。若非陳無咎能從洞穴深處感到一絲空氣流動的跡象，他怕是早就忍不住這種無止境的精神折磨改走回頭路了。

人類辛苦地付出總有回報的，雖說不一定總是什麽好報。

當陳無咎的雙腿開始出現疲勞感覺的時候，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點亮光。似乎不是陳無咎手中油燈光芒的在通道牆壁拐角的反射，而是某種強烈光源的折射光。隨著陳無咎走近前方的拐角，除了眼睛可以看到的反光愈加強烈之外，他的皮膚也能感受到一種灼熱的疼痛。

轉過通道拐角的陳無咎被眼前的奇景所震撼，就連他的手在不知不覺中鬆開，背上的一捆卷軸掉落在地上的沉悶響聲都沒能察覺到。

這是一個什麽樣的世界，讓陳無咎如此震撼呢？

在地下深處卻忽然冒出來這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森林也實在太驚人了。不同於地麵上的森林依靠太陽的光線存活，這個地下森林的光源則是在一根連通上下岩層巨大石柱中間顯現出來的發光體。

神秘的發光體並非如神殿中陳無咎曾經見過的那種柔和清冷的發光晶體，這根石柱在發射出光亮的同時也產生了極大的熱量散逸到這個巨大的地下空間。

以至於陳無咎暴露在空氣中的肌膚頓時有種整個人被放在熊熊燃燒燒烤架上麵烘烤的錯覺。

“老天哪！難道我是在做夢嗎？”

算得上見多識廣的陳無咎無法用原有的知識體係解釋眼前的景象，果然應了還是那句話，既然世界變了，一切就不同了。

正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陳無咎好歹在這個新世界裏混了一段日子，雖說還是不大適應，但接受眼前的既成事實還是不成問題的。他的思路很快就轉移到新發現對自己是否有益處上麵了，在不遠處的岩壁上飛瀉而下的瀑布水流洶湧，這對於饑渴難耐的陳無咎來說真是個天大喜訊。

民以食為天，不管情況多麽糟糕，飯總是要吃，水總是要喝的。

通道出口一側有前人開鑿出來的台階順著山勢蜿蜒而下，陳無咎小心地試探過台階的承重能力，發現自己的擔心有些多餘。

沿著石壁自然走勢開鑿成的寬闊石階施工質量非常高，在經曆長時間高溫的灼烤與歲月消磨之後，岩石表麵一點風化破損的跡象都沒有，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稱得上天才的創意。

噴湧的瀑布在空中形成一道絢麗的彩虹奪人眼目，隻是在空氣裏高速下墜的水滴實在太難以入口了，陳無咎隻能忍住水滴打在身上火辣辣地痛楚，用雙手一點一點接住水滴送到口中，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滿足迫切的生理需要之後，長途步行後已經十分疲憊的陳無咎尋了一塊陰涼的岩石坐下休息，時不時地從石階上的小坑裏撩起一點水花澆在自己頭上和身上緩解高溫帶來的不適感覺。

這時候陳無咎有充裕時間的去觀察這個神秘地下世界的情況，他首先摸出那幅幾乎讓他喪命的錯誤地圖，打算好好看看這張地圖究竟是當初的作者不小心弄錯了地形情報，還是這張地圖的作者存心要引後來者走入歧途的。

借著發光石柱明亮的暗紅色光芒，陳無咎以手指輕輕撫摸著地圖的表麵，終於在上麵找到了自己預期的東西。

這幅地圖曾被仔細地打磨過，這一點並不稀奇，陳無咎取得的那些皮質卷軸都被精心地打磨處理過，但是陳無咎手上的這一張靠近右側的一般要比左邊的一半薄了少許，如果不是刻意去比對，也許永遠不會有人發現這個秘密。

以動物皮張製作的皮紙如果已經寫上字跡需要修改的話，唯一的辦法就是用鋒利的刀刃刮除掉上麵一層字跡，才可以繼續書寫文字。地圖上麵較薄的那一半隻能證明這幅地圖經過了修改，而且是有著特別用意的修改。

親切問候了一下讓自己上當的那個古人的全體女性祖先和後代，冷靜下來的陳無咎一路沿著坡度不是很陡峭，可也絕非能夠放心朝前走的簡陋石子路，小心翼翼地下到地窟底部的森林地帶。

或許接下來的探索中陳無咎能找到更多的東西，特別是一條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到地麵的出路。

從長滿青苔的石階上一路小心翼翼地攀爬下到石窟的底部，長出了一口氣的陳無咎忽然嗅到了一陣撲鼻而來的香氣。這股香氣不同於花香的清幽，更非某種熏香的味道，說起來倒是更接近於菜肴的香味，不覺間使得陳無咎食欲大振，腹中尤自空虛的腸胃一聲鳴響。

陳無咎苦笑一聲，摩挲著小腹，自言自語說道：

“辛苦你了，忍著點吧！現在可不是吃飯的時候。”

循著氣味的來源，提起精神的陳無咎緩步來到一顆鬱鬱蔥蔥的大樹下麵。

陳無咎仰起頭，望著這株高大挺拔的喬木，仔細地尋找香味的來源，卻找不到香味來源的顯著特征。過了一會，似乎恍然大悟的陳無咎從地上拾起一片正在發黃枯萎的落葉，放在鼻端一嗅，果然不出所料，那股誘人的香味正是這些地麵上枯萎的葉片中散發出來的。

葉子散發的氣味十分熟悉，總是讓陳無咎產生出一絲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默默回想了一會，陳無咎終於記起這是自己曾經很熟悉的一種辛香料月桂樹葉的味道。

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葉片，陳無咎有些吃不準，這片葉子長得可一點都不像月桂樹葉！地球上的月桂樹葉是近似於柳樹葉的狹長形，而略寬一些。而這枚葉子則是標準的橢圓形樹葉，葉片邊緣存有整齊細致的鋸齒狀缺刻。

僅從外觀看來這種樹木與月桂樹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植物，但是它們兩個的味道聞起來卻幾乎沒有半點差別，二者之間的相似程度至少有九成以上。

大著膽子將樹葉放進口中咀嚼了幾下，用舌頭上的味蕾仔細品味其中的味道，然後陳無咎將渣子吐掉。他肯定自己沒有判斷錯，這股特殊的香味確是與月桂樹葉完全相同，隻是似乎多了一點奶油般的淳厚甘美。

關於葉片外形不同的原因，恐怕隻能解釋為這個世界自然環境與原世界不同而造成的物種進化差異，可以確認無疑這是一種可以作為辛香料使用的植物。

感歎著自然造化的神奇，陳無咎繼續在地窟裏麵探索，又陸續發現了一些應該是同屬於辛香料的特殊植物，當然還有更多他聞所未聞的奇異植物，這些植物的共同特點就是都具有某種特別的味道，或者是奇特的外觀。

將這些發現前後聯係起來，陳無咎推導出一個也許最接近於真實答案的結論，這座龐大的地下空間是一座地下溫室，專門用來栽培各種香料作物和草藥，也許是供應神殿在祭祀活動中使用。

實在太奢侈了，隻是為了獲取一些辛香料，神殿的建造者們居然在地下深處開鑿出這樣龐大的地窟作為溫室僅僅為了用於栽培香料作物。

陳無咎不想去評價他們的經濟學頭腦，隻是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去做自己的事情。

森林中央的聳立那根巨大的啞鈴型石柱底部和頂部直徑都在兩百米以上，石柱的兩端略粗，而靠近中央的位置逐漸收緊到不足百米。

當有機會走近以後陳無咎才看清楚了石柱中部那發光物體的真實麵目。這根本不是陳無咎設想過的某種發光晶體，在石柱中發光的東西是不停穿梭湧動的灼熱岩漿，陣陣撲麵而來的熾熱氣流驗證了這個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呈現鋼水般鮮紅色耀眼光輝的熾熱岩漿為地窟帶來了光明和熱量，而石柱中部似乎存在著什麽力量束縛住高速流動的岩漿，使其不會外溢，就那樣按部就班地在石柱中循環往複。

“看來這個世界的事物不再是按照我所熟悉的規則存在的，那麽很多顧慮應該放下了吧！”

麵色蒼白的陳無咎看著這根打破一切科學規律的石柱，自言自語地說道。

其實自從很早以前看到那噴火的蜥蜴之後，陳無咎心中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今天看到的景象無非是扯掉了他刻意安慰自己的遮眼布。

無所憑依的陳無咎也隻能接受事實，這個陌生的世界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奉科學為圭臬的原世界，反而是那些神秘離奇的事物變成了這個世界的主旋律。

勘查過地窟，篝火旁的陳無咎用木炭在一張卷軸空白的背麵繪製出了地窟內部的詳細地形地圖。

這座底麵積約為一百萬平方米的石窟，高度目測為一百七十米左右，如果放在地球上絕對夠資格競選世界奇跡。

高明的設計者采用借助高度落差自然灌溉的方式引來地下河為整個地窟的香料作物提供水份，並且依靠不斷流淌的岩漿為這裏的植物提供熱量和照明，再加上這片人工調配過成分的肥沃土壤，石窟中的植物生長旺盛而繁茂，甚至要超過原生狀態下的同類。

石窟中的作物雖然因為太長時間沒有得到管護，理應是種植區域分布清晰，以便利於采收的格局，在這些種類繁多的植物通過漫長時間的洗禮以後已然恢複到了一個自然平衡的狀態。

並不是所有的植物都喜歡人工布置的肥沃土壤，地窟開鑿工程遺留下的大量碎石和砂礫之上同樣生機勃勃，種類繁多的植物各取所需，一副大家相安無事的景象。

植物們按照各自對於采光和對熱量的不同需求占據了洞窟裏最適宜自己的生長位置，加上很長時間以來都沒有任何敵害和疾病的侵擾，這裏已經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香料植物天堂。

生長時間過百年的高大喬木隨處可見，與它們腳下低矮的多年生灌木和一年生的草本植物一起，在地窟這個封閉的環境中構成了一個完美的生物圈。

或許這座人工森林唯一的缺陷就是太過寂靜了，除了崖壁上泉水飛泄而下轟鳴作響的水聲，陳無咎的耳畔就再也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這種環境讓人有種難以忍受的壓抑。

好在這種情況短時間尚可忍受，下一步就是找到出去的路徑，現在對於陳無咎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填飽自家的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