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話

第63章 厲鬼(二)

第63章 厲鬼(二)

“施主到現在還執迷不悟麽?”梵音淡淡開口,每說一句就像口吐蓮花一般,好看又好聽,“貧僧諒你乃苦命之人,雖生前作惡,但秉著佛祖渡人渡己的原則,且令你瞧一瞧在你死後之事。”

說著,梵音從寬大的袖裏拿出一麵模樣普通的鏡子。他素手輕輕撫在鏡麵上,便有一道光折射在眼前,像眼前展開了一幅諾大的畫。

畫中是王後出殯之後的幾個月,王上以謀害王後的罪名,將餘未遠拿下,將公主也囚禁了起來。

餘未遠雖聰慧,伊始將自己佯裝成一副保護不力卻又痛心疾首的模樣,教人看了都不免生出惻隱之心。

但王上要他死,什麽罪名都行。

且不說餘未遠在這件事裏究竟有沒有幹係,即便他無辜,但王上想要他死,什麽罪行不能加誅呢?

“哈哈哈。”羅琦玉仰天大笑,一副心死了然的模樣,“王上!這些年你竟對臣妾沒有一分用情啊!”

說罷,她竟自毀精魄,消散於世間。

都說帝王如戲子,哪有半分情。

羅琦玉這些年為著當年的四皇子能登基,坐上皇位,裏裏外外不知幫襯了多少。可到頭來,這個王上卻在她失去愛子時,打算將她獻出,引誘敵人入圈套。這殺害王後的罪名,不管是放在誰的頭上,都是死罪難逃。

王上太忌憚餘未遠了,隻要他活著一天,他的皇位便一刻也坐不安穩。

王後雖死,可日後還可以再立。但若是失去這一次除去餘未遠的機會,日後可就不會再有了。

帝王究竟是愛江山還是愛美人呢,宋白想,大概還是愛江山多一點兒罷。

之後,在祝瑤的嘴裏宋白才知道,救她的那個僧人是小西天六十四佛陀之一的梵音佛。聽聞他前些時候才從外雲遊回來,可問他雲遊了哪些地方,見過何人何事,卻什麽也不記得了。

梵音將重傷的鬼筆使送來掌籍府時,清和長史頭一次沒將那條小魚帶在身上。他萬謝過梵音,也沒有多做挽留。

像祝瑤這樣心思玲瓏之人,若是讓她瞧見,定然能看出什麽。但鬼筆使身負重傷,她不得不前去照顧。

這一幕落在宋白眼裏,便是再尋常不過的答謝。

用祝瑤的話來說,就是她錯過了一個大八卦。

當清和送走梵音之後,轉頭問隱在門後的疾骨:“你明明在場,為何不出手?那位可是天君的孫女,你怎麽也得給個麵子呀,傷成那樣,還不知天君得知會如何計較。”

“無妨。”疾骨道,“她到底是神族,體格自是不差。”

“這話也確實不錯,但從你嘴裏說出來怎麽就覺得刻薄了。”清和無奈低笑。

疾骨說對了,宋白體格不差,即便是被那女鬼從心窩子邊掏了一下,也還能站起來。但說她生龍活虎就過分了。

祝瑤拉著宋白止了血,宋白笑的沒心沒肺,說自己神族身強體健,這等小傷根本不入眼。可話還沒說話,便倒了下去。耳邊最後的聲音,是祝瑤慌張的叫聲。

再次醒來,已在自己的房裏。宋白強撐了那麽久,若不是靠著耗盡靈氣來讓自己不感覺到疼痛,否則她這麽怕疼的人早就要昏死過去了。

宋白動了動身子,便感到胸口一陣劇痛,想再耗些靈氣來止住疼痛,卻發現自己連運氣的氣力都沒有了。也就放棄了想要喝水的念頭,躺著也挺好的。

不過一躺著就容易胡思亂想,就想到自己分明在掌籍府,之後是誰抱她回來的呢?

肯定不是祝瑤,宋白先否定了她,畢竟祝瑤看起來柔柔弱弱的,身材嬌小,平時也就能拿拿筆了,遑論說抱她。

當時在場的人不多,沒準是清和。

一想到是清和,宋白的心裏還是有些許小激動的,畢竟像清和這樣的氣質風韻,放在仙界也是少見的呀。

宋白為清和小小的扼腕了一下,畢竟陰司是地下之府,周圍都是些小鬼惡鬼,在此處,確實有些暴殄天物。

此時,有人推門而進。

宋白偏著頭,便看見尋勤端著一碗藥進來。

“師兄?”宋白發誓,她明明是像平時一樣喊他,可脫口而出的這兩個字,語氣虛弱,活脫脫像話本子裏寫的軟嬌娘般。

尋勤走過來,將她扶起來喂她喝藥:“渴了吧?不過你現在身體虛弱,不能喝水,隻能喝這樣苦苦的藥。不過呢,你喝完我會給你一顆蜜餞,師兄我對你好吧。”

宋白點點頭,乖巧的喝了一口,苦得皺起眉頭:“師兄,我是怎麽回的房裏?”

“哦,是師父呀,他正巧在掌籍府外,見清和長史抱著你,便帶你回來了。”尋勤說著,又喂了一口給她。

宋白一口藥吐在他的臉上:“什麽?是師父?”

尋勤已經見慣了他這個小師妹大驚小怪的性子,倒是淡定地擦了擦臉,然後繼續喂她。

宋白心裏可比這藥苦多了。明明是清和長史抱著回來的,卻被疾骨橫插一腳。她這個懊悔啊,難以用言語表達。

尋勤以為她這般驚訝,是因疾骨對她的照拂,便緩聲道:“雖然你看師父平日裏凶巴巴的也不笑,但是他心裏還是關心咱們的。”

“他何止是凶巴巴呀,這一次我差點兒就死在那厲鬼手下了,還有那個鬼筆使,跟著倒黴,也不知道他要休養多久才能赴任。”宋白小聲嘟囔了幾句。

也不知尋勤聽見了沒,隻聽他說:“師父準你幾日假,等你將傷養好了,再去黃泉司報到。你這幾日就好好養傷,什麽都別想,如果你覺得無聊,想回天庭,師父說也可以帶你回去。不過他建議你現在傷口尚未痊愈,還是不要折騰的好。”

“師父說師父說,怎麽不見師父親口來和我說。”宋白翻了一個白眼,“怎麽說我也是他徒弟呀,我都傷成這樣了,也不見得他來瞧一瞧。他是不是心虛呀?”

“你也知道咱們師父是什麽性子,現在正當班呢,說晚些再過來。”尋勤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