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死之間 第一節
第九章生死之間第一節
大沙漠毒辣的太陽沒入渾黃的地平線下，銀色的月亮漸漸升上天際。
銀月灑下的仿佛不是月光，而是一片遮蓋了整個大沙漠的冰霜。沙漠氣溫急劇降低，不多時已降到冰點以下。
空氣中少得可憐的水汽在這樣的低溫之下，迅速凝結成冰晶，落到黃沙地麵之上，將地麵上罩上一層薄薄的冰晶。
冰晶映照著銀亮的月光，將整個大沙漠變成一片銀色的世界，仿佛鑽石星塵，看上去美侖美奐，實則充斥著嚴酷的殺機。
在這樣的自然條件下，除了大沙漠的主人，那些已在大沙漠之中生存了無數年的妖獸之外，幾乎一切外來生物都無法存活。
在月亮升起的時候，一些無法適應白天的高溫，卻能在夜晚的超低溫下生存的妖獸們紛紛自潛伏的沙底鑽出，踏著遍地的冰晶，開始了它們充滿殘酷殺戮的夜生活。
極暗黃泉的大沙漠裏沒有水，沒有食物，地上薄薄的一層冰晶無法提供體型龐大的妖獸們足夠的飲水。所以妖獸們唯一的食物和飲水，便是那些比它們本身弱小的同類。
一幕幕追逐殺戮在大沙漠中上演，聲聲震耳欲聾的嚎叫點沸寂靜的夜空。各種顏色的妖獸血飛濺在空中，還未落地便已被低溫變成冰塊。捕殺到獵物的妖獸們在第一時間便已將獵物嚼爛，趁獵物還未凍成一團冰坨前將其咽下，咀嚼骨骼的聲音讓人聽了耳朵發酸。
五頭體型並不算大，脊背上布滿尖刺，全身的黑毛有如一根根鋼針，外型有些像狼的妖獸聚集在一塊凹地周圍，碧藍色的眼珠虎視眈眈地盯著那塊凹地的中央。
它們額上生著奇異的紋路，看上去就像古老的符咒。它們的嘴並未張開，但是下唇上兩顆突起的，近一尺長的雪白獠牙卻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空氣中，看上去就像是兩柄鋒利的匕首。
在它們周圍，方圓兩百丈之內竟然沒有一頭妖獸。所有的妖獸遠遠地看見它們，便繞路逃開。即使那些體型如小丘一般的火龍獸，也不敢踏進它們身周兩百丈內，仿佛那裏有著一堵無形的牆壁。
這一切奇怪的現象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這五頭體型隻如小牛犢般大小的妖獸，是大沙漠上罕見的擁有高等智慧的妖獸種群――無影獸。
同樣地，它們也是極暗黃泉妖獸界處於食物鏈頂端的絕對王者，它們有著與體型不符的可怕威力，和淩駕於妖獸界所有妖獸之上的絕對速度。
現在，這五頭無影獸正聚在一起，無聲地交流著。
“裏麵好像有人類的氣息。”一頭無影獸用無影獸之間特有的靈魂感應對它的同伴說，“不過那人類的氣息並不純淨，妖氣相當強烈，甚至還摻雜著妖獸的氣息。”
“不錯，”另一頭無影獸說：“那妖獸的氣息，還是火龍獸的氣息。如果我們沒有感應錯，那該是一頭火龍獸王的氣息！”
第三頭無影獸有些沉重地道：“人類的氣息、妖怪的氣息、妖獸的氣息，這三樣氣息全都出自同一個生命體，這底下埋的究竟是什麽怪物？”
在人類眼中，凡是以別種形態存在的智慧生物都是怪物，在這些妖獸看來，凡是它們無法理解的生物也都是怪物，包括人類在內。
第四頭無影獸有些猶豫不決地道：“是不是要去通知一下我們的族王？”
在妖獸界中，妖獸分為很多種族，每一個種族又分為許多不同的部族。妖獸之王是處於第一級的妖獸統治者，但是每一種妖獸並不隻有一個王，幾乎每一個種族都存在數量不少的妖獸王。當然，數量最為稀少的無影獸隻有五個部族，因此整個極暗黃泉之中，也僅僅存在五頭無影獸王。而在這大沙漠上，則隻有一頭無影獸王。
在這五頭無影獸看來，這塊凹地實在太奇怪了。凹地中心的方圓百丈之內，是光滑的琉璃狀結晶，看上去好像是沙子被高溫融化後，迅速冷卻下來的結晶。
而在大沙漠中，有能力造成這種現象的，隻有火龍獸。而有能力將方圓百丈的地麵全部變成這種結晶的，則連無影獸王都沒辦法辦到。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做到了這一點的，便是那凹地中心，琉璃狀結晶深處掩埋的，那個發出古怪氣息的生物。
第五頭無影獸輕嗤一聲，道：“這麽點小事也要去通知族王？這裏麵的怪物氣息並不強大，隻是古怪了一點，我們完全可以對付它。不如現在就把它挖出來，看看究竟是什麽怪物。如果有用的話，把它獻給族王也不遲。”
另四頭無影獸沉默了一陣，答應了這個提議。無影獸是大沙漠乃至整個極暗黃泉的妖獸霸主，五頭普通的無影獸已經足夠對付一頭火龍獸王，五十頭無影獸則可以輕鬆搞定一頭金甲獸王，在它們看來，大沙漠中，是不可能有任何生物能對它們構成任何威脅的。
五頭無影獸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向著中央凹地步近，當它們動的時候，它們的身體忽然微微顫抖起來，慢慢變成半透明狀，看上去就像快要融化在空氣中一般。
事實上，如果無影獸開始奔跑的話，它們將完全隱形。隻有在攻擊的一瞬間，才會顯出半透明的形態。而它們的速度又是冠絕妖獸界，隱形的特異能力加上超快的速度、恐怖的攻擊力、彼此間因靈魂感應而滴水不漏的配合，奠定了它們妖獸界霸主的地位。
五頭無影獸聚在凹地中央前，那裏有一個琉璃漩渦，透過半透明的結晶，可以隱約看到底下有著一個模糊的焦黑影子。
一頭無影獸抬起了右前爪，錚地一聲，五根長成一尺，寬半寸的弧形利爪自它的掌上彈了出來。那五根利爪在月下閃著幽幽藍光，邊緣看上去鋒利無匹。
它的爪子輕輕地按在漩渦中心，堅硬的琉璃狀結晶被它的利爪輕輕一挖，竟如豆腐般破開，給它掏出了一大塊。
另四頭無影獸也紛紛彈出利爪，開始挖掘。它們的利爪近乎無堅不摧，琉璃結晶不多時已被它們挖出一個深達五尺的大坑。
此時深埋在漩渦下的黑影已漸漸能看清輪廓，那是一個疑似人類的生物，隻是體表已經完全焦黑，看上去好像被燒成了炭一般。
五頭無影獸互相對視一眼，剛準備繼續挖掘，忽見那人形生物猛地張開了眼睛。
隔著厚厚的結晶層，五頭無影獸仍感覺到了被那人形生物的目光盯在身上時冰冷卻焦灼的感應。它們受驚一般跳了開去，那人形生物冷而妖異的目光讓它們沒來由地一陣心悸。
但這心悸沒有持續多久，無影獸的驕傲讓它們惱羞成怒。剛才出於本能的，對危險的閃避已經足夠讓它們的種族蒙羞，它們發現了自己的恐懼之後心生慚愧，而那慚愧瞬間化為對那人形生物的怒火。
那個卑微地生物竟讓身為妖獸霸主的我們驚惶逃避了！
錚錚錚一陣脆響，五頭無影獸四足之上全都彈出了鋒利的爪子，它們張開嘴，發出一陣悠長如狼嚎的咆哮。在它們發出咆哮的同時，正在它們方圓五十裏內追逐獵殺的眾妖獸全都惶恐地停止一切動作，以一種絕對臣服的姿態伏下了身子。有的甚至驚慌失措地刨開沙麵，打地洞鑽進了沙中。隻有極少數的強大妖獸仍能站立，但是它們也全都在簌簌發抖。
一聲咆哮之後，那五頭無影獸忽然消失，下一個瞬間，它們已以半透明的形態出現在那人形生物上方。五頭妖獸齊出利爪，向著那人形生物按去，在它們全力一擊之下，人形生物上方那厚達六尺的琉璃結晶如沙土般瓦解。
在結晶瓦解的瞬間，一股赤紅的火焰突然自那人形生物身上噴薄而出，強橫無匹的妖異氣息衝天而起，極力膨脹，排斥著靠近那人形生物的一切物事。五頭無影獸幾乎同時被那強橫的爆發力彈開，其中一頭無影獸剛剛被彈開，就被粉碎的琉璃結晶中探出的一隻手牢牢抓住後肢，拖了回來！
那頭無影獸大驚，它雖然猝不及防被突然爆發的力量彈開，可是它借力後退的速度已經達到了它自身的極限。在它達到極限速度的時候自然會隱形，可是那隻手焦黑的手居然準確無誤地抓住了自己！
那頭無影獸怪嚎一聲，它雖被拖了回去，可是攻擊力仍在，它兩隻前爪猛地拍落，一隻爪子抓向那漆黑的手，另一隻爪子則抓向那已坐起的人形生物頭頂。
那人形生物焦黑的嘴角浮出一抹妖異到了極點的冷笑，在它笑的瞬間，嘴邊的焦炭裂開一條口子，落下幾塊黑炭，露出裏麵幾塊蒼白的肌膚。
它的一雙眼睛忽然變成一漆黑一銀白，眉心中啪地一聲炸響，跳出一朵血紅色的火花。然後它的另一隻黑手五指並攏朝那頭無影獸的爪子狠狠刺去，手爪相交，卟地一聲脆響，無影獸無堅不摧的五根爪竟然齊根而斷！無影獸另一隻利爪抓在人形生物的手臂上，卻也隻將它焦黑的表皮抓碎幾塊，露出裏麵毫發無損的幾塊嫩如嬰兒的皮膚！
那人形生物手刀繼續前刺，嗤地一聲，無影獸堅韌的胸膛被它輕易貫穿，就像刺中的隻是一塊水豆腐。無影獸碧藍的瞳孔的猛一陣收縮，發出一聲瀕死的慘嚎。
那人形生物站了起來，高舉著右臂，臂上串著一隻臨近死亡的無影獸。藍色的獸血不住地淋下，灑了那人形生物滿頭滿臉。那人形生物毫不在意，仰天哈哈狂笑，大口大口地吞咽著落到它嘴邊的藍血。伴隨著它的笑聲，它高大魁梧的身軀不住地顫抖，焦黑的身軀上破出道道裂痕，一塊又一塊的焦炭簌簌落下。
清冷的月光下，魔神一般的怪物舉著它的戰利品――妖獸霸主無影獸，極盡妖異地展示著它強大的力量。剩下的四頭無影獸恐懼地看著那怪物，一時間竟不敢上前攻擊！
而在離此不遠的另一個地方，地麵一陣轟鳴，一個高達三丈的人形生物破沙而出。它全身上下都是金黃色，渾身肌肉高高隆起，在月光下折射著耀眼的光芒。它那張平板如雕刻的臉上沒有耳朵、鼻子、嘴巴，隻有一雙金色的眼睛。它望著笑聲傳來的方向，邁開大步衝了過去。每一步跨出都有近十丈遠，每一次落腳都在地麵上留下一個深達丈許的深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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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風回旋在青州城每一個角落，青州城的夜仍是處處花香。
小刀會總舵，夢如煙居住的院子裏，自稱青蓮劍仙李太白的俊逸中年坐在池塘邊上，看著楚楚動人的夢如煙。
夢如煙已到了他麵前，在這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上仙麵前，夢如煙表現出了相當的正式與尊重。
隻是她不明白，青蓮劍仙為何要在半夜來找她。難道說這些前輩高人，都喜歡故弄玄虛不成？
向青蓮劍仙行禮問候之後，夢如煙忍不住心中好奇，問道：“敢問上仙，易劍鋒他上哪裏去了？為何要托上仙來照顧晚輩？”
俊逸中年微微一笑，用清爽得仿佛能驅散人心頭所有陰鬱的聲音道：“他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一時半會回不來。要知道，為了能接下無忌的三刀，他可是必須下足本錢修煉的。”
夢如煙又問：“那麽，他究竟去了哪裏修煉呢？”眉宇間竟有隱約的擔憂。
俊逸中年道：“極暗黃泉大沙漠。”
夢如煙聞言一驚，向來優雅從容的她也忍不住失聲道：“什麽？他竟去了極暗黃泉？這怎麽可能？他根本沒有本事打開通往極暗黃泉的通道……”
俊逸中年微笑道：“他沒有本事，可是我有本事。”
夢如煙道：“可是以他現在的水準，去極暗黃泉修煉，無異自尋死路。上仙，您怎能……怎能將他置於死地？”
俊逸中年嗬嗬一笑，道：“置之死地而後生。易劍鋒有著無窮潛力，極暗黃泉雖然遍地殺機，可是他隻要能夠在極暗黃泉大沙漠中生存下來，接下無忌三刀也並非難事。看起來，你很關心他。”
夢如煙俏臉微紅，低聲道：“易劍鋒救晚輩兩次，晚輩欠他天大人情。”
俊逸中年點了點頭，道：“恩怨分明，你確是比你父親強得多。”
夢如煙臉色一變，道：“上仙，家父已仙逝，晚輩不希望他老人家在逝後還遭人議論。”
俊逸中年笑了笑，道：“慚愧，是我失言了。夢小姐不要放在心上，我李太白向來心直口快，其實並無惡意的。”嘴上說慚愧，臉上卻沒有半點愧色。
夢如煙一聲不吭，不置可否。父親的所作所為雖然極端了點，但是在夢如煙心中，父親對她卻是毫無保留地疼愛，無論麵前是誰，隻要言語中涉及中傷父親，她都不會高興的。
俊逸中年沉默一陣，又道：“夢小姐，無忌雖然暫時不會來，不過我卻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地魔無情、噬魂笑無痕、血鴉連城玉、六道玄鬼以及妖姬藍鳳，均已向著青州城進發，要找易劍鋒的麻煩。而九幽血神曹操，也因弟子被殺一事，打算親出血神宮，來青州城興師問罪。夢小姐，我雖自問能與九幽血神曹操打個平手，但是我若被九幽血神纏住，剩下的五個魔道人，就沒人能對付得了了。”
夢如煙心中一驚，道：“這次居然惹出這麽大的事情？連九幽血神都準備親自出馬了？”
俊逸中年神情沉得地點了點頭，道：“九幽血神最是護短，弟子被殺，他豈能坐視仇人活在世上？如今易劍鋒不在青州城，夢小姐你便是首當其衝。我雖然答應易劍鋒，要替他照顧你，可是現在看來，我恐怕會有負他所托。不過夢小姐你請放心，在我李太白死之前，沒有人能傷到你分毫！”
夢如煙心亂如麻，她本不畏死，可是若讓九幽血神和五大魔道人齊聚青州城，青州城必會被碾為平地。到時候無辜百姓就會遭池魚之殃，而李太白仗義出手，屆時若讓李太白也搭了進去，那她夢如煙便是死也不安心了。
“上仙，難道就沒辦法阻止他們麽？上仙交遊廣闊，可否請白道門派前來助拳？”
李太白搖了搖頭，道：“來不及了。我早年得罪了昆侖西王母，西王母雖然留了我幾分麵子，沒有追究，但是卻勒令天下仙士，不得與我李太白交往……若想請人助拳，我卻是毫無辦法。不過……”李太白忽然話鋒一轉：“貴莊的鎮莊之寶春秋筆，乃是聖人遺物，仙界非凡至寶，若是夢小姐能發揮出春秋筆最大威力，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