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行者

第三十一章 義賊 第一節

第三十一章 義賊 第一節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陳無咎陪同精靈少女朵絲蒂拉一同吃過了午飯,隨後陳無咎就找了一個蹩腳的借口溜出大酒店,他心裏一直還在惦記那幫劫匪呢!來到一個四下無人的僻靜角落,陳無咎摸出一張黑巾遮住自己的麵容,確定洛桑學院的監考官沒有在附近監視之後,陳無咎開始沉思靜氣,努力感知早晨他留在那幫劫匪身上的一絲精神力量。

成型於太古時代的“心靈秘術”,其本質在於使用者盡力朝著完美控製精神與靈魂波動的方向前進,既可以作用於自身,也能夠作用於他人。

論及廣博,“心靈秘術”或許不如奧術那般無所不包,但是一路深入鑽研下去,“心靈秘術”的深邃程度卻決不會遜色龐大的奧術體係幾分,而且在某些特殊的方麵甚至猶有過之。

奧術中的秘法印記可以將識別符號施加在特定物品上,“心靈秘術”當中類似的小把戲則更進一步,作用僅限於施加在活著的生命體身上,間隔距離也不影響效果,魔法消除術無法消滅這種心靈印記。

自知很難在奧術方麵取得進步,陳無咎一早便將大半精力投注到“心靈秘術”的休習上麵,將自身的精神力量錘煉得猶如實質一般。

早間變幻為心靈印記的那一縷精神力雖然並不多,不過當陳無咎集中精神去探察的時候,這一點點線索已經非常足夠了。

“東方偏北,距離七公裏!”探明劫匪巢穴的大致位置,雙手拇指抵住太陽穴的陳無咎緩緩睜開了雙目。

七公裏!這個距離稍微有點遠,徒步前往似乎不是個好主意。

陳無咎沒打算回去用馱行李的馱獸代步,他完全沒必要這麽做。

無論什麽時代,商業都市都有一個共同的優點,隻要出得起價錢,任何需求都能得到及時的滿足。

於是陳無咎以八個銀幣為代價,讓那輛剛剛被他截住的出租馬車改變行進方向,朝著集中著棚戶區的裏耶卡東北角前進。

坐在顛簸的馬車中,陳無咎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情況,他實在很擔心那些行蹤神出鬼沒的監考官發覺他心中懷著的不良企圖。

要知道,一名沒有正式魔法師資格的人私自招攬煉金術士,此事一旦遭到告發,那麽陳無咎的結局將是相當悲慘的。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陳無咎尚未結束胡思亂想的時候,出租馬車已然逐漸放緩速度,最後“吱嘎”停了下來,車夫用他那低沉沙啞地聲音恭敬說道:“老爺,您說的地方到了!要下車嗎?”陳無咎抬起頭放眼想四下望去,果然裏耶卡市中心那些帶有強烈亞速爾海北岸建築風格的華麗建築已經看不到了,此刻映入眼簾中的隻有那些破敗的茅舍和草棚。

下了馬車,陳無咎付錢把車夫打發走了,看著眼前養雞場一樣的小格子房屋和錯綜複雜的狹窄街道陳無咎不禁有些頭痛。

世界上不會再有什麽地方比這種棚戶區更不適合法師作戰了,這個遍布可燃物與居住人口密度極大的地區,就算是那些殺傷力最小的魔法也無法確保絕對不會傷害到施法者自己,尤其是那些火焰類型的魔法,控製稍不小心就會釀成一起烈火焚城的慘禍。

再度集中精神,此時陳無咎卻驚奇地發現,留在劫匪頭目身上的心靈印記徹底消失了。

盡管已然和這幫劫匪的老巢近在咫尺,但失去了心靈印記的指引,陳無咎在這種錯綜複雜的環境中不大可能找得到這些家夥的藏身之處,就更別提挖出隱藏在他們背後的那個煉金術士了。

要識破並且在陳無咎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消除源自“心靈秘術”的印記,不是陳無咎自誇,單憑那些肌肉比腦漿更發達的劫匪下輩子也什麽指望,看來是有高人出手幹預。

陳無咎深吸了一口,晃了晃腦袋,這個不知名的煉金術士似乎很不好對付啊!既來之,則安之。

反正已經來了,雖說不幸追丟了目標,陳無咎也沒打算馬上打道回府,他準備在附近轉轉,一貫都很可靠的直覺告訴陳無咎,這樣做會有些收獲。

遍地汙水橫流,舉目皆是破衣爛衫,這就是陳無咎能夠看到的景象,似乎越是經濟發達的城市,反而窮人的數量就越多。

陳無咎穿著一身法師裝束走在局促肮髒的小路上,別提和周圍的環境多麽不諧調了。

為了保持風度而故作神秘的陳無咎忍住捏鼻子的衝動,趟著滿地的混水穿梭在如蛛網一般的小巷中,可惜半天下來卻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

那些劫匪將自己的老窩掩藏得很不錯,起碼在外觀上看不出異樣。

陳無咎低頭瞧了瞧沾滿泥水的靴子,不得不承認此次行動失敗,於是他沿著一條相對比較幹燥的街道朝著棚戶區的外麵走去。

忽然,陳無咎身後的某個陰暗角落傳來一聲咳嗽,隨即有一個人說道:“這位法師先生,您該不是專程跑來找我的吧?”一聽到身後的動靜,陳無咎下意識地第一反應就是立刻轉身靠著牆壁站好,跟著橫過手中的法杖擺出一個戰鬥姿態。

陳無咎的動作固然是很迅捷,隻是這種敏捷的備戰反應出現在一個道地的法師身上實在不太協調,令人有種說不出的可笑感覺。

一直蹲守在暗影中難以窺見真容的那個人輕笑了幾聲,繼續說道:“看閣下的服飾和徽章,應該是洛桑學院的試煉生,既然自己也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又何必多管閑事摻和到裏耶卡的事情裏麵?”由於自身正處在正午陽光的直射下,無法觀察到藏身暗處的對手,陳無咎仍然不動聲色地眯起眼睛,神情淡然自若地說道:“我對搶劫這件事不感興趣,更不想和裏耶卡律政署搶生意,不過能製造出那種奇怪爆炸藥劑的煉金術士我倒是很有興趣結識一下。

嗬嗬嗬嗬,若是沒猜錯的話,這個深藏不露的人物,應該就是閣下您了!”陰影中的那人似乎是以一種近乎於自嘲的口氣說道:“就連煉金術士公會都想開除我這個不務正業的敗類,您這樣的貴族老爺又怎麽會屈尊降貴跑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找我呢?”聽過這番話,陳無咎忽然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才止住笑聲,肅容說道:“我都不在乎你的出身背景,好端端的,你又何苦把自己形容如此可憐呢!”經陳無咎這麽一說,顯然對方也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從陰影中走到陳無咎的麵前,鞠躬施禮說道:“我是謝拉德.拉菲爾,一個寂寂無名的煉金術士。”

陳無咎一邊打量著這位很有天賦的人物,一邊回禮說道:“我是達斯.維德勳爵,特蘭斯瓦尼亞公國東阿拉德省領主,目前的身份是洛桑學院的旁聽生。”

這個世界的貴族更習慣於將自己的家世和身份擺在姓名之前講出來,即便那些非世襲產生的貴族也會去刻意模仿所謂的貴族風範,因此在心思細密的人眼中,陳無咎無疑是貴族中一個非常另類的家夥。

而站在陳無咎對麵的煉金術士也是個很礙眼的家夥,身高超過一百九十厘米的謝拉德.拉菲爾,體重卻不足六十公斤,屬於那種造物主依照竹竿造型打造出來的瘦子。

比起那種雙方繞彎子互相試探的做法,陳無咎更喜歡直來直去的溝通方式。

目下正主已然現身,他也不再遮掩來意,於是陳無咎開門見山地說道:“我有一些私人的事情需要閣下的幫助,這裏講話不大方便,不介意的話,咱們能否換個地方?”地頭蛇謝拉德點點頭,此處雖然僻靜,但也不是什麽適合講話的場所,他在前麵領路,陳無咎緊隨其後,很快二人便來到了一棟殘破的兩層小樓跟前。

謝拉德伸手按住大門上麵的一個青銅裝飾物,足有兩個人身高的厚重大門旋即在發出一陣金屬摩擦時特有的細微聲響後,迅速向兩邊敞開。

謝拉德站在門口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陳無咎也沒客氣,握緊法杖邁步走進了這棟小樓。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這棟外觀破敗的建築內部卻整修得十分得體,正對著門口的大廳雖然顯得比較幽暗,不過以陳無咎的目力,仍然可以清楚地瞧見四下擺放整齊的陳設。

這棟建築的第一層除去占地廣大的前廳實在剩不下多少使用麵積,而且陳無咎沒看到煉金術所需的大量器材與材料。

這裏似乎隻是一個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謝拉德的實驗室肯定在其他的地方。

謝拉德走到一張沙發跟前坐了下去,陳無咎則坐在了與他正對麵的沙發,一時間兩人相對無語。

見到這位煉金術士饒有耐心地望著自己,陳無咎幹脆自行挑起話頭,說道:“今天早晨的劫案發生時我也在場,不過我來尋訪閣下不是為了這樁案子,而是他們使用過的那件特別道具!”謝拉德.拉菲爾露出一個了解的笑容,接著陳無咎引起的話題繼續說道:“那並不是一種正規的煉金術作品”他的話尚未講完,陳無咎便一擺手打斷了謝拉德,陳無咎雙眼緊盯著這位煉金術士,緩緩說道:“沒錯,那種東西不是正統煉金術追求的目標,我需要你來幫助完成的事情也不是能得到其他人諒解的,所以我隻想問你一句話。

假如有人願意出資讚助你進行煉金術領域的研究,那麽你是不是可以忘掉陳腐的世俗規條?研究一些大逆不道的東西,比方說空間魔法陣!”雖說天才個個都是特立獨行的角色,可是他們也很難排除掉整個社會施加的道德影響,陳無咎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拉攏到的人才到了最後反而變成告發他罪惡野心的叛徒。

害人之心不必有,這防人之心卻斷斷不可無啊!謝拉德聞言色變,立刻轉身到門口,確定無人窺探,他這才長出了一口氣,苦笑說道:“那種東西也是好隨便提的嗎?不管哪家神殿知曉有人圖謀不軌恢複空間魔法試驗,那火刑架可全部是現成的。”

顯見謝拉德的警告言語並未被已然鐵了心的陳無咎聽進去分毫,他還是一本正經地端坐在沙發上,前廳中陷入一片沉寂。

陳無咎仍是一副全然不動聲色地模樣,謝拉德也不再開口。

過了好一會,陳無咎站起身,神情坦然說道:“探索未知事物從來都是一件充滿風險的事業,須知利益越大,風險也就越高!此間的利害關係我已然考慮清楚,閣下隻需回答一句是,或者不是,便足夠了。”

仔細將成破利害思慮清楚之後,謝拉德.拉菲爾伸出他那幹瘦的右臂,一把握住陳無咎的手,說道:“好!這件事我做了!”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陳無咎這家夥膽大包天,看似風一吹就要栽倒的煉金術士謝拉德.拉菲爾也不是什麽善與之輩。

想來也是,能為劫匪提供技術支持的人物無論怎麽看,怕是也不能算良好市民吧!煉金術士謝拉德早年曾混跡於伊特魯裏亞聯邦,原本亦算是一個有為青年,不過後來他在一些地攤上買來的古老手稿指引下逐漸走上了煉金術的邪路。

屢教不改的謝拉德,在耗盡了煉金術士公會的耐心之後,這位仁兄被開除會藉,並且公會嚴正警告謝拉德,他必須停止那些極具危險性的煉金術試驗。

不甘心多年研究心血盡付流水的謝拉德索性跑到位於奧匈帝國最南端的城市裏耶卡隱匿起來,而早晨那些兌換行劫匪說穿了隻是他撈錢的一個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