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行者

第四十章 千年 第一節

第四十章 千年 第一節此刻滿心都是好奇的陳無咎越是想知道菲露莉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在一旁偷笑的菲露莉臉上的微笑愈發神秘起來,她搖著頭不肯解說。

陳無咎又豈是泛泛之輩,心中略感懊惱之餘,他立刻醒覺自己被人牽著鼻子走不是辦法,索性又一屁股坐回到地上冰冷的石板上,跟賣關子的菲露莉打起了啞謎。

沒去理會陳無咎的諸般做作,菲露莉伸出左手作勢在空中輕輕一劃,花園中空地上憑空出現了一堵高大的水牆,一平如鏡。

不知從何處冒出一道強光照射在水牆之上,仔細看過去,隱隱能夠瞧出些許光影明暗的變化。

到了此處,滿頭霧水的陳無咎似乎有些明白了,合著今天女神菲露莉是打算要請客看電影啊!菲露莉輕撚著手指微調畫麵清晰度的當口,歪著頭朝著陳無咎頑皮地一笑,說道:“借用了你的超感知能力這麽久,這幾日我終於恢複了一點昔日的能力,可以將更多神力投射到主物質界來。

今天趁著你很有空的時機,順便為你介紹一下空間魔法試驗的發展曆史,順便也讓凡事都一知半解的某人曉得一下什麽叫做天高地厚。

空間魔法可是這個世界上僅次於時間魔法的超級危險品,不要太過自以為是,你以為自己懂得很多,實際上你也不比其他人高明多少。”

話語間夾槍帶棒的收拾了一通陳無咎,女神菲露莉終於將水幕電影的收拾效果提升到了最佳階段,她瞧了一眼陳無咎,纖手一揮,在花園中變幻出一座涼亭。

布置好了看台,菲露莉徑自走進涼亭中,安閑地半躺在墊著厚厚一層黑色天鵝絨的大沙發上喝著咖啡,完全沒有招呼正坐在石板上的陳無咎一塊來享受的意思。

鼻子哼了一聲,陳無咎站起身走到涼亭中大模大樣地坐下,然後便開始挑剔菲露莉準備下的咖啡味道如何低劣,根本不管對方的感受如何。

折騰了好一陣子,雙方都感覺差不多了便收起了無聊的意氣之爭,開始集中精神看電影。

菲露莉一彈指,水牆上的畫麵開始流動,先是給出一個高清晰的大特寫鏡頭。

頭一個出場的主角卻不是陳無咎心中預想中的某位大法師,畫麵著重突出了一雙布滿老繭和傷疤的手,就是在這雙手的主人精心雕琢之下,一個精巧的六角形金屬物體漸漸成型,那便是和陳無咎平生際遇密不可分的神秘項墜。

啊!陳無咎驚呼一聲跳起來,他正欲發問之時,菲露莉卻作勢讓他安心看下去。

深吸一口氣,陳無咎重新坐回到沙發上觀看,但此刻他的心神已經不似先前那般平靜了,菲露莉的用意如何,陳無咎真是猜不透了。

正所謂,事不關心,關心則亂。

世界上幾乎沒人能在麵對於己利害有著莫大幹係的事件麵前仍舊鎮定自若,大概真正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即便是掌控一個國家的最高權力,怕也是遊刃有餘吧!這枚項墜成型後,一直被老人保存在店鋪中一個顯著的位置,不知從何時起,一些行蹤詭秘的家夥開始在這間小小的店鋪中出現。

很快,一個身體強壯武士模樣的男人出現在店主的麵前,他先是試圖從年邁匠人的手中買下這枚項墜,在遭到老人的拒絕之後,惱羞成怒的武士猛然間拔出佩劍殺死了項墜的製造者。

喉管被割開的老匠人半躺在自己辛勤勞作了一生的工作台上,從喉嚨噴濺而出的殷紅鮮血染紅了他緊握在手心裏的項墜。

那名武士殺人後,將這枚沾滿了製造者鮮血的項墜小心翼翼地放入一隻裝飾精美的木盒中,開始了長途奔波。

這一路上不知名的各路人馬不停地追逐著這枚項墜,為此而喪生的人可謂是不計其數。

在越過萬水千山,付出了無數的生命的鮮血之後,項墜來到了一座宏偉的城市,這裏有著許多充滿期待和欲望的目光聚焦在項墜上麵。

激動得血脈賁張的陳無咎將充滿疑慮的眼神投向身旁的菲露莉,他再也不能相信自己所擁有的這個項墜隻是一件單純的飾物,當然更不可能如菲露莉所言,僅僅是她本體的寄宿之物那般單純。

眼睜睜看著這個項墜從最初誕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一件浸在血泊之中的不祥之物,陳無咎自然曉得這枚項墜所隱含的用途絕不止於裝飾。

而此刻陳無咎沒有訴諸於口的最大疑問就是,這個項墜到底用來做什麽的!一直默不作聲的菲露莉忽然開口說道:“沒錯,我是說了謊,這個項墜其實不是項墜,準確來說它是一枚鑰匙,一枚開啟通向其他世界大門的鑰匙。

無論誰能掌控它的力量,都可以如那些傳說中的真神一般不受限製地自由往來不同的位麵和次元。

它是一件太古神器,一件世間所有神明合力都無法加以複製和創造的真正神器,神器真正的主人是造物主,而創造這件神器的那個可憐人隻不過是秉承了造物主偉大力量的感召而已。”

種種匪夷所思的內情直聽得陳無咎瞠目結舌,他似乎聯想起點什麽,喃喃自語地說道:“空間魔法試驗失敗該不是這件東西搞的鬼吧!”勾起一絲悲傷回憶的女神菲露莉搖搖頭,輕聲歎息說道:“不是這樣,你剛好說反了,沒有這件太古神器作為參照物,任憑魔法王國的那幫人研究到世界末日也未見得能搞清楚空間法則的含義。

隻是這種力量實在太強大,就連我們這些號稱可以永生不死的神明都經不起破開空間障壁引起的強力反噬摧殘,何況是生命短促的人類。

有時候,因為自身的能力而太過自大,這也是一個致命傷啊!”談到這個沉重的話題讓陳無咎沉默下來,世界上有些事情往往是你知道的越多,心裏反而是越害怕,所以說無知者才能無畏。

菲露莉望著愁眉苦臉的陳無咎笑了笑,說道:“我們繼續看吧!這才是剛剛開始呢!”畫麵上時間飛速流逝,圍繞著項墜發生的一幕幕悲喜劇輪番上演,最後以至於到後來陳無咎都感到自己的精神麻木了。

這種宿命般的視角真是有著莫大的壓力,不過當陳無咎熟悉的地下神殿出現在水牆上,他頓時提起精神瞪大了雙眼,不錯眼珠地緊緊盯著畫麵,唯恐遺漏了什麽細節。

這下終於到戲肉了,萬萬不可錯失這個觀摩別人前車之鑒的大好機會。

多達四五十人的魔導士團聚集在地下神殿之中,他們從一堵石牆的裏麵取出了一個黑色的盒子,不用問這就是存放項墜的容器。

一直看著項墜流轉傳承的陳無咎知道這件太古神器其實很早以前就保存在地下神殿的某個密室暗格之中,作為後來者的古代魔法王國隻是在一個偶然的機緣巧合之下,發現這件神器的存在。

如果考慮到這個重要發現在其後引起的悲劇性結局,陳無咎很難認同他們的這個發現能夠算作是一種幸運。

老子曾說過,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

世間萬物各自有著行事的規律,在一場災難降臨前就發覺苗頭,未雨綢繆的先見之明才最難得的大智慧,可惜當年的古代魔法王國並沒有這樣偉大的生存智慧。

主物質界的文明興起有數萬年之久,古代魔法王國時期,今日主物質界常用的奧術體係已然修整完備,當年的魔導士團成員隨便拉出一個,都能在如今的世界橫著走。

可饒是如此了得,古代魔法王國卻仍然無法保證在所有奧術的領域內都能與那些消亡在歲月長河中的文明古國相比肩。

一向自視過高的結果致使掌控國家權力的魔導士團在這件新發現的太古神器,僅是推測出了它的可能用途,卻不曾預想到貿然使用的後果之時,便匆忙上馬構築起龐大的空間魔法陣。

古代魔法王國希望一蹴而就,獲得超越位麵束縛力量的想法壓倒了理智。

於是一出注定的悲劇沿著命運的軌跡自然而然地發生了,這幾乎是無可避免的大災難。

陳無咎眼睜睜地看著宏偉的都市在空間障壁破裂後,數不清的奇形怪狀生物出現在古代魔法王國的土地上,隨即人群的慌亂與都市燃起的熊熊烈火中將興盛的國度化為一片廢墟。

陳無咎自然也看到了包圍著“遺忘之地”的環形山脈是如何在近百名魔導士聯手產生的浩瀚無邊魔力催動下,由大片熔岩流中瞬間拔地而起的人間奇跡。

其後本應還有一段項墜如何流落到地球去的情節沒有展現,見陳無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女神菲露莉無奈地一揮手,就此光影散去,水牆無蹤,小花園恢複了寧靜。

緊鎖眉頭的陳無咎不是為了古代魔法王國的興亡而動心,他是由前人的失敗經曆窺見到穿越時空的凶險,誰敢保證再次啟動空間魔法陣的一刹那,曾經的曆史不會重演?“沒人能夠做出保證,連神明也不行,這一點你很清楚,何必這樣看著我呢?”胸有成竹的菲露莉一番輕描淡寫的言語,原封不動地將陳無咎的疑惑給擋了回去,這種頗具哲學性的論述問題,還是留給陳無咎自己慢慢研究吧!趁著陳無咎埋頭思索的時候,語氣古怪的菲露莉說道:“外麵那些多事的家夥快要把你的身體治好了,你再不醒過來,恐怕有人會著急的。”

陳無咎還不及想清楚菲露莉今天講話陰陽怪氣的原因,忽然身下現出萬丈深淵的景象,猝不及防的陳無咎慘叫一聲掉下了深淵。

惱羞成怒的他,口中猶自還在咒罵菲露莉辦事太不厚道,這自然是幻境主人將客人掃地出門最快捷的方式。

這邊剛出幻境,陳無咎立時感到了一陣難當的痛楚席卷全身,這渾身上下居然沒有一處不會感到劇痛,饒是陳無咎這樣意誌堅強的強人,亦是忍不住折磨,當下淒厲地慘嗥了一聲。

“他醒了,大家放心吧!這樣的傷勢能清醒過來,差不多就算活了。”

強打起精神,陳無咎睜開了眼皮想看看是誰在講話,奈何睜眼之後卻敵不過頭上熾烈的陽光,隻能看到幾條黑影站在自己周圍,緊接著又是一陣頭昏腦脹,陳無咎便不省人事了。

昏迷的當事人可以休息,旁人卻不得清閑,陳無咎人事不省,幾位監考官隻得陪在一旁幹坐。

固然是陳無咎一人生死事小,可是他這一死卻壞了聯席會議的大事,滿盤計劃皆要落空,那這個後果可就不是什麽人拉出一句“不可抗力”,或者是“權當交了學費”就輕鬆推卸掉的責任。

幾位監考官度日如年的等了幾天,好歹經過一番搶救,陳無咎的傷情算是穩定下來,他們多日來懸在半空中的一顆心也總算可以放回肚子裏休息了。

現在隻等洛桑學院傳回處理意見,才好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不過,監考官們仍是傾向於放棄這次試煉,陳無咎能夠將有關“遺忘之地”的機密出賣給盜賊團,這件事本身就說明陳無咎並不是把他所知的那些內情看得如何重要,聯席會議或許換一種等價交換的方式解決問題會更容易一些。

守在陳無咎身旁的佳莉斯則沒有幾位監考官這麽複雜的心理活動,陳無咎為她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感動一個女人的確很難,佳莉斯很在乎陳無咎對她的看法,過往的那些風流韻事在世襲貴族的***裏或許不值一提,可是陳無咎這樣行事刻板嚴肅的人能體諒她的難處,並且寬容地接受了她那令人難堪的過去,這的確讓佳莉斯感動不已。

上次辦砸了阿利斯的差事,老板雖未責罰下來,可佳莉斯自己卻不免萌生了去意,刀頭舔血的日子終究不能過一輩。

現在佳莉斯一心想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照顧生病中的人,是最能增進雙方感情的方式,佳莉斯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天賜良機。

雖然知道以陳無咎的身份地位和立場,未來迎娶的正妻必定是政治婚姻的產物,但是在內心深處,佳莉斯仍舊希望陳無咎可以把她作為妻子看待,而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地下情人。

對於男女之事,經驗十分豐富的佳莉斯自是心知肚明,像陳無咎這種小初哥在感情方麵的空白點何在。

於是佳莉斯暗下決心,一定要趕在其他女人下手之前,先一步占據陳無咎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場戰爭,一場看不到硝煙和鮮血的慘烈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