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兄弟鬩牆
第29章 兄弟鬩牆
“……我原本以為，除了我之外，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存在。”男孩突然開口，說的話更是讓我覺得莫名其妙，然而當我注意到他看向的人是誰後，瞬間了悟過來。
“你可以看到他，看到你弟弟？”我拔高了幾分音量，瞪大眼睛看著他，臉上滿是驚訝與錯愕。
“是啊，每天都可以看到，明明他已經死了，卻陰魂不散，真是……讓人煩透了。”男孩咬著牙，表情猙獰地說道，看向小孩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毒，那眼神，看得我心頭一顫。
絲絲縷縷的黑煙從男孩身上冒出來，嫋嫋升騰消失在了半空，這一情形與先前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我不禁扭頭看向墨霖修，無聲好奇地詢問他。
墨霖修皺著眉頭看了男孩一會兒，看向我搖搖頭，神色有些猶豫，張了張嘴，卻始終沒有開口說什麽，隻是將身邊的小孩拉到了身後。
“我明明已經把你關在了櫃子裏，你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麽！為什麽你還要出現！”男孩扭曲著臉大聲吼叫著，朝著墨霖修撲過去，理所當然地穿過兩人撲倒在地上。
動靜有點大，我心虛地看向一邊的護士，這才發覺不對勁，我們幾人身處的四周像是被蒙上了一層薄紗，望出去帶著隱約的朦朧，而外麵的人依舊自顧自的說話行動，全然沒有發覺這邊的動靜。
墨霖修微微眯起眼，眼中一派淩厲，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刺穿人心，聲音沉穩中帶著幾分冷厲，“為什麽要這麽做？”
似是被墨霖修身上迫人的冷意給嚇到了，男孩爬起來之後又往邊上退了幾步，然而看向小孩的眼中依舊帶著滿滿的怨毒，那眼神完全不是一個小孩子應該有的。
“哥哥……”小孩躲在墨霖修的身後，探出頭來怯怯地看著男孩，囁嚅道，大大的眼睛中蓄著淚水。
“不要叫我哥哥！你才不是我弟弟！”男孩激動地大喊大叫著，蒼白的臉頰上染上一抹嫣紅，因為太過激動岔了氣還咳嗽起來。
“哥哥，”小孩更加的委屈了，抽抽噎噎地說道：“我已經照你說的躲在櫃子裏了，再難受也沒有出來，哥哥，不要不理我。”
男孩忽然笑起來，“笨蛋！那都是我騙你的，沒有了你，爸爸媽媽以後就會隻對我好，你本來就是多餘的，現在你終於死了，以後不會有人來跟我搶了。”
見他沒有半分做錯事的愧疚感，甚至還帶著幾分得意，我心裏麵騰地就升起了一團火，隻是還不等我行動，眼前就掠過了一陣冷風，再看去，墨霖修已經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將人逼到了牆邊。
“墨霖修，你冷靜一點！”見墨霖修赤著一雙眼，麵上冷得如同結冰一樣，手下更是沒有半分留情像是要將人脖子直接掐斷，嚇得我趕緊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腕。
小孩掛著淚痕的臉上滿是著急，拽著墨霖修的衣袖，替男孩求情，“哥哥，不要傷害我哥哥。”
眼看著男孩已經翻起了白眼，我趕緊去掰墨霖修的手指，幸好他馬上就鬆開了手，男孩雖然暈了過去，但到底是沒有生命危險。
“他那麽對你，你為什麽還要幫他說話？”墨霖修皺著眉頭看向小孩，臉上帶著幾分疑惑，顯然不明白小孩為什麽要替一個殺害自己的凶手求情。
小孩咬了咬嘴唇，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滿是單純天真，“因為他是我哥哥啊。”
墨霖修緊皺的眉頭驀地鬆開，原本陰沉的臉色柔和了些許，嘴角微微揚了起來，眼中閃著熠熠光芒，揉了揉他的頭發，“愛人與被愛，你已經學會了一樣，剩下的就等下一世再學吧。”
小孩眼中懵懂依舊，但是身周卻亮起了一點一點的螢火，一股白煙從腳下繚繞升起，將他的身影慢慢遮蔽，待白煙徹底散去之後，我眼前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他這是……”事情發生得太快，我有些反應不過來，瞪大了眼睛，疑惑看向墨霖修。
“轉世去了。”墨霖修簡潔地回答我，“你不是一直希望他可以輪回轉世嗎？”
我愣愣地點點頭，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可是你不是說地縛靈在了卻心願或者消除自身的怨氣前沒有辦法輪回轉世嗎？”
墨霖修麵不改色地說道：“是，不過小孩子都很好騙的。”當然除了哄騙之外還需要再做一點別的事情就是了。
看著一臉淡定表情的墨霖修，我嘴角猛地抽搐了幾下，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麽回他才好，最後視線落在了昏倒在一邊的男孩身上，“那他要怎麽辦？”
對於這個十多歲的男孩，我的心情不可謂不複雜，小小年紀就遭受病重的折磨，固然讓人覺得無比同情，然而卻因為擔心父母會被弟弟搶走而設計殺害了弟弟，這種對生命的冷漠殘忍，又讓人心底生寒。
“氣數將盡，就算我們不管他，也活不了多久的。”墨霖修隻是掃了一眼，就厭惡地移開了眼。
“氣數是什麽？你說壽命嗎？”墨霖修總是說一些我聽不太懂的話，我也隻好不懂就問。
“大到朝代更替，小到個人壽命，全部都是由氣數決定的，行惡會減少氣數，氣數耗盡，一切便會結束。”墨霖修耐心地解釋著。
聽到他這麽說，我忍不住又瞧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孩，心中唏噓不已。
“走吧，晚上的問靈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我正滿心複雜地感慨著，手卻被人牽住，微冷的觸感從手心傳來，還不等我看過去，就被拉著往前走。
這一動，這方寂靜的空間立刻就被打破，喧囂襲來，等我和墨霖修走出一段距離後，我回首望去，已經有人發現了倒在角落裏的小小身影，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被圍聚過去的人群擋了個嚴嚴實實。
我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對於這件事也不知道該做何評價才好。
一個是無辜來到世界上的生命，為他人而生，因他人而死，短暫生命，令人惋惜；另一個生來患有重病，為免父母會因為健康的弟弟而放棄他，不惜設計殺害自己的親弟弟，卻反而耗盡了自己的氣數，可恨的同時又讓人覺得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