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難纏:愛妃,束手就婚

第1章 太敗家了

第1章 太敗家了

滿樓紅袖招,煙花色海,歌舞升平。

蘇栩栩津津有味的聽著周遭此起彼伏的競價聲,以雲石砌成的高台上,身著大紅嫁衣的女子俏生生的立在中央,姣好的麵容被灼如白晝的燈火照的愈加豔麗動人,生生撐出了幾分虛妄的喜氣,映進滿座男人貪婪而褻玩的目光裏,似開在森森鬼氣裏的一朵紅邊白蓮,於靡靡裏無可避免的泛出一股行將就木的腐敗之氣。

蘇栩栩突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今天是這家號稱鄴城最大的青樓遴選新花魁的日子,她原本抱著像所有穿越人士一樣這輩子一定要逛一次窯子的興奮心情,趁機偷偷溜出家門跑來這裏湊一番熱鬧的,但褪去最初的好奇之後,此刻眼睜睜的看著台上的女子有如貨物一般被挑選被出價,她卻隻覺得心口悶惡的似堵了一隻蒼蠅般難受。

輕浮的笑聲,間或傳來,周遭的競價,仍在熱火朝天的繼續,揚起的價牌一路飆升,彰顯著各自的一擲千金,豪放不羈。隻是花魁的**,又豈是一般人負擔得起,幾輪出價之後,大部分恩客已是偃旗息鼓,獨留下二樓雅間的兩人仍在爭拔頭籌。

終於,在其中一人喊出“一萬兩千兩”的高價之後,另一雅間的客人在經過一番的猶豫、掙紮、不甘和憤憤然的無可奈何之後,總算沒有再開口加價……看來今日的花魁**競價大會,就是要以這一萬兩千兩的天價成交了。

顯然那出價之人也是如此認為,不待老鴇最終宣布,已是迫不及待的掀簾而出,錦衣玉帶的少年公子,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臉容倒是一副養尊處優的白皙,眼底卻隱隱泛著青黑,明晃晃的縱欲過度之色,一看就是那種久浸風月還不知節製的紈絝子弟。

唉,年紀輕輕就被掏空了身子,以後可怎麽辦?

蘇栩栩忍不住搖頭感慨,在心底默默吐槽。

台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鴇幾乎已經藏不住渾身上下的洋洋喜氣了,在又問過兩遍,確認沒有人再出價高過這一萬兩千兩之後,滿臉堆笑的宣布……

“既是沒有人再出價,那麽今晚咱們的花魁娘子就歸……”

說到此處,老鴇故意語聲一頓,媚眼如絲的朝著二樓今晚最大的金主兒投去一瞥,錦衣少年紙扇輕搖,下頜微抬,毫不掩飾臉上的驕矜和得意之色。

另一把嗓音,便在這個時候響起……

“兩萬兩。”

清清淡淡的三個字,透著一股漫不經心的慵懶與隨意,語聲綿薄,似一壺初春還沁著涼意的梨花白,酒香冽冽,餘韻悠長。

偌大的尋芳閣都是一寂。整個大廳的目光,都下意識的向著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的方向探去。

越過重重人潮,蘇栩栩看到角落裏端坐的男子。從她的角度,隻能看到那人的側顏,形如刀削的臉部線條,鼻梁高挺,下頜鋒利,微垂的眼睫,在燈火映襯下,於眼底投下一小片模糊的陰影,遮去了瞳仁深處的一切情緒,擎著酒杯的指尖,白皙而修長。

他就那麽閑閑的坐在那兒,在周遭滿布的紙醉金迷、聲色犬馬裏,看起來格外的禁欲與冷淡。

蘇栩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一頓。不過很快她就原諒了自己,沒辦法,長得好看的人,不管男女,都值得人多看兩眼不是嗎?所以,蘇栩栩心安理得的放縱自己如同這青樓裏的其他人等一樣,肆無忌憚的打量著遠處的男人。

那人卻恍然未覺,仿若那些落在他身上的各色眼光不過空氣,猶是從容的自斟自酌著。

老鴇卻已是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笑如花綻:“這位公子,剛剛是您出價兩萬兩?”

男人眉眼也未抬,手腕輕提,將空了的青花瓷盞重新注滿,沉沉嗓音仿佛也沾染了這清冽酒香,帶出一絲醉人的醇厚,如最上好的絲緞,柔和順滑:“有什麽問題嗎?”

老鴇立即撐開滿臉笑意,媚聲笑道:“自是沒有……”語聲一頓,“如煙真是好福氣,能得公子青睞……”

被喚作“如煙”的女子,正是那高台上今晚待價而沽的花魁娘子。

聽得剛剛自己用了“兩萬兩”來競價的姑娘的名字,男人總算是頓下執杯的手勢,眼眸微抬,斜斜眄向高台上的女子,頭頂灼灼燈火,一點一點瀉進男人瞳底,將那墨玉般的眸子,映出一片璀璨,有光華流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然後,蘇栩栩清晰的看到,那雙秋水桃花似的眉眼微妙的一彎,些微笑意就那麽一絲一絲的蕩漾開來,像暗夜裏漸次點亮的細小星辰,在男人原本有些清冷的麵容上,覆上了一層溫柔而曖昧的虹彩。

被這樣的眼光瞧著,饒是素日裏見慣了場麵,高台上嬌媚妍麗的花魁娘子,此刻也不由紅了麵頰。

這麽好看的男子,竟也淪落到要來青樓買笑,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蘇栩栩煞有介事的歎了口氣,順手從桌上的盤盞裏抓起一把瓜子,一邊磕著,一邊津津有味的打算繼續看戲,畢竟……

二樓,幾乎被人遺忘的、原本已經勝券在握的錦衣公子,此刻正恨恨瞪著樓下那突然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一雙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

“兩萬五千兩。”

錦衣少年咬牙切齒的加價。總算是將整個大廳的注意力複又扯回了尚未決出勝負的花魁競拍大會上。

一身墨藍色衣衫的男人,倒是不慌不忙,遊刃有餘:“三萬兩。”輕描淡寫的仿佛那三萬兩的銀子,真的就如他口中吐出的這三個字一般輕巧。

蘇栩栩暗暗咂舌。用三萬兩去買一個姑娘的**……有錢人的世界,她實在是有些不懂。

二樓,年紀輕輕的少年公子已是氣的連折扇也不顧得搖了,顯然超過“三萬兩”的高價,不在他的預算內,偏偏他又不甘心自己就這麽輸給了別人,一張白淨的麵皮,不一會兒,已是漲的又青又紅,幾欲滴血。

身旁的侍從見狀,自覺表現的機會到了,忙不迭的越眾而出,替自家主子出頭:“你是什麽東西,竟敢跟我家公子搶人?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什麽人?”

“哦?”

男人卻是眉眼也未抬,毫不掩飾的興致缺缺。

被無視了個徹底的少年,幾乎恨得咬牙,險些就要當場發作,但轉念一想,大抵是覺得待會兒隻要一亮出自己的身份,必能將眼前之人嚇得屁滾尿流,遂心平氣和下來,隻將下巴揚的更高了些,一臉盛氣淩人的等待著。

“我家公子姓孟……”

身旁的侍從,果然不負所望,不必吩咐,便揚揚灑灑的報起了家門,顯然是平日裏就做慣了這樣的事情,一副駕輕就熟,與有榮焉的模樣……

“不怕告訴你,當今太後,正是我家公子的嫡親姑母,一品護國公孟允孟大人,乃是我家公子嫡親的伯父……”

當那個“孟”字一出口,底下已有不少人隱隱猜出了這少年的身份,此刻又親耳得到證實,整座青樓都幾乎一下子炸開了鍋,蘇栩栩能夠清楚的聽到周遭各色人等類似於“他竟是孟家的人”之類的竊竊私語,其中或驚歎、或感慨、或豔羨等等情緒,不一而足。

孟家……蘇栩栩不得不承認,就連她這個剛剛隨家人搬回鄴城的穿越人士,都曾或多或少的聽過這大胤王朝的第一外戚,是如何的炙手可熱、權傾朝野的種種事跡。

難怪那錦衣少年從頭到尾一副有恃無恐的欠扁模樣。

自稱姓“孟”的錦衣少年……孟懷瑾,顯然十分滿意此刻眾人的反應,一張尚略顯稚氣的臉龐,此刻更是生動形象的詮釋了何為趾高氣昂。

蘇栩栩下意識的去看那墨藍衣衫的男子。

滿室躁動之中,惟有他依舊靜如磐石,仿若一切事不關己的漠然與冷淡。

其他人大抵亦是感覺到某種不同尋常,偌大的青樓內,一時寂然無聲。

“哦。”

一片詭異的沉默之中,蘇栩栩聽到男人再一次惜字如金的吐出的字眼。

呃,相較於之前的那個“哦”字,不過是疑問語氣換成了陳述罷了。

卻是一樣的漫不經心,渾不在意。

男人無聊一般轉著手中的酒杯,削薄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仿佛此刻比之那錦衣少年的身份,杯中酒液在燈光下折射的不同色彩,更令他感興趣。

蘇栩栩幾乎有些想笑了。

而這樣的反應,顯然不在孟懷瑾的預期之內,眼見那人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卻完全不放在眼裏的態度,錦衣少年一張臉都氣的扭曲,攀在護欄上的雙手緊緊攥起,像是恨不能立時三刻就將樓下那不識時務之人如螻蟻一般捏碎。

“少爺,要不要奴才帶人下去好好教訓教訓這人?”

身旁,慣於察言觀色的侍從,趕忙銳意討好,聲音不大不小,恰好能夠被在場的所有人聽清,充分展現了一個稱職的狗腿應有的職業素養。

老鴇當即麵色一變,畢竟打開門做生意,最怕的就是那些一言不合就動手打打殺殺的主顧,更何況這孟家的小公子,她是萬萬不敢得罪的,權衡利弊之下,但見她心疼的咬了咬牙,剛打算站出來打打圓場,卻聽底下那端坐如山的男人淡淡開口,說的是……

“莫非孟公子是覺得比銀兩比不過我,所以打算以勢壓人?”

依舊是那副不急不緩、不緊不慢的口氣,說這話的男人,削薄的唇邊甚至微微噙著一絲笑,燈光流轉之下,好看的似一幅畫。

被一語道破心思的孟懷瑾,卻遠沒有他的淡定從容,不僅一張臉被激的青紅交替,一雙眼睛更是血絲遍布,又惱又恨。從小到大,他要什麽,不是手到擒來?就算是要爭要搶,旁人一聽他姓孟,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到頭來也還不是乖乖的雙手奉上,何曾被人如此挑釁過?

尤其是在逛青樓、搶姑娘這件事上,他更是從來沒有輸過,更何況是輸給這麽一個一看就討厭的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無名小卒?

“四萬兩。”

咬了咬牙,一怒之下,孟懷瑾爭強好勝的心思,一下子被完全激了起來。

“五萬兩。”

男人不慌不忙。

“六萬兩。”

半響之後,孟懷瑾方才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個新的數字。原本趾高氣昂的錦衣少年,此刻早已不複先前的盛氣淩人,惟剩氣急敗壞的模樣,活像一隻被繃得過緊的氣球,仿佛隨時都有爆炸的危險。

另一邊,墨藍衣衫的男人卻仿佛漸入佳境,“七萬兩”三個字,就那麽輕描淡寫的從他涼薄的唇齒之間,輕巧而優雅的滑出,似高山流水一般清越動聽。

七萬兩……

蘇栩栩迅速在心中計算了一下“七萬兩”在這個年代甚至在她原本的世界裏的購買力,感覺自己的整顆心都在滴血,終於忍不住脫口而出……

“太敗家了。”

她的聲音原本不算太大,但在此刻死一般寂靜的大廳之中,卻顯得格外的清晰。

蘇栩栩甚至能夠清晰的聽到,隨著她這一句“太敗家了”的響起,原本專注於那兩位紈絝子弟競價的一眾吃瓜群眾,一瞬之間盡數齊刷刷將目光轉向她之時帶起的氣流聲……

實在是太刺耳,也太羞恥了。

蘇栩栩恨不能抽自己兩個耳光……讓你嘴賤,讓你多話……

嗬嗬幹笑兩聲,蘇栩栩剛打算裝糊塗將此事就此揭過,一抬頭,卻正撞上一對黑漆漆的眸子……那雙眼睛極黑也極銳,像驟然劃破夜色的一柄利劍,毫無預兆、不容分說,直抵人的心底而來……

蘇栩栩清楚的聽到自己左胸處傳來的劇烈轟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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