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所謂正義 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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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刀尖刺入丹田，易劍鋒卻未感覺到半點疼痛。
他張大嘴，驚訝地看著小刀，凍僵的喉嚨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可是眼神中卻滿是悲痛。
小刀微笑著，他那向來刀鋒一般冷酷的眼中此時卻泛著罕見的溫柔。
那是對朋友的溫柔，對兄弟的溫柔，那是士為知己者死的溫柔！
我是你的刀，當我再不能親自為你殺人的時候，我願永遠伴在你的身邊，讓你用雙手握住我，去斬殺一切擋在你前行之路的障礙！
夢牧冷笑：“果然，妖就是妖，臨死還要拉人墊背。”
雪玉梅微笑：“妖性不改，魔性難除。易劍鋒，死在這妖孽的手上，你該清楚妖孽的本性了吧？下輩子投胎，千萬不要再跟妖孽稱兄道弟了。”
“不……不要……”易劍鋒的喉嚨裏發出了顫抖的聲音，此時小刀的右臂已整個沒入了他的丹田中，但奇怪的是，以小刀右臂的長度，應該早已透體而出！
而易劍鋒所說的不要，也不是求小刀不要殺他。
因為在小刀的手刀剛入他丹田的瞬間，易劍鋒就已經明白小刀要做什麽了――那絕不是要殺他！
小刀大喝一聲，左臂也刺入了易劍鋒丹田之中，現在小刀的一雙手臂，都已自肩沒入易劍鋒丹田之中。
易劍鋒身上的凍氣開始消失，他臉上有了表情，他眼中含著淚光，大叫道：“不要啊小刀！”
小刀微笑不語，忽然麵色一沉，大吼一聲，整個人紮進了易劍鋒丹田裏！
先是雙臂，接下來是頭，再是身軀，然後是雙腿，最後他的整個身體都紮進了易劍鋒丹田中，就好像鑽進了一隻口袋裏一般。
夢牧和雪玉梅這才覺出不對勁，夢牧祭出春秋筆，連畫四十九個“刪”字，疾電一般打向易劍鋒。雪玉梅欺身上前，“寒梅訣”幻化出一片鋪天蓋地的白梅花，帶著凜冽的寒風擊向易劍鋒。
“吼――”易劍鋒忽然仰天發出一聲狂獸般的震吼，一圈肉眼可見的聲波自他口出發出，颶風一般向著四麵八方擴散開去。聲波擊上了刪字，刪字全數粉碎。聲波又擊上了白梅，白梅一掃而空！
聲波餘勢未了，撞在雪玉梅身上，雪玉梅如遭雷擊，哇地噴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地上，將地麵砸出一個人形大坑。
聲波又撞在夢牧身上，夢牧手中春秋筆連揮，寫出一個大大的“牢”字，頓時一個四麵體的透明光罩憑空出現，將他罩了進去，方才擋住了聲波。
易劍鋒停止了吼叫。
他單膝跪地，左手撐地，右手撐在右膝上，低著頭，一頭短發飛快地蠕動，仿佛靈蛇一般瘋狂地生長，不消片刻，他那一頭短發便長至齊肩。
他臉上自印堂至頷下裂出一條大口，麵皮輕飄飄地掉落在地，仿佛整張臉都被人硬生生剝下來一般。
一把刀自他天靈上緩緩冒出，那刀左麵漆黑，右麵銀白，刀刃之上流動著如活物一般的血色光芒。刀鍔是一張大張著嘴的魔鬼麵孔，刀柄則是一個微縮的魔鬼身體。
易劍鋒右手閃電般伸出，握住了刀柄，在握住刀柄的刹那，他的左眼瞳仁變成漆黑，黑得就像九幽煉獄最深處的噩夢，右眼瞳仁變成銀白，白得就像一顆閃閃發光的銀星。
而他的眉心，則跳動著一粒指甲大小的，血紅色的火焰。
“好兄弟……”易劍鋒喃喃說了一句。現在他的嘴唇是一種妖異的紫色，紫得不似人類。而他的牙齒則白得發光，就像一排鋒利的刀刃！
他的臉，在麵皮脫落之後，變回了夢境中那副相貌。
他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璞玉，就像和氏璧一樣，有著石頭一般不起眼的外殼。而當那層外殼被敲開之後，你就會發現，原來裏麵竟藏著一塊震驚天下的美玉！
易劍鋒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樣的變化。當小當整個身體紮進了自己丹田之後，小刀自行分解了元神。
在分解元神的同時，小刀那被春秋筆壓製，卻並未消失的妖力隨著分解的元神全部湧進了易劍鋒的體內，小刀的妖力，以及他千多年來的戰鬥經驗、技巧盡數轉嫁給了易劍鋒。
小刀的元神已經與易劍鋒融為一體，他變成了易劍鋒力量的一部分，他人類的形態雖然消失了，但是卻從此長存在易劍鋒靈魂深處，且給易劍鋒留下了一把蓋世魔刀。
現在魔刀就握在易劍鋒手中。
“嘿嘿嘿嘿……”易劍鋒陰冷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與小刀的一模一樣，就像三九寒天穿過牆縫的冰風，狠狠的抽在夢牧和雪玉梅的心上。
雪玉梅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抹掉嘴邊的血跡，那優雅的風度已蕩然無存。
易劍鋒冷冷地瞥了雪玉梅一眼。
雪玉梅大吼一聲，雙掌向前猛推，一雙手化作一對金光閃閃的大印，狠擊在虛空中。
“轟！”一聲巨響，那一雙金印迸得粉碎，雪玉梅大口噴血，再次倒飛出去。
夢牧大吃一驚。易劍鋒僅瞥了雪玉梅一眼，便憑目光輕鬆擊潰了雪玉梅的“將軍令”，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夢牧大筆連揮，春秋筆在空氣中接連寫下“刪”、“破”、“滅”、“刑”、“凶”五個足有水缸般大的大字，閃電般射向易劍鋒。
易劍鋒單手握刀，從左至右輕輕一揮，一道半月形的刀光激射而出，那五個大字頓給斬得粉碎，化作漫天光屑，向著夢牧倒卷而出。
夢牧寫下一個“牢”字，他身周又冒出一個透明的四麵體光罩，擋住了那漫天光屑。
“不殺你們，我誓不為人！”易劍鋒冷冷地說出這句話之後，即抽身飛退，閃電般朝著書香山莊外射去。
“攔住他！”夢牧一聲大吼，易劍鋒身前的虛空中頓時一陣蠕動，無數雪亮的劍光憑空生出，向他激射而來。
易劍鋒冷笑一聲，一刀直劈，那漫天的劍光被他一刀劈得粉碎，虛空中出現一道血色的裂口，鮮血自那裂口中噴泉一般射出，然後那裂口轟然迸碎，裏麵滾出了十多個白衣已被鮮血染紅的書香山莊弟子。
易劍鋒勢如破竹地闖出了莊外，莊門口兩隻玉石狻猊忽然活了過來，向易劍鋒撲去。易劍鋒隨手揮出兩刀，轟轟兩聲巨響，那兩隻玉石狻猊便給他劈得粉碎！
不消片刻，易劍鋒已穿出竹林，穿過桃林，消失得無影無蹤。
“玉梅，你怎樣了？”夢牧三兩步奔到雪玉梅身邊，扶起了他。
雪玉梅捂著胸口，咳出幾縷血絲，慘笑道：“有勞伯父關心，小侄沒事……都怪小侄大意，竟然空手對敵……”
“伯父也大意了！”夢牧自責道：“誰能想到易劍鋒那妖孽竟會墮落成妖，且比那刀妖還要強上幾分？隻是，他既然這般強大，為何要逃？”
雪玉梅神情複雜地看著前方十幾具浸泡在血中的屍體，和大門外那碎了一地的玉石狻猊，喃喃道：“是啊，他為何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