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山裏人

第35章 山裏人

大家都說，山裏的那戶人家死得真慘。

但是卻沒人知道她們究竟是被誰殺害的，報案的是這戶人家的遠方親戚，原打算來鎮上買些年貨回去，正好離山裏不遠，就想著去看看他們。

可還沒走進院子，就聞到一股腐臭的味道，臭氣熏天。

親戚捏著鼻子推開門，滿院子都是蠅蚋，而屍體橫七豎八。因死去已有一月餘，屍體也被蟲子的啃食和陽光的暴曬、風幹，已經看不出傷口。

這家人平日總是深居簡出，很少上鎮裏來，相識的人也不多。不過，畢竟鎮子就這麽點兒大，鎮上的人還是見過的。

山裏人不是本鎮的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他們是十年前的一個雨夜來的，卻不在人口密集，物資豐富的鎮上住著，寧願去離集市十多裏的小山坳裏。

很多人猜測，他們許是在躲避仇家。

現在仇家找上門了，於是將他們一家都殺了。

隻是可憐那幾個孩子，年紀小小也沒有被放過。

官府來查，又找不到凶手，上頭催得緊，年關為了政績能好看點兒，便草草結案，說是狼襲。

這也就能騙騙那些居於高位，對鎮子無知的官員們。因為鎮上的人都知道，山裏根本沒有狼。

劉家的二姨太最近很犯愁，想她當年也是風華絕代。可自從嫁給了劉家老爺，本以為能過上無憂無慮的日子，卻偏偏生下了一個傻子。小鎮雖然小，但流言蜚語倒是不少。所以，鎮上的人都知道，劉家的大公子是個傻子，沒有姑娘願意下嫁。

人說自己缺什麽，反倒最愛炫什麽，二姨太就是這樣的人。

即便她的兒子是個傻子，但總好過那個生不出兒子的正房。好歹是個帶把的，今後這劉家的家產還是會在她的手上。

就這樣，二姨太自欺欺人也過了許多年。知道有一日，她路過東廂房，聽見老爺與大夫人在說話。

先是夫人：“老爺，漣兒也弱冠了，是時候該給他娶親了，好為我們劉家延續香火啊。”

再是老爺：“唉，怕是難啊。漣兒癡傻，怕是沒有姑娘願意嫁，我這禮金都抬了好幾番了，還是來者寥寥啊。”

“這可如何是好啊。”說著便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都怪我這肚子不爭氣，悅兒雖好，但終究是個女子，總是要嫁人的。”

“無妨，咱們悅兒不嫁人，我劉家家產不少，招個上門女婿又何妨？何況，悅兒生得漂亮，聰明伶俐，鎮上瞧上她的人多得去了。夫人不必擔心。”老爺拍了拍她的肩。

聽此，二姨太怒，原以為自己雖然是個二房，可終歸生了兒子。現在好了，原來老爺根本就沒有把她的漣兒放在眼裏。若是將來大夫人家的那個真的招了一個能幹的女婿，這以後的家財還哪兒有她娘倆的份啊。

於是二姨太想了一個法子，她拿出自己壓箱底的銀子，雇了幾個人去鎮外找個適齡的姑娘來。她想，隻要她兒子生了兒子，老爺親血緣，這親孫子總比外來的女婿安心多了啊，肯定就不會將家產都給大夫人那邊。

二姨太也有要求，自然自己花了銀子，肯定要找最好看的姑娘，還有十分聰明懂事的。幾個小混混有些犯難，不過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怎麽也要去找找，萬一就給找到了呢。

不說，還真給他們找到了。

這個姑娘除了身上髒了點兒，其他地方可比鎮上最好看的姑娘都要好。大夥帶著她去客棧，尋了個人給她洗澡，還換上了新的衣服。一出房門，幾個人都看傻眼了。

幾個人權衡許久，想著要是能拿到那麽多的銀子，就可以給兄弟們一個人要一個這樣如花似玉的姑娘做妻子。這麽想想，便將這姑娘交了出去，拿了銀子走了。

二姨太十分滿意，這姑娘出其的聽話，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

很快，漣兒和這姑娘就成婚了。

二姨太見計劃都在掌控之中，想著很快就能抱上孫子，在劉家就更加肆無忌憚了起來。原本還忌憚大夫人幾分，現在倒是連客套都不做了。

老爺也十分喜歡這個兒媳婦，三天兩頭往西廂房裏跑。

漸漸地，二姨太也察覺出不對了。

一天夜裏，她偷偷藏在兒子的房裏，看著老爺摸黑進門，與那姑娘恩愛糾纏，而她的兒子還在一旁呼呼大睡。她氣得差點兒要跳出來打人。

不過她還是忍下來了，可之後她對這個兒媳婦就不太好。動不動就打罵，有時候連飯也不給吃，還不準她去找老爺告狀。

可不久之後，她懷孕了。

這個孩子是誰的自然不用多說。二姨太雖然氣，不過轉念一想，若是自己裝作不知，這孩子生下來是老爺的，管她兒子還是孫子，在外人看來，就是她的孫子。老爺親子，又好麵子，自然不會去點破。

這樁事雖然憋屈，不過總得來說，自己也不虧。姑娘年紀小，隻由著她欺負，以後這家產還是她的。

過年時，一家人熱熱鬧鬧聚在一起，老爺隨口就問了姑娘的娘家。

姑娘說：“我家在山裏邊，之前老家發了大水，村裏人大多被淹死了，便舉家逃過來了。”

二姨太驚：“山裏邊？這鎮上山裏就一戶人家，你說的不會是那戶人家吧？”

姑娘點點頭。

二姨太又道：“之前官府說那家人全都死了，沒有一個活口，你又是怎麽活下來的？還有，聽說是仇家尋上門，不會知道你還活著，到時候找上門來吧。”

姑娘搖搖頭，解釋道：“不是仇家，是夜裏被一群狼襲擊了。我娘將我放在房裏的櫃子裏，躲過一劫。我害怕，在狼走了之後，就跑了。”

老爺分外憐惜：“那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姑娘羞答答低頭。

姑娘的肚子越來越大，二姨太就越來越不安。她總覺得老爺越來越喜歡她，日後難保不會暗地給她名分，到時候自己什麽都沒有。

於是二姨太想去找這姑娘的仇家，她才不信她說的餓狼襲擊。

雖然仇家沒有找到，但卻找到了一個知情的人。

此人是個獵戶，常在山裏住，和那家人也熟。

他說：“那家人真是慘啊，全家都被惡鬼啃食了。”

“惡鬼？不是仇家所為？”

“不是，那家人一直有養小鬼的嗜好。這養小鬼不能在人多之地，便選在山裏。我也是偶然見過一次，那小鬼黑黝黝的，嘴上的獠牙十分猙獰，凶得很，像是要喝人血的樣子。”

“可他家活下來的姑娘又說是餓狼襲擊……”

“姑娘？那一家人都死了，一個活口都沒留，我親眼看見的。那姑娘的屍體還是我埋的，因為被那小鬼叼了出來，吃到一半就丟了，我見她可憐，就給埋了。就在那邊的山頭，不信你可以去看。”

聽說，劉家的那個媳婦兒要生了，不知是男還是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