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小妾

帶發修行

曲子又吹奏起來了,宮廷吃飯,每一道菜有每一道菜的規矩。

馮豐細看自己麵前,放置了饊子、油餅、棗塔、果子、蔥、韭、醋等味碟;雞、羊、豬、兔、鵝等熟肉,然後是酒。

樂隊奏樂後,依次行酒。

第一盞酒:唱歌、奏樂、獻舞,然後,大家一起祝皇帝娶了美妾、祝願他們和諧恩愛,馮豐也跟著一眾女人一起敬酒,心想,好變態,小老婆們紛紛祝願這種豬OOXX得很爽就是啦。

第二盞酒:還是唱歌奏樂。馮豐覺得特沒勁,舉著酒杯,心想,真煩死了,難道要沒完沒了地祝願皇帝OOXX得很爽嗎?

她不耐煩地端著酒杯,卻見皇帝的目光忽然從一直膩著在崔昭儀的身上往自己看來,先是冷漠,然後又變成了意外和好奇,顯然是對今天的“馮昭儀”覺得特別新奇。

馮豐不經意地移開目光,將自己的酒杯放在桌上,根本不想多看他一眼,隻覺得這個人、這張麵孔又狠毒又**蕩,每次見到他,心裏都要冷上許久。

第三盞酒,馮豐才來了點興趣,因為之後是雜技百戲表演。表演期間,隻見禦廚已經開始給皇帝進禦膳。馮豐看去,隻見禦廚以繡龍袱蓋盒上進禦前珍饌,內侍進前供上食,雙手奉托,直過頭。

上完皇帝的,然後再給嬪妃女眷上,而太後那端,則是另外早已先上了,馮豐偷眼看去,見母親和太後正吃得和樂融融的,心裏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覺,這“母親”對自己的女兒並不怎麽上心。

自己真正的母親在去世前,對自己那叫一個親熱,母女之間完全是親密無間的,絕無半點隔閡,可是,王夫人始終是一副矜持的態度,根本不像母親對待女兒。

唉,看來這古代真正是人心涼薄啊。

她正想著,菜已經上到自己麵前了,是些鹹肉、爆肉、雙下駝峰角子。皇家盛宴,肯定還有很多好菜在後麵,馮豐看著爆肉雖然很饞,還是忍住隻嚐了一點點,先吃希罕的駝峰。

第四盞酒,還是演雜劇,上菜。這次的菜就很豐盛了,有炙子骨頭、素粉、白肉、胡餅。

第五盞酒,是琵琶獨奏,一些小孩兒裝成仙童的樣子上來跳舞。上的菜是群仙炙、無花餅、太平碧螺、幹飯、縷肉羹、蓮花肉餅。

第六盞酒,居然是蹴球表演,很類似於現在的踢足球,而且有男有女,哈哈,看來是中國男足女足的前身啦,不過,男足女足踢得都很差就是了。馮豐來了興趣,邊看足球,邊看上次,這次來的是假鱉魚、蜜浮酥捺花。

第七盞酒,是七寶箏獨奏。上的菜是排炊羊、炙金腸。

第八盞酒,一個當紅藝伎叫素娥的上來唱歌,當真是餘音繞梁,三日不去。她姿色也還不錯,馮豐想,要到現在參加個什麽超級女聲之類的,保準一舉奪冠。這次上的菜是假沙魚、獨下饅頭、肚羹。

第九盞酒,居然是相撲表演。幾個大胖子施施然的上來,待得表演完畢,馮豐看看外麵,竟然已經是夕陽西斜了。

她估摸著宴會快要結束了,再看送來的是水飯、簇釘下飯。正是結束前的最後小吃了。

這時,她才認真的看自己桌上無數的佳肴,肚子也吃得飽得幾乎動不了了,心想,古代的飲食還真豐富啊,現在有的那時好多都有了,而且,這皇宮的烹調味道也滿不錯。

藝伎們已經陸續退下,看來,宴會快要結束了,皇帝又要迫不急待地進洞房“日日新郎”了。

嬪妃們已經陸續上前給皇帝、太後請安。

馮豐正猶豫著,環顧四周,忽見三王爺正從一側的男賓區出來,正向這邊看來。她迎著他的好奇而驚豔的目光,狠狠瞪他一眼轉過頭不理他。三王爺卻笑了起來。

柳兒低聲道:“娘娘,隻有您沒去恭賀皇上了。”

馮豐也低聲道:“柳兒,哪個是三王爺的王妃?”

柳兒看了看前麵退去的人群裏,一個身量高挑的藕色衫子的女子:“諾,就是那個……”

身形看上去倒是滿高挑苗條的,可惜沒看到臉。

馮豐正要再看,忽見王夫人走了過來,麵有不悅之色:“妙蓮,明日就要離宮了,還不去恭賀皇上?”

馮豐心裏一凜,雖然百般不願,還是點點頭:“是。女兒馬上就去。”

皇帝攜了崔昭儀正要離去,忽見馮豐走來,深深一禮:“恭喜皇上。”

他見她滿臉的笑容,以及那樣的“晚禮服”,心裏一跳,卻淡淡道:“馮昭儀,你身子大好了?”

馮豐苦了臉:“臣妾這傳染病是不治了,皇上無需掛念。”

皇帝還想說什麽,馮豐已經向走過來的太後拜了下去:“感謝太後、感謝皇上對臣妾的照顧,明日臣妾就要離宮了,這病傳染,怕有損太後、皇上貴體,臣妾今日就當辭行,明日就不打攪太後、皇上了。”

王太後點點頭:“也罷,這些日子也苦了你這孩子了,明兒,你就隨你娘回家休養,不用再向本宮辭行了。”

“謝太後恩典。”

王夫人和馮豐越好時間,也很王太後一起離開了,她們姐妹倆似是有很多話要說。

二人離開,馮豐和柳兒也正打算離開,皇帝走過來幾步:“馮昭儀……”

馮豐回頭:“皇上還有何事吩咐?”

皇帝沒有開口。

馮豐暗道不妙,隻好又行一禮:“臣妾在宮裏的這些日子,多虧了皇上的忍耐和包容。以前的種種無禮跋扈,還請皇上諒解。臣妾還要感謝太後、感謝皇上、感謝照顧我的宮女太監……”

哈哈,再說下去就要變成“感謝CCTV-MTV,感謝我的歌迷”了,馮豐立刻住口,笑眯眯地看他一眼,隻見他身穿帝王的大紅喜服,個子又高又挺拔,臉上的春意衝淡了昔日的狠毒之色,看起來還有點帥,便又補充道:“臣妾恭祝皇上日日新郎、夜夜洞房,性福無窮……臣妾告退了……”

皇帝聽她一口氣的胡言亂語,可是偏生又溫言笑語,神情媚順,跟她怒火衝天的撒潑叫罵完全是兩回事。

他看她那樣的衣裙,覺得如此新奇有趣;再看她要笑不笑的樣子,覺得調皮而又嫵媚。這一刻,他完全忘記了她的忤逆,似乎發脾氣也變成了特別的性情,總之是怎麽看怎麽好,不禁上前一步,抬起手,“馮昭儀……”

馮豐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臉,生怕他一掌又打過來,完了,莫非他又想賜死自己了?

她的聲音都有點兒顫抖:“皇上饒命,臣妾明日就要出宮了,這一輩子決不敢再礙你的眼了……”

他見她嚇得渾身輕顫,心裏忽然有幾分不忍,伸手攬住了她的肩頭,聲音柔和下來:“妙蓮,你這些日子憔悴多了,你出宮後好好休養身子,等病好了,朕會親自來接你的,還是會如以前那般寵愛你的……”

馮豐這次才是真的驚恐萬狀了,這個男人真是天下第一賤,洞房的前一刻擁著別的女人甜言蜜語柔情許諾!這是什麽世道啊,還做出一副情聖的樣子。

不會吧,還是饒了我比較痛快。

她在他的懷裏探出頭去:“皇上,崔昭儀等著你呢!”

皇帝總算放開她,又低聲道:“崔昭儀住在柔光殿,你的昭陽殿給你留著,朕等你回來……”他又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瘦損卻精神了些的臉龐,“以前你是那樣溫婉。朕知道你病中心情不好,朕並沒有記恨你。你要放寬心,以後脾氣可不要那麽壞了,脾氣暴躁不利於身子哦……”

“嗯嗯嗯……皇上,你還是趕緊去洞房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哦,耽誤不得……”

馮豐一疊連聲的答應著,哪裏敢再去招惹這個瘟神,趕緊拔腳開溜。

皇帝見她驚惶的樣子,心裏忽然有些熱切,又搶上一步抱住了她的肩頭,柔聲道:“妙蓮,你不要害怕,朕沒有怪你……”

馮豐這次不止是害怕,而且是震驚了,這個男人居然無恥到在這種情況下來占自己的便宜,而他的“新娘”就在旁邊等著他呢!

她倉促拂開他的手:“臣妾不敢打擾皇上的洞房花燭夜……”

皇帝心裏忽然起了個奇怪的念頭,如果把今夜的新娘換成這個自己曾寵愛過幾年的女子會如何?

馮豐見他目光流轉,那樣色迷迷的樣子,靈機一動,大聲咳嗽起來,邊咳邊道:“臣妾的病會傳染,怕汙了皇上身子,臣妾告退……”

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就飛也似的走了。柳兒見她匆忙離開,趕緊也追了上去。

皇帝見她主仆二人遠去,總覺得馮昭儀看起來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到底怪在哪裏。

他在那裏發呆,旁邊的美人可不依了,走了過來,依偎在他身邊,嬌聲道:“皇上……”

他迎著這張嬌媚無比的麵孔,剛從馮昭儀身上沒有得到發泄的欲火立刻轉移到了今晚的“正宗泄欲工具”上,立刻又心襟蕩漾起來,抱了她就往寢宮走:“愛妃,今天是我們的好日子……”

昨日還是那樣晴好的天氣,今日卻下起雨來。

走出別離宮,很冷的風,花園裏的幾株無名的紅花被雨打成殘紅,就像一場宿命和凋殘的夢。馮豐沒有打傘,站在殘落的偏僻的花林裏,裏裏外外看了這冷宮幾眼,心想,這皇宮兩月遊,今天算是徹底結束了。

柳兒奉命跟她一起出宮伺候她,這是她在古代唯一的一個熟人,而且柳兒以前曾隨馮昭儀回過兩次娘家,知道不少情況,所以,這次有她作陪,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主仆二人在門口剛站了一會兒,王夫人已經在幾名婢女的陪同下走過來,她也早已辭別太後、皇帝趕來接女兒:“妙蓮,走吧。”

馮豐向她行了一禮,跟在了她的身邊。

眾人走得幾步,忽聽得一聲“皇上駕到……”

馮豐一驚,王夫人的麵上卻露出了一絲喜色,低聲道:“妙蓮,皇上還念著你,來送你呢……”

這時,皇帝已經走了過來,母女二人立刻行禮:“參見皇上……”

“免禮。”

皇帝親手扶起馮豐,今天,她不再是昨日那樣潔白紗裙的模樣,而是穿了一件杏色的衫子,臉色卻蒼白得出奇,昨日的精神與青春忽然不見了,她又變成病中咳嗽不止的馮昭儀了。

他有些憂心忡忡地道:“妙蓮,要好好休養身子……”

“謝皇上關心!”

馮豐有些不耐煩地看看天空細細飄落的雨,觸目到眼中的花樹的殘紅總是顯得那樣的不吉利。

皇帝見她淡淡的樣子,想說什麽又不好開口,這邊,馮豐已及時道:“臣妾告退。”

“好吧。”他轉向柳兒,“你好好好照顧娘娘。”

“是,奴婢一定會好好照顧娘娘。皇上請放心。”

他這才點點頭:“你們路上小心。”

“是。”

一隻腳踏出宮門,馮豐深深吸了口氣,心裏也不知是更加輕鬆了還是更加凝重了。從此,要去到的依舊是陌生的地方。在那裏,自己的命運又會如何?

前麵停著兩輛豪華大馬車,一個胖墩墩的約莫五十歲的老頭顛顛地走過來。柳兒低聲道:“這就是侯爺……”

馮豐立刻行禮:“父親……”

長樂侯趕緊扶起女兒,細細看了幾眼,滿臉又是笑容又是擔心:“妙蓮,回家養著,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瞬間,馮豐立刻從這個胖老頭身上感覺到父親的親熱,那是跟王夫人的矜持完全不一樣的。

長樂侯見女兒微笑不語,更是心疼道:“妙蓮,你的臉色不好,回家一定得好好補補,爹給你準備了很多好東西……”

“多謝父親。”

長樂侯點點頭,趕緊吩咐侍女扶起女兒上了一輛馬車,自己夫妻二人分坐另外一輛馬車,馬車夫一揚鞭,馬車便轆轆往城外去了。

顧慮著女兒生病,長樂侯路上行得慢,一百多裏路倒行了兩天,到侯府時,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這是一個豔陽天,農曆四月初的天氣已是不折不扣的夏天了。

下了馬車,首先印入馮豐眼簾的是一棟金壁輝煌的大宅院,然後,腦海裏浮起“侯門深似海”的恐慌。

可是,這絲恐慌並未持續多久,馮豐立刻被一個衝上來的女人緊緊抱住了:“蓮兒,苦命的蓮兒……”

她嚇了一跳,臉上卻是鎮定的表情,待得那女人抬起頭來,才發現這個女人已經約莫四十出頭,穿得雖然不如王夫人一般富貴,卻依舊是錦衣玉食的樣子,再看她的臉,竟然跟自己十分相似。

柳兒低聲道:“參見二夫人。”

馮豐立刻明白過來,原來,麵前這個女人才是馮昭儀的生母,猜測身份應該是長樂侯的第一順位的小妾。

古代,小妾的地位很低,生的子女得叫正室夫人為嫡母,自己倒要靠邊站。馮豐想難怪自己老是覺得王夫人太過矜持,原來不是生母,雖然親切也總是隔了一層,何況,大戶人家,妻妾之間的恩怨還是很難說得清楚的。

“蓮兒,你瘦多了……”

馮豐笑起來,無端覺得對這個女人是如此親熱,不由自主地道:“娘,我這不好多了麽?”

二夫人正要說什麽,隻聽得王夫人淡淡道:“大家也不要在門口站著,進去再說吧。”

長樂侯立刻道:“是啊,進去吧,妙蓮身子不好,先進去歇著。”

二夫人立刻放開女兒,跟在女兒身後,仿佛比別人矮了一截的樣子,小心道:“妾身忘形了,老爺夫人不要見怪。”

王夫人淡淡應了一聲,走在了前麵。

馮豐看著自己古代的“生母”如此小心翼翼的,心裏一陣辛酸,看父親和大娘走在前麵,便故意落後一步,悄悄拉了拉母親的手,二夫人立刻欣喜地拉了一下女兒的手,又趕緊放開,退後一步走在她身邊。

進得侯府,馮豐才發現這府邸比外觀所見更加堂皇秀美。原來,長樂侯並不做官,是著名的財主,侯爵是憑借妻子的顯赫身份來的。他脾氣隨和,也不和官場中人爭鬥,所以交遊廣闊,算是悠遊自在的富家翁。

“娘娘回來了……”

她雖然是病歸休養,一路上,侯府的侍女,父親的其他姬妾也紛紛跪安行禮。一路無事,直到走進金壁輝煌的大堂,忽見一妙齡少女從左側的畫舫走來,滿臉的驕矜和不屑。少女隻向長樂侯和王夫人行禮,卻並不理睬馮豐。

長樂侯道:“妙芝,見了姐姐怎麽不行禮?”

叫做妙芝的少女哼了一聲,依偎著王夫人,原來,她才是王夫人的嫡親的女兒,身份顯赫,哪裏將馮妙蓮這個小妾所出的姐姐看在眼裏?

她淡淡看了馮豐一眼,依舊沒有跟她說話。

馮豐卻僵在那裏,並非因為馮妙芝沒有跟自己行禮,而是她那張麵孔——天啦,竟然是自己21世紀的情敵、大學同學柯然的麵孔!

柯然是當時的班花,很多男生青睞的對象。

馮豐的初戀是同班一個高個兒的帥男生,可是,不到三個月,自己卻被那個男生甩了。後來,她才知道原因,那個賤人進校起就看上柯然了,但是苦於美人追求者太多,隻好退而求其次追自己。再後來,不知柯然怎麽又對賤人有好感了,於是,他立馬甩了馮豐和柯然好上了。

和班花爭男人令馮豐成為了當時的笑柄,可是,天地良心,這三個月裏,馮豐根本就還沒來得及真正愛上那個賤人,所鬱悶的不過是自尊心受損而已。

馮妙芝已經和王夫人坐到了正廳裏,馮豐腦子裏一陣眩暈,真想馬上衝上去問問她,是不是柯然也穿越來了。

可是,看她和王夫人那樣親昵熱切的默契,那是多年母女才會培養出來的,而且看她的衣著、走路的姿勢,都是久經訓練養成的大小姐習慣,絕非穿越來的現代人!

天啦,越來越混亂了,竟然在古代遇到情敵。

馮豐心裏那個寒哦,站了好一會兒才聽得母親低低的聲音:“蓮兒,進去吧。”

馮豐醒悟過來,立刻跟著進去了。

大廳裏,晚宴已經擺好。這筵席並非現代那種圍坐的圓桌,而是兩排長桌子,每人一個座位,正中一張獨座,是大家長長樂侯的。

每人一個座位,食物也是每人一份,和在皇宮時一樣,馮豐暗思,這古代還是挺衛生的分餐製,她原本有點擔心,肺結核可是要傳染的,現在都分餐製了,也就解除這個危險了。

長樂侯坐在正中,右邊第一順位是馮豐的座位,左邊第一順位是王夫人的座位,這兩個座位最為尊貴。

而馮昭儀的生母,則隻能坐在幾個嫡出子女的後麵,在她後麵,是級別更低的小妾。

馮妙芝坐在母親身邊,她是個冷冷而清高的少女,一向看不起這個以妖媚著稱的生母寒微的大姐,自來與她不和。見她在上位坐了,也不招呼她,隻冷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馮豐看她幾眼,心裏苦笑一聲,沒想到,和情敵在古代的關係都是那麽不和諧。

這一頓真正的家宴,馮豐真是吃得百味雜陳。父親有大大小小七個小妾,其他暖床的歌姬還在這個數字之外。

王夫人是王太後的嫡親妹妹,出自名門,身份顯赫,是正宗侯爵夫人,這裏的女主人。她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女兒就是馮妙芝,兩個兒子都已成年,在外任職。

而馮妙蓮的生母劉氏則是侯府的第一位小妾,她身份寒微,後來年老色衰,不再得寵,隻生了一個女兒就是馮妙蓮,也是府裏的長女。好在馮妙蓮進宮做了昭儀,她的地位總算有些提升。

其他姬妾也有生育的,算下來,長樂侯大大小小的子女共有十二三個,而參加今天宴會的隻得兩個女兒和幾個小的兒子,兩位嫡子都在外任職,沒有回來。

劉氏因為女兒才得以列桌吃飯,不時開心地看著女兒,忽聽得長樂侯道:“如今妙蓮因病回宮,皇上又寵上了崔昭儀,以後的日子……”

王夫人見丈夫憂心忡忡地樣子,笑道:“老爺不必多慮,太後已經有了安排。”

“可是,妙蓮這病,一時三刻怎麽好得起來?”

“老爺,您別忘了,我們馮家並不隻有一個女兒啊!”

長樂侯聽出妻子話中之意,趕緊看向妙芝,才意識到這個嬌寵的小女兒也已經快十八歲了,正是大好年華,而且青春亮麗,風采不輸崔昭儀。他又驚又喜:“太後是什麽意思?”

“皇上年過而立,一直沒有立皇後。如今宮裏的嬪妃裏,宸昭儀不足以母儀天下,新娶的崔昭儀是高麗女子,自來沒有立高麗女子為皇後的道理。現在妙芝也已經長大了,她可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太後的嫡親侄女,太後的意思是,等一段時間,就讓妙芝進宮做皇後。本來嘛,當年太後就是中意妙芝的,不過妙芝當時歲數還小,如今,妙芝已經長大了,正是好時機啊……”

飯桌上立刻是一陣雀躍歡呼聲,似乎忘記了桌上還有一個剛剛因病被趕出宮的過氣“娘娘”!

馮豐心裏一驚,看向馮妙芝時,隻見妙芝臉上的神情依舊是冷冷的,偶爾露出微微的笑意,仍舊保持得相當矜持。

雖然馮豐再也不願進皇宮了,可是,這一刻,心裏還是有些酸溜溜的,暗道:自己居然又輸給情敵一著,她小小年紀一去就是做皇後,而可憐的馮妙蓮去了那麽幾年,手段用盡到得了肺結核的地步也不過混到昭儀,還被變相打入冷宮,趕出宮外。

劉氏見侯府滿門都在巴結恭維那位未來的“娘娘”,而自己的女兒,卻已經過氣了,再也無人問津了。她看看正在低頭吃飯的女兒那樣蒼白的病容,又怯怯地看著長樂侯:“老爺,妙蓮怎麽辦呢?”

長樂侯這才想起長女,他一直很寵愛這個自小聰明活潑的女兒,見她落到如今的地步,不禁搖搖頭,有些難過,想了想:“妙蓮,你明天就去家廟休養吧,我會給你請來最好的醫生,一定要將你治好。皇上今早親自來送你,隻要你身子好了,一定有機會重新回到皇宮的。若是妙芝進了宮,以後你們姐妹就可以互相照應,誰也欺負不到你們了,你放寬心休養吧……”

“多謝父親。”

馮豐點點頭,心裏卻道,養好病又進宮,“姐妹”倆都給那暴君賤男人玩弄?看來,君權還真是“神聖”,那時代的人,將兩個女兒嫁給同一個男人還覺得受寵若驚的樣子。唉,什麽世道哦!

家宴在眾小妾、弟弟妹妹們對馮妙芝的恭維聲裏落下帷幕,馮豐在劉氏和柳兒的陪同下來到自己的閨房。

她看看這間十分豪華的貴族小姐的房間,又微笑著看著母親:“娘,明天我就要去家廟了,今晚就陪你說說話吧。”

劉氏點點頭,眼裏落下淚來:“蓮兒,想以前,你每次回來是多麽風光,誰不恭維你啊,可是現在,唉……”

馮豐看著這個可憐的女人,知道,她的地位完全取決於女兒的身份,馮昭儀顯貴,她就顯貴,如今,馮昭儀跌入了寒微,她也跟著被打回小妾的地位。

馮豐歎息一聲,馮昭儀還真是苦命,母親是小妾,女兒也是皇帝的小妾,如此,對皇帝的惡感和怨恨更是增添幾分,心想,這一輩子最好都不要再見到那個賤男人了。

她心裏難受,卻拉著母親的手:“娘,你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劉氏擦了擦眼淚:“蓮兒,你從小就是聰明的,皇上一直寵愛你,隻要你的病好了,就一定有機會。娘一定全力為你找最好的醫生,你放心吧……”

說到醫生,馮豐忽然想起自己離宮前夕,三王爺給自己的丹藥,那是伽葉國師開的。如果能找到伽葉大師,對症下葯,那才能好得快啊。

“娘,你知道伽葉大師不?”

“國師伽葉?”

“對,就是他。他替女兒看過一次病,知道女兒的症狀,女兒隻服用過他開的一劑藥,十分有效。可惜後來他就沒有再來了。”

劉氏喜道:“既然如此,我告訴老爺,央老爺去請他。老爺三年前曾幫過伽葉大師一個忙,老爺請他他一定會來的。”

馮豐也大喜,由伽葉大師親自治療,自己的病情肯定能治好。

這一晚,母女聊了好久才睡。

到得大半夜,馮豐又咳嗽起來,迷迷糊糊中,見有人端了水讓自己喝,昏暗的燈下一瞧,卻正是劉氏關切地站在一邊,正替自己拉了拉被角。

忽然如此真切地覺得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母親,她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的手,叫了一聲“媽媽”。

劉氏看她那樣嬌嗔的模樣,愛惜地摸摸她的手:“蓮兒,你好生睡著,明兒娘陪你去家廟。”

“好的。”

家廟距離侯府不過五六裏地。

第二天,馮豐便在母親的陪伴下,坐了馬車來到這裏。

一下車,立刻有主持師太帶著幾名弟子迎上前行禮:“參見娘娘。”

“不用多禮。以後,還得多多麻煩師太們。”

安頓好女兒,劉氏就得趕回家裏。馮豐和柳兒將她送到門外,看她上了馬車,馮豐才鬆了口氣,看著柳兒,笑了起來:“現在終於輕鬆了!”

柳兒看著這諾大的冷清的家廟,不安道:“娘娘,這裏還輕鬆啊?這是比冷宮更冷的地方呢!整天隻能陪著菩薩。”

“阿彌陀佛,陪著菩薩不好麽?好得很啊。”

至少比陪著暴君好吧。至少,也比在侯府看著即將做皇後的情敵的冷眼冷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