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番外 新年快樂（3）
第474章 番外 新年快樂（3）
這頓遲來四年的團圓飯吃得很溫馨，桌上擺的每一道菜都盈滿了愛，吃在嘴裏是美味，吞進腹中是幸福，將永久保存在我記憶中。
“多吃點，”老媽不停給我們三人夾著菜，自己反倒是沒有吃多少，我們三人的碗裏堆起了小山似的一堆，都不知道該怎麽下筷。
墨晞小小年紀就已經有了墨霖修的風度，用餐禮儀很講究，自己拿著小筷子，吃得相當認真，都不需要人喂。
而墨霖修在一邊已經陪著老爸喝了起來，以前老爸就一直說後悔沒有生個兒子，連喝酒都找不到人陪，今天他終於找到人陪他了。
高興的時候喝酒，總是容易醉。年夜飯吃到臨近半夜的時候，自稱千杯不醉的老爸有些微醺，他拿著酒杯，目光卻是呆怔地看著我，忽然就落下了淚。
我被嚇得趕緊放下了手裏的筷子，握住老爸已經有了不少皺紋的手，“爸，你怎麽了？”
墨晞也放下了筷子，看著他，雖然以他的年紀可能還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但是也擔憂地看著他。
“沒事，隻是你們回來了，我很高興，”老爸佯裝無事，爽朗地笑了幾聲，摸了摸墨晞的腦袋，隻是我卻注意到他泛紅的眼圈。
“小清啊，以後你們不能回來，我們去看你們，也是可以的，我們還沒有老到走不動，”老媽拉著我的手，輕輕說道，我感覺到她的手在輕顫，聲音中也帶著哽咽。
身為普通人，總有一天，他們會老去，會離開我的身邊，或許會輪回，或許會消散，不複再見。
我心裏麵堵得慌，眼淚不知不覺充滿了眼眶，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努力不去想，卻忍不住就想起他們不在的情景。
明亮的燈光下，父母的身影拖得很長，看著已顯出幾分的蒼老，要不了多久，他們臉上會爬滿更多的皺紋，他們會衰老，他們會生病，可是我這個女兒卻沒有辦法陪在他們身邊照顧他們。
“你說，我是不是……很不孝順？”等老爸和老媽都回去睡覺後，我哽咽著開口道，每一個字像是有千斤重，讓我說不出口。
不等墨霖修回答我，我就先長長舒出一口氣，壓在我心上的鬱結沉重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我總以為父母永遠會在家裏等著我，無論我什麽時候回來，他們都會在，然而我卻忘了他們也會老去。
“這些年，逢年過節，別人家裏都是熱熱鬧鬧的，其實他們也一定很想我回來的吧，可是他們從來沒有要求讓我回來，沒有要求我回來看看他們……”心底壓抑的痛苦和眼淚一起爆發，我撫著心口，幾乎喘不過氣來。
墨霖修將我抱在懷裏，輕輕撫著我的後背，“若是你想讓他們永遠陪在你身邊的話，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隻是永生並不一定就是幸福。”
我心中一動，不由得就想到了自己，幾次三番搬家，躲避認識的人，那些記憶中的臉龐，正在逐漸褪色，現在我已經想不太起來名字，也許再過幾年，我連他們的樣子也不會再記得。
而那些人，我曾經的朋友、同事，知道我的人，也會逐漸老去，總有一天，這個世界上將不會再有人記得我，仿佛我從未存在過一樣。
“小清，長生，便意味著沒有朋友，不能對那些人付出真心，不然等他們離開的時候，你會難過，你要守住自己的心，不可以越雷池一步，”墨霖修清冷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殘酷地揭開長生背後隱藏的悲哀。
然而我還是自私地想要留住他們，就算會有那麽多的痛苦，卻還是想自私地霸占這兩個人，霸占他們的愛，永遠不放手。
“你可以去問問嶽父和嶽母，若是他們願意的話，我一定會讓他們永遠陪在你的身邊，”我沉默著不吭聲，墨霖修又怎麽會不明白我心底的堅持。
我擦掉眼角的淚痕，迫不及待起身去了樓上，激動得雙腿都在顫抖，幾乎邁不開步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人生的路隻能自己，別人永遠無法陪你走到最後，”聽我說完後，老爸和老媽卻是不約而同齊齊搖頭，拒絕了我。
“可是……”我哽咽著說不出話來，眼淚卻是不斷往下掉，一滴一滴砸在我手背上。
“傻孩子，”老媽將我攬入懷中，就好像我還隻是個孩子，讓我靠在她懷裏，輕輕撫著我的後背安慰我。
老爸也拍了拍我的手，“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事情，永無止境的生命，看不到盡頭的那一天，會讓人覺得恐懼，你有他陪著你，還有小晞，可是我和你媽，卻沒有這個勇氣去接受這望不到終點的長生。”
很多很多年後，世界上很多的事情都發生了變化，然而某處的一處房間裏，所有的陳設就一如從前，半點沒有變化。
牆上貼著的某明星的貼紙已經泛黃，少女心愛的玩偶還擺放在床頭，書桌上少女沒有看完的漫畫書還打開著，邊上放著的相片中，一對年輕的夫婦擁著一個小女孩正燦爛地笑著，一切仿佛什麽都沒有改變。
房間外，溫暖的陽光灑進客廳，投下一地斑駁的影子，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躺在窗邊的搖椅上，兩人牽著彼此的手，互相對視著笑了笑，透過時光，恍惚間又回到了年輕的時候。
他們已經老了，很多的事情都忘記了，但是他們永遠不會忘記某些回憶，那是他們珍藏在心底的……最珍貴的。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們互相陪伴著彼此，或許曾有誰悄悄來過，又或許誰也沒有來過。
氏莊某處的墓地添了一座新墳，墳邊隻種了兩棵萬年青，沒有立碑，邊上還空著一塊地，據說一對年邁的夫妻定下了這塊地，準備在他們過世後，葬在這裏，永遠陪伴著他們最愛的獨生女。
日升日落，月落月升，有很多的人和事注定會被滾滾向前的曆史拋在腦後，但是總會有人記得，那些最真摯的感情，即便生命有限，感情卻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