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飛龍記

八、名山惡澗

八、名山惡澗沿途之上,五個人分成了兩批趕路,但卻保持適度的距離,以便於萬一發生事故時,能夠互相接應。

沿途上,葛元宏極端小心,也未遇上麻煩事情。

舟中數日養息,在藥物療治之下,譚家麒、陸小珞傷勢,也大部痊愈。

葛元宏對譚家麒失去一臂的事,心中一直有著很大的抱疚,但是譚家麒卻看得很開,未把斷臂之事放在心上。

這師兄弟四人,經過了連番的大變之後,都隨時保有高度的警覺,對任何事情,都能夠細心觀察。

不過五六歲的陳公子,大難之後,也似有著超越常人的成熟,一直很少開口說話。

再加上幾人的精細改裝,竟然平安到達了九華山。

這日中午時分,到了玉虛觀。

玉虛觀的規模不大,但建築卻很精雅,這天不是進香日子,觀內觀外,都十分平靜,名山名觀,自有一種恬靜的美。

葛元宏帶著四位師弟,直入觀內。

玉虛觀不是武林人物盤踞之地,全無戒備,幾人緩步而入,也無人出麵攔阻。

直待行至大殿,才有一個中年道人,合掌問訊道:“諸位施主,今非香訊之期,大殿正門不開,諸位如是還願進香,隻好請走偏門了。”

葛元宏目光轉動,隻見四周幾個灰袍的道人,在觀中緩步走動,意態消閑,恬靜自如,一種飄然出塵,與世無爭的氣度。

當下抱拳還了一禮,道:“在下遠道跋涉而來,求見玉虛觀主,希望道長指點。”

中年道人微微一怔,道:“施主有什麽事,不妨對貧道說明,貧道乃本觀中正殿主事,施主如是還願進香,或是求事做法,用不著求見觀主,貧道也可以作得了主。”

葛元宏道:“在下等並非求做法事而來。”

那中年道人道:“那麽諸施主有何貴幹?”葛元宏道:“請教仙長法號?”中年道長道:“貧道法號長平子。”

葛元宏道:“原來長平子仙長,在下奉襄陽陳大俠差遣而來,必得麵謁玉虛觀主,才能奉告內情的。”

長平子哦了一聲,道:“忠義俠陳施主麽?”葛元宏道:“不錯,正是忠義俠差遣我等而來。”

長平子打量了五人一陣,道:“敝觀主正值坐息之時,諸位請客室待茶,稍候一陣,貧道再替諸位通報不遲。”

葛元宏道:“我們冒千險萬難而來,但望能夠早見觀主,還望仙長方便!”言罷,又抱拳一禮。

長平子沉吟了片刻,道:“好!陳大俠乃是敝觀主方外好友,貧道破例替幾位通稟,但此地不便等,還是請入客室……”葛元宏接道:“不用了,我等心中急於早見觀主,就在此地恭候仙諭回示。”

長平子點點頭,轉身而去。

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長平子滿麵春風而至。

葛元宏急步迎了上去,道:“觀主如何吩咐?”長平子道:“敝觀主現在丹室候駕,貧道替諸位帶路。”

幾人隨在長平子的身後,穿過了兩座院落,行入了一座幽雅的院落之中。

這是一座精致的瓦舍,院中植滿了各色的小花。

長平子行到一座靜寂的雅室前麵,停下腳步,欠身說道:“啟稟觀主,陳大俠遣來之人,共有五位之多,是否要他們一起參見觀主?”室內傳出來一個清亮的聲音,道:“請他們都進來吧!”長平子應了一聲,回身對葛元宏,道:“諸位請進吧!”葛元宏欠身一禮,帶著四位師弟,緩步行入丹室。

隻見一個長髯垂胸,麵目清臒的道人,盤膝端坐一張雲床之上。

葛元宏抱拳一揖,恭謹道:“晚輩葛元宏叩見老前輩。”

伸手扯下了臉上的黑色短須,露出了本來的麵目,拜伏在地。

譚家麒、陸小珞、郭文章齊齊用手扯下了臉上的扮裝之物,跟著葛元宏拜伏在雲床前麵。

玉虛觀主臉色一片祥和平靜,似乎對幾人的扮裝,早已在預料之中。

他輕輕歎息一聲,道:“你們的師父好麽?”葛元宏道:“家師未在府中,府中發生了巨變。”

玉虛觀主目光一緩,由幾人臉上扭過,道:“你們起來吧!有什麽話坐著說。”

葛元宏應了一聲,站起身子,道:“家師臨走之際,交代晚輩,如若有什麽不測之變,就來此九華山,參謁觀主。”

玉虛觀主道:“令師和貧道,交情甚深,他既如此吩咐,貧道自是不能不管。”

葛元宏抱拳一揖,道:“多謝觀主。”

玉虛觀主凝視丹室屋頂,一字一句地說道:“玉虛觀世外之地,從未和武林中人,有過什麽糾紛,也未和江湖上的人物來往,再說這玉虛觀也不是武學薈萃之地,諸位如是避難而來,玉虛觀恐無能力保護諸位的安全,因此,貧道想到後山有一處極為隱密的山洞,希望諸位能暫時在那山洞中住上一段時期。”

葛元宏道:“觀主願意收留我等,晚輩等自是感激不盡,家師為人,老前輩一定清楚,無讓晚輩等拖累貴觀之意,此番來投觀主,是懇求觀主指示我們一條明路。”

玉虛觀主奇道:“指示一條什麽明路?”葛元宏道:“替我們師兄弟引見一個人!”玉虛觀主道:“什麽樣的人?”葛元宏道:“消氣穀、埋名廬的散淡老人。”

玉虛觀主怔了一怔,道:“這個,這個,隻怕有些困難吧!”他長長籲一口氣,道:“他自名居住之地為消氣穀、埋名廬,又自號散淡老人,實已存避世之心,貧道縱然願為引見,隻怕也難得見他之麵。”

葛元宏道:“家師離府之時,再三囑咐晚輩,無論如何要設法趕來九華山,晉見觀主,家師交遊極廣,危難之際,獨獨想起觀主,顯見家師和觀主交情之深了。”

玉虛觀主道:“貧道和令師確然是交誼甚深,不過,貧道實無能帶諸位到消氣穀中一行!”他長長歎一口氣,接道:“大概是三年前吧!散淡老人偶而還來本觀中小坐一時,和貧道下上一兩盤棋,不幸的是三年前的一天,散淡老人正欲離開本觀時,發生了一件事情……”葛元宏聽得大為緊張,道:“什麽事情?”玉虛觀主道:“一個長發蒼然的老者,突然找上了本觀,而且和散淡老人相遇在大殿之前……”他目光轉動,掃掠了葛元宏等五人一眼,接道:“那時,正值本觀中弟子午課剛完,大殿之前,雲集了數十名本觀弟子,那須發蒼然的老者,當眾羞辱散淡老人,要他出手一戰,散淡老人隻是一味地不言不語,在眾目睽睽之下,散淡老人,忍受了那人千百般惡毒的辱罵,弟子稟報,貧道親自趕往瞧看,看到那散淡老人所受的屈辱,即使是貧道也難以忍耐,隻要是人,大約都不能忍受,昔年韓信,曾受**之辱,但就貧道的看法,那散淡老人在眾目之下,所受的羞辱,比之那昔年的韓信,有過之而無不及。”

葛元宏啊了一聲,接問道:“以後,他們動手了沒有?”玉虛觀主道:“自然沒有,散淡老人那等木然神情,無動於衷的冷漠,有如泥塑木刻一般,除非須發蒼然的老者,出手一劍把他殺死,簡直無法使他動怒應戰,最後,那皓首老者,一連在散淡老人的臉上吐了五口濃痰!”郭文章失聲而叫,道:“啊呀,這一下,那散淡老人,應該出手了吧!”玉虛觀主搖搖頭,道:“那散淡老人仍然忍了下去,就是貧道這世外之人,也感到大為不安,覺得此等羞辱,生不如死。”

郭文章道:“這麽說來,那位散淡老人簡直沒有一點血性了。”

葛元宏怒聲叱道:“四弟不許胡說。”

玉虛觀主望了葛元宏一眼,接道:“但那散淡老人竟然不放在心上,似乎是,那幾口濃痰,不是吐在他的臉上一樣,也不舉手拂拭一下,當真是有著唾麵自幹的耐性,這一來,反使那皓首老者沒有法子,隻好轉身而去了。”

葛元宏道:“那人去後,散淡老人可曾和觀主解說過內情麽?”玉虛觀主道:“沒有,直到那老人離去了良久之後,散淡老人才從衣袋中取出一方絹帕,擦拭去臉上的濃痰,緩步向觀外行去……”語聲微微一頓,接道:“貧道忽然有一種為故友受辱的悲哀,因此很快地追上去,當時,貧道是想說幾句慰藉老友之言,但見他臉上平和的笑意,反使得貧道有著難以啟齒的感覺,隻好忍了下去,我們並肩而行,直待出了玉虛觀的大門時,那散淡老人才回頭對貧道笑說,我比那人大了三歲,但他已須發蒼然,我還是一頭黑發,原因就是因為他脾氣太暴急了一些,說完就快步而去了。”

葛元宏道:“以後呢?那位散淡老人是否又來過這裏?”玉虛觀主道:“沒有,以後,他就未來過。”

葛元宏道:“家師既然指咱們等來此晉謁觀主,自然有所依據,但不知家師是否也和那散淡老人很好。”

玉虛觀主道:“他們下過幾次棋,彼此也很談得來就是。”

葛元宏道:“也許家師和散淡老人,早已訂交,勞請觀主把我等送往消氣穀中一行,晉見散淡老人,以後的事,自有晚輩等和他交談,不敢再麻煩觀主你老前輩了。”

玉虛觀主道:“這個,隻怕不成。”

葛元宏道:“為什麽?”玉虛觀主道:“如若咱們不能事先得到那散淡老人的同意,也許咱們根本就無法進得消氣穀。”

譚家麒道:“難道那消氣穀有什麽埋伏不成?”玉虛觀主道:“就貧道所知,到消氣穀前,必需要經過惡虎澗,那是一道長達五裏的惡穀,穀中有著無數的毒物和黃蜂、巨虎,那地方早已被人視作禁地,除了那散淡老人之外,再無第二個人,能行過那條惡虎澗了。”

郭文章道:“難道那惡虎澗中的毒物,巨虎,就不外出傷人麽?”玉虛觀主道:“如是澗中毒物,會外出傷人,勢必早已哄動九華山了,奇怪的是,它們隻在澗中行動,從不出澗,似乎是有一種無形的禁製,在控製著他們。”

葛元宏道:“那禁製,可是散淡老人所設麽?”玉虛觀主道:“這個,貧道就不清楚了。”

葛元宏緩緩從懷中摸出一麵玉牌,道:“家師告訴晚輩,見到觀主之時,獻上玉牌,憑此玉牌,可見散淡老人,請觀主過目。”

玉虛觀主接過玉牌,反複觀了一陣,道:“這玉牌乃是散淡老人之物,貧道曾見他對此玉牌十分珍視,隨身攜帶,不知何以會落在令師的手中?”葛元宏道:“玉牌來曆,家師並未說明,但他曾經告訴晚輩,憑藉此玉牌,可得觀主允準,帶我們去見那散淡老人。”

玉虛觀主沉吟了一陣,道:“故人情深,貧道雖已遁身世外,但也不能免俗,你們一路風霜奔來,沿途又經曆了甚多凶險,在此休息一宵,明晨一早,貧道陪你們到消氣穀中一行,貧道也要安排一下後事,至於入穀之後,變化如何,那要看你們的運氣了。”

葛元宏奇道:“安排後事?”玉虛觀主道:“不錯,咱們入穀後有些什麽變化,很難預料,貧道乃一觀之主,觀中事務必得準備一下,免得影響到觀中近百位清修弟子。”

他話雖然說得含蓄,但隱隱之間,已然說明此行凶險難測。

葛元宏輕輕歎道:“這太麻煩觀主了!”玉虛觀主道:“貧道和令師有這一份交情,適才不肯答允你們留在穀中,那是貧道明白,咱們就是闖進惡虎澗,也難見到散淡老人,見到他也無法說動他答允你們留在穀中,但目下有了這麵王牌,情勢稍有不同,也許那散淡老人,早已對令師有所承諾,否則,散淡老人決不會輕易把玉牌交給令師!”接著,他提高聲音喝道:“長春子何在?”室外響起長春子的聲音,道:“弟子在室外恭候法諭。”

隨著那答話之聲,長春子快步行入。

玉虛觀主望望葛元宏等說道:“你帶他們到後麵客舍中休息,傳諭下去,任何人不得泄漏他們五位來此之事。”

長春子一欠身,道:“弟子明白。”

玉虛觀主對葛元宏道:“五位休息吧!明天一早,貧道會派人相請。”

葛元宏道:“多謝觀主。”

他們隨著長春子,行入了玉虛觀後院一座靜室之內。

室中布置得十分雅致,窗外青山,耳聽鬆濤,有一種滌除心中煩惱的幽靜。

長春子合掌說道:“諸位在此休息,貧道吩咐廚下,立刻送上膳食。”

葛元宏道:“有勞道兄。”

長春子微微—笑,道:“四野素食,無佳味以迎貴賓,還望諸位將就一下,此室深處後烷,貧道自會囑咐觀中弟子,無事不得擅入,但諸位最好也不要在外麵行走,以免行蹤泄漏出去。”

葛元宏道:“在下記住了。”

長春子又合掌一禮,轉身而去。

一宵無話,第二天天色還未大亮,長春子已來雅室,道:“家師已在觀外候駕。”

葛元宏師兄弟等亦早已整裝等候,隨著長春子,直奔觀外。

這時,太陽還未出來,山色清新,百鳥唱鳴,玉虛觀主身著一件淡青道袍,背插長劍,正站在山道旁側等候。

玉虛觀主回顧了長春子一眼,輕聲說道:“你回去吧!如果我三日之內,還未回來,你就按我的吩咐行事吧。”

長春子道:“弟子都記下了。”

合掌作禮,轉身而去。

玉虛觀主臉上是一片濃重的憂鬱之色,望了葛元宏等一眼,道:“你們都帶有暗器麽?”葛元宏道:“帶了”玉虛觀主又望譚家麒,道:“你臂上的傷如何了?”譚家麒一欠身,道:“晚輩的傷勢,已然大愈。”

玉虛觀主道:“進入惡虎澗後,要對付很多種毒物,毒蛇猛獸,還好應付,最難對付是那些結隊而來的黃蜂,用刀劍之類的兵刃,隻怕很難應付得了,所以,咱們在沿途之上,要選一些竹枝、軟藤捆紮起來,以便應付大群黃蜂。”

葛元宏道:“這等勞動觀主,實叫晚輩等難安。”

玉虛觀主淡淡一笑,道:“但願此行,能說動散淡老人,允許你們留在穀中,也不枉咱們冒險一行了。”

郭文章道:“那消氣穀距此很遠麽?”玉虛觀主道:“不太遠,約行五十裏左右,就要進入惡虎澗了,惡虎澗後,就是消氣穀了,但出道崎嶇,二十裏就沒有可行之路,要翻山攀壁而行……”瞧了幼小的陳公子一眼,接道:“但不知陳公子能否行得?”葛元宏道:“陳師弟雖然年紀幼小,但已有內功基礎,腳程甚健,由晚輩等從旁照顧,大約可以行得。”

玉虛觀主道:“咱們要在午時之前,趕到惡虎澗,休息一下,用半日的時間,行完那五裏長的惡澗……”郭文章接道:“區區五裏行程,如何要得了半日時光?”玉虛觀主道:“半日能夠行過,咱們的運氣就不錯了。”

葛元宏心中暗道:“他計劃半日時光,行過惡虎澗,那段行程之險,不言可喻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未言。

玉虛觀主道:“咱們動身吧!貧道帶路。”

一切如玉虛觀主所言,前二十裏還有崎嶇的山徑可行,但二十裏後,山徑已絕,必需攀登削壁絕峰而行。

幸得幾人,都有一身武功,手足並用,翻山越嶺。

郭文章暗中數計,三十裏行程,翻越了九座山峰,果然有著舉步維艱之感。

譚家麒斷臂不久,陸小珞內傷初愈,雖有一身武功,也走得十分吃力,葛元宏全心瞧顧小師弟,無暇分身,郭文章有著難以兼顧之苦,幸得玉虛觀主從旁助手,才越過懸崖峭壁。

行完三十裏,幾人都累得出了一身大汗。

隻有那玉虛觀主,仍然是氣平神清,若無其事。

直到此刻,葛元宏等才明白那謙和平易的玉虛觀主,竟然是一位身負絕技的世外高人。

此時,幾人正停在一座峰腰之間,下望深澗,一片荒草。

玉虛觀主回顧了一眼,取出身上的幹糧,道:“諸位請進些食物,下麵的荒穀,就是惡虎澗了,就貧道所知,這方圓數裏內沒有人家,深山絕壁,行之不易,樵夫、獵人的足跡也不及此。”

葛元宏等越過數重無路高峰之後,確有疲累之感,依言而坐,接過幹糧食用。

玉虛觀主卻起身轉入一個峰角不見。

片刻之後,玉虛觀主去而複返,手抱著許多軟藤而來。

陳公子雖然疲累甚深,但他卻一直強忍辛勞,未說過一個累字。

在玉虛觀主指導之下,葛元宏、郭文章一齊動手,結成了幾幅五寸寬窄的藤牌,用以擊退黃蜂之用。

天近中午,玉虛觀主暗中觀察,覺著經過這一陣坐息之後,幾人的體力已複,站起身子道:“咱們動身下穀了。”

葛元宏道:“文章你照顧著家麒、小珞,我照顧小師弟。”

譚家麒道:“大哥,小弟的傷勢已愈,用不著要人照顧了。”

陸小珞道:“小弟內傷也巳痊愈,足可自保了,照顧小師弟的安危要緊。”

葛元宏道:“咱們走在一起,相互支援,以補不足,二弟,三弟,擋右麵,四弟護左翼,小兄擋在前麵,小師弟走在中間。”

由於那玉虛觀主,把這條惡虎澗形容得十分凶險,所以,葛元宏等都十分謹慎,除兵刃,暗器之外,每人都帶了一個帚子和細竹編成的竹牌。

陳公子也拿了一麵較小的竹牌。

惡虎澗中,長滿了荒草,深處過人,最淺的地方,也掩住了人的膝蓋。

玉虛觀主唰的一聲,抽出背上長劍,斬斷深草,辟開一條小道,一麵說道:“咱們要半日時光,走完這五裏行程,時間不多了。”

葛元宏看那五虛觀主出劍的勢道,淩厲無比,一劍下去,斬去兩尺左右荒草。

心中暗道:“這位觀主的內功,極為深厚。”

穀中之人,個個全神貫注,耳聽八麵,跟觀四方,深行約百丈左右,仍然不見任何動靜,既不見毒物出現,亦不見黃蜂來襲。

玉虛觀主突然停下腳步,回顧了葛元宏等一眼,道:“諸位要小心戒備,莫要放鬆了精神。”

郭文章道:“這惡虎澗中久年無人行走,也許那猛獸,早已移往別處了。”

玉虛觀主道:“照貧道的看法,這惡虎澗的猛獸毒物,極可能是人為之力,集中於此,不會離開的。”

郭文章道:“咱們已然深入了百丈以上,如是有毒物、猛獸,應該有些動靜才是。”

語聲甫落,突然一陣唰唰之聲,傳入了耳際。

那聲音十分奇怪,似乎是有人分著草叢行了過來。

玉虛觀主疾快地揮動長劍,周圍丈餘內的荒草,紛紛飛散,視線陡然間廣闊了。

原來丈內的長草都被玉虛觀主劍勢斬斷,成了不及一尺的短草。

那唰唰之聲,似由正東麵行了過來,但在接近幾人時,慢了下來。

葛元宏等無法判斷出這是什麽?但卻知道到來的是毒物,亦有了警覺。

玉虛觀主神色凝重,道:“諸位請亮出兵刃,準備暗器。”

葛元宏等應聲拔劍,右手也同時握了暗器。

突然間,一股濃重的腥氣,撲入鼻中。

正東方位上,探進來一個海碗大小的蟒頭。

兩隻閃動的巨目中,暴射出綠色的光芒,巨口開合之間,吐出長逾二尺的紅信。

形狀極是怕人。

玉虛觀主半蹲身軀,長劍護胸,口中先低聲說道:“這是一條含有奇毒的巨蟒,力大無窮,鱗甲堅厚,動手時,記著要攻它的要害,此物之可怕,更逾虎豹十倍,貧道聽那散淡老人談過,這整條的惡虎澗中,隻有兩條,想不到是被咱們最先遇上了。”

那毒蟒由草叢裏探出巨頭,紅信吞吐,但並未向人攻擊,和玉虛觀主等,保持著對峙之距。

雙方相持了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那巨蟒仍然沒有向人攻擊的舉動。

倒是郭文章有些沉不住氣了,輕輕咳了一聲,道:“觀主,這巨蟒不肯發動攻勢,咱們總不能就這樣和它耗下去啊!”玉虛觀主道:“此蟒雖然巨大,但如一旦展開攻襲,卻能動如脫兔,橫身攔擊,威力可及一丈四五,咱們最好耐心一些,等他發動攻勢,如若咱們耐心不夠,搶先出手,必為它蓄勢一擊所傷。”

郭文章道:“聽觀主之言,似乎是一條大蛇,也具有靈性不成。”

玉虛觀主道:“這巨大的毒蟒,世所罕見,就貧道所知,九華山從未有過這等巨大的毒蟒……”葛元宏道:“老前輩的意思是……”玉虛觀主接道:“貧道在懷疑這巨蟒可能是從其它的地方遷來此處。”

葛元宏道:“可是那散淡老人所為麽?”玉虛觀主道:“貧道無法肯定地說出是什麽人,但猛獸、毒物和那成千上萬的黃蜂,雲集一條荒澗之中,必為爭奪食物,自相殘殺,但它們卻能相安無事,再說,這地方,也不是育養黃蜂的形勢,這中間,自然是大有疑問了,因此,貧道相信這道荒穀中的險惡,極可能都是人為之力,布置而成,自然,那人是第一流的人物,才慧、武功都超越常人很多。”

葛元宏道:“老前輩這麽一點,晚輩也覺著有些可信了,此穀如能育虎,就不該有巨蟒?不過,那布下這些猛獸、毒蟒之人,他的用心何在呢?”玉虛觀主道:“不外兩種用心,一是不要人打擾了他的清靜,二是保護什麽。”

葛元宏道:“不錯,老前輩高見,一席話使晚輩等茅塞頓開。”

這時,那巨蟒突然昂首咕咕兩聲怪叫,竟然轉身而去,極快地隱入草叢之中不見。

玉虛觀主收了長劍,籲一口氣,道:“好險啊!好險!如是咱們真要和這毒蟒鬥起來,不論結局如何,咱們必定有人傷亡。”

葛元宏道:“老前輩說的不錯,使晚輩不解的,還是那毒蟒怎會掉頭麵去?”玉虛觀主道:“也許諸位福大命大,也許是有人在暗中幫助咱們,內中的韻致,要諸位自己去想了。”

葛元宏看他神情,明明似若有所知,但卻又不肯說出來,也就不再多問。

但這一來,卻使得葛元宏又對那玉虛觀主,多了一份確信他能夠帶幾人渡過這道惡澗。

又向前行約裏許,景物又是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