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接觸 第三節
第九章 接觸 第三節陳無咎不曉得自己該用什麽態度處理這樁麻煩事，暴力解決當然最簡單的辦法，於是他以自己半專業武術家的眼光衡量了一下對手的實力，在確信眼前的這個家夥充其量隻有一身蠻力之後，心下的底氣頓時足了不少。
而阿利斯則有著與陳無咎不同的想法，他先是一愣，然後微笑著朝大塊頭打了一聲招呼，說道：“你好，很久不見了，怎樣，還記得我嗎？”這個長相活象狗熊的家夥瞪大了眼珠盯著阿利斯，過了好半天才恍然大悟地說道：“哦！我記起來了，你不是去年來過鎮上的那個吟遊詩人嗎？叫阿利斯！哈哈哈哈，怎麽啦，東方的那些會跳肚皮舞的小美人也沒能留住你這隻花心的小狐狸嗎？哈哈哈哈”似乎被來人說中痛腳，臉皮老厚的阿利斯居然也破天荒地臉紅了一次。
旁邊的陳無咎連蒙帶猜地聽懂了他們的談話，知道二人熟識，今天這場架打不起來了，也放鬆了戒備，跟著一齊哈哈大笑起來，盡情地取笑阿利斯的糗事。
三個人一塊走進酒館，隨意找到一張空桌坐下，點上幾壺廉價的麥酒開始聊天。
隱藏了太多秘密的陳無咎在這種危險的社交場合明智地選擇了閉嘴，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
陳無咎本來對食用不明食材烹製的食物很有戒心，可是現在身上已經有解毒的魔藥製劑可供使用，無懼於中毒的危險，總算是可以放鬆心情享用這些充滿異域情調的食品了。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陳無咎一邊喝著微微發酸的麥酒，一邊注意傾聽兩位酒友的談話，心中不住地分析著各種情況變化，盡量充實自身的知識結構。
生性喜好飲酒和熱鬧嘈雜氣氛的吟遊詩人與現在同桌共飲的大塊頭裁縫頗有幾分交情，今天他們兩個忙著敘舊，陳無咎樂得自己不必開口，在旁邊一心一意地側耳傾聽，搜集著有價值的訊息進行分析。
在二人交談中陳無咎得知阿利斯一年前曾經來過賓落鎮，那時候他與同行的幾個夥伴為了補充旅費專門在鎮子的小廣場搭台演出了幾天，著實迷倒了不少本地的純情少女。
當然，等到大夥的荷包賺足了，賓落鎮這種鄉下小地方自然是留不住這群熱血沸騰兼且熱衷探險的年輕人，阿利斯他們一行人便啟程到東方的巴倫西亞古城遺址尋寶去了。
“阿利斯老弟，你不是說要去尋寶嗎？寶物找見了沒有？”大嗓門的裁縫羅姆即使已經壓低了嗓音，實際效果仍然不遜於其他人大喊大叫的輸出音量，酒館裏麵的人紛紛扭轉頭頸朝著這邊看過來。
無可奈何的阿利斯翻了翻白眼，說道：“怎麽？你打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嗎？告訴你，沒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巴倫西亞的遺跡被盜墓者掠奪了不下幾十次，剩下的無非是一地殘磚斷瓦。
按說不會剩下什麽了，好在我這個人的運氣一向不錯，沒有空跑一趟，我分到一塊三等的儲魔水晶。”
聽到儲魔水晶這個極少用到的單詞，尚算半個內行的陳無咎頓時眼前一亮。
曆史比古代魔法王國更加久遠的東方巴倫西亞王國，煉金術大師們發明了以魔動機兵為代表的係列構裝魔法，儲魔水晶隻是整個技術體係中微不足道的一個細小分支。
這個偉大的魔法文明覆滅的時間，比後來古代魔法王國建立的時間還要早上一千年之久，期間的蠻荒時代裏，許多構裝魔法由於的自身運作原理太過深奧的緣故，就連博學的古代魔法王國的魔導士們，都得承認無力重現這個奧術與煉金術交相輝映偉大時代的研究成果。
由此，巴倫西亞王國留下的幾處城市遺址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冒險者眼中的探險天堂，隻是能夠活著拿到寶物出來的人並不多。
在這些廢墟城市中活躍的魔法構裝生物擁有著近乎於無窮無盡的生命，人類世界的千百年歲月對於它們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盡管巴倫西亞王國三千年前便已消亡，但魔法構裝生物們仍舊執著地執行著原來主人的命令，以無比頑強的精神保護著屬於自己的家園。
唯有少數幾個遺址失去了守護者，但是經過幾千年來冒險者前赴後繼地挖掘，想必也剩不下什麽像樣的東西了。
阿利斯手上的儲魔水晶，使用效果類似於目前常見的魔法卷軸，使用者可以在事先寫入準備好的魔法，而實際運用時發揮出瞬發的效果。
依照儲魔水晶品質檔次的不同，儲魔水晶內儲存的魔法等級和數量也不近相同。
阿利斯所說的三等儲魔水晶每次最多可以寫入七個三級以下的魔法，或者一個七級以下的魔法。
並且在儲存的魔法消耗後，重複寫入咒語，不必象魔法卷軸一般使用一次就會報廢一張卷軸那麽浪費，大大節約了施法的成本，稱得上是非常實用的魔法道具，自然是一切法師職業者的心愛之物。
地下神殿保存的文檔卷軸中多次提到過這種貴重的魔法道具，可惜陳無咎並沒發現神殿中有儲魔水晶的實物存留下來。
陳無咎估計是自己沒有找對地方，畢竟龐大的地下神殿中隱秘場所甚多，走馬觀花的陳無咎隻怕是連十分之一的麵積都沒能全部探索清楚，沒有發現儲魔水晶一類小巧的道具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這些從古代流傳下來的儲魔水晶自身具有的實用價值尚且不論，倘若確信水晶中存儲有現今業已失傳的古代奧術，那麽資深法師則可以通過逆向研究推導出這個魔法構成原理。
那些沉迷於古代奧術的研究者們都會為此而不惜報出一個令所有人都會感到心動的價碼。
談到這裏，興致大發的陳無咎和羅姆都眼巴巴地看著阿利斯，大有一副今日一定要開開眼界的意思。
迫於無奈，阿利斯也隻得順從了他們的想法，從固定在腰帶上的精巧皮包裏取出了那塊來之不易的儲魔水晶。
本應是無色的水晶石被蘊含在其中的魔力渲染成美麗的淺玫瑰色，即便是外行看了也知道這東西的價錢一定不便宜。
從阿利斯手裏接過儲魔水晶，長相更像山賊同類的裁縫羅姆瞪大了銅鈴般的雙眼，嘴裏嘟囔著說道：“石頭居然也這麽溫暖，好奇怪的東西！”觸手生溫的儲魔水晶落到陳無咎手中的時候，早已對一切神奇事物抱著泰然處之態度的陳無咎倒沒覺得意外，他隻是以自己學習過的那些知識和實物做了一下實際對比以後，就將水晶痛快地還給了阿利斯。
正如原世界的一般人不可能在自己日常的生活***裏，接觸到諸如相對論、量子力學之類與現實嚴重脫節的基礎學科研究一樣，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居民，他們的日常生活也與魔法這種奧妙無窮的東西無緣。
無論是學習使用奧術的法師，稀奇古怪的煉金術士，抑或是信仰神明獲得眷顧的牧師，他們和普通人的生活***都有很大距離，所占的人口比例其實也相當少的。
而如阿利斯這種多少會一點三腳貓法術的吟遊詩人，以及使用草藥和簡單法術為平民治療疾病，驅逐惡靈的巫醫，才是讓普通大眾擁有間接了解魔法機會的主要渠道。
三個人玩賞了一會儲魔水晶，羅姆把話題重新轉回到阿利斯身上，說道：“既然探險的事情結束了，你不如在賓落鎮多待些日子，再過一段時間就到了祭祀商業之神的時候，那可是非常熱鬧的景象。”
羅姆講到此處，阿利斯謹慎地停下了話語，以眼睛的餘光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動靜，確定沒有可疑人物之後，才苦笑著搖頭說道：“不行！這次我不知得罪了哪位大人物，前些時候連續遭到殺手襲擊，如果不是這位陳老弟搭救，大概屍骨都爛在黑沼澤裏麵了！”殺手行刺！似乎一般人還沒有資格享受這種屬於上位者的專利項目。
想到這裏，看似粗豪，心思卻細膩的羅姆試探性地說道：“阿利斯老弟，你不會還拿到其他東西了吧？”關於殺手襲擊自己的動機問題，阿利斯私心裏當然有些猜測的結果，隻是此時不便訴諸於口，也隻得作出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說道：“應該沒有，況且我不認為有人會這麽瞧得起我這樣的小人物。”
這個問題至此進入死循環，不知道殺手的明確動機，就無法進行趨利避害的選擇。
陳無咎用充滿同情地目光看了阿利斯一眼，沒有插言。
而羅姆則不知自己該怎樣安慰阿利斯，三個人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傍晚時分，陳無咎和阿利斯找到一家地點偏僻的小旅店住了進去，阿利斯也不能肯定那些殺手是否已經放棄了追殺他的任務，總之凡事小心一些來得好。
不熟悉外界情況的陳無咎如果自己一個人行動絕對是沒頭蒼蠅一隻，他暫時還離不開阿利斯這根至關重要的盲公竹引路，對於殺手可能出現的消息，難以脫身的陳無咎隻能以提高警惕的辦法應對了。
一路上陳無咎攜帶的食品已經吃完，但是手中沒有金錢的他無法采購食物，於是陳無咎便向阿利斯提出自己想要出售香料和魔法藥劑的想法，希望他能給出一個參考意見。
阿利斯聽完陳無咎的想法，十分肯定地回答他說道：“別說賓落鎮這樣偏遠的小地方，就算到了瓦拉幾亞公國的首都雅西，能消費得起你手上那些貴重香料的人也不會太多。
現在賣掉這些香料得到的價錢幾乎隻是它們真正價值的一個零頭，你明白嗎？”阿利斯初見陳無咎的時候，每晚升起篝火聊天時陳無咎都要向火中投入自製的香料丸，然後在幽香四溢的青煙繚繞下香甜地入睡。
殊不知，陳無咎這種近似於揮金如土的奢侈行為著實嚇壞了遠比他懂行的阿利斯。
根據古代魔法王國藏書記載配方複製出的香料丸，在馥鬱芬芳的氣味和安定心神兩方麵的效果都完美再現了魔法王國鼎盛時代貴族魔法師的奢華生活與享受情調。
自然，與世隔絕的陳無咎肯定不會曉得這種日常作息習慣與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相比，究竟意味著何等可怕的窮奢極欲。
次大陸上現存的很多貴族世家家族譜係都可以追述到古代魔法王國時期，或者更早一些的城邦割據時代，因此當年魔法王國時期很多上流社會的風尚也被這些遺族們完整保存至今，其中尤其是以生活享受方麵最為顯著。
地下神殿內植物園的豐富超過陳無咎的預期，培植熏香所需許多珍稀的香料植物品種已經因時間推移，以及原產地環境的改變趨於絕滅。
現在的人們幾乎不可能再有機會找到那些嬌貴的香料植物了，何況在失去那些原本就是極端秘密的香料配方後，大陸上也沒有人可以重新調製出具有同樣優良品質的複合香料。
古代魔法王國時期流傳下來的專門用於獻祭神明熏香的複合香料丸，包括用於菜肴烹調的香料粉末在如今的拍賣場上都能叫到極高的價碼。
大概世界上也唯有財大氣粗的神殿不介意花費巨資使用這種複合熏香，當然國王們偶爾也會在款待貴賓的國宴奉上一道加過香料粉末調味的菜肴以示自己的慷慨。
阿利斯當時不便開口，畢竟這些東西的支配權是陳無咎的，人家喜歡怎麽用不關他的事情，不過現在阿利斯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
隨意出售這種絕對屬於頂級奢侈品的香料，極有可能會招致他人的覬覦。
迫於無奈，阿利斯簡單地向陳無咎描述了一下這些昂貴香料大約可以換算成數量多麽可觀的金錢，而這些金錢又代表著多大的實際購買力。
家道殷實幾乎從不知道什麽叫窮困的陳無咎也被阿利斯口中輕飄飄吐出的一串數字嚇了一大跳，果然是奢侈啊！從前陳無咎不是沒猜測過在這個交通不便的時代裏，複合型的精製香料會有多麽貴重，直到事實證明了陳無咎的想象力還是不夠大膽。
最終接受現實的陳無咎認可了阿利斯的建議，由他出資去購買食品和衣物等生活必需品，等到了合適的地點陳無咎賣掉香料丸以後再將這筆錢還給阿利斯。
達成共識的兩人在賓落鎮逗留了三天，補充過旅途中所需給養以後，阿利斯出錢買了兩匹用來代步的馱獸，開始啟程朝著西方的特蘭斯瓦尼亞公國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