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眼瞎的蕭公子
第4章 眼瞎的蕭公子
“還好，他們沒有追上來。”
一口氣跑出老遠，眼看著沒有人再追上來，蘇栩栩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任由自己停了下來，平息著因為剛才的劇烈運動而鼓噪個不停的心跳。
“小姐……”一旁的綠桃一邊不住的喘著氣，一邊猶猶豫豫的問道，“我們就這麽跑出來……那位蕭公子怎麽辦啊？”
聽她提起那位倒黴的蕭公子，蘇栩栩一時連氣也忘了喘了，頓了頓，方道：“他既然敢那麽懟那姓孟的，自己應該能搞得定……”
畢竟在知道了那孟懷瑾的身份之後，還能一腦門的繼續跟其作對的，除了自身有能力抗衡的之外，大概也就剩下無知者無畏、雞血上頭的中二少年了……但那個姓蕭的，左看右看，也不像什麽中二少年，倒是那孟懷瑾比較像……隻是看方才那姓蕭的跟孟家的打手一番糾纏，實在不像能夠打得過他們的樣子，而且也不見他有什麽外援……
這樣一想，蘇栩栩不禁皺了皺眉。呃，她倒不是擔心那個男人，畢竟是他非要一心跟人搶姑娘的，色字頭上一把刀，他既這樣做了，應該是早預料到後果的，也輪不到她來杞人憂天……好吧，細想一下，雖然最後他跟那孟懷瑾正麵打起來，確實有那麽小小的一丟兒她推波助瀾的原因……
想到這兒，蘇栩栩的良心不可避免的微微有些不安。
算了，就當日行一善了……
“最近的衙門在哪兒？”蘇栩栩問。
話音剛落，就聽到背後傳來一道頗為熟悉的嗓音，懶懶的，隨著這初春微涼的夜風吹入耳中：“兄台這是打算去報官嗎？”
蘇栩栩一顆心頓時咯噔跳了一下，下意識的順著聲音的方向猛地轉過身去，然後一眼就看到了那佇立在夜色之中的男人……夜風將男人寬大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他就那麽閑閑站在那兒，如芝蘭玉樹，毓秀挺拔，衣袂翩翩，遠處昏黃的燈火裹著漸漸凝起的朦朦霧氣，在他清俊如玉的臉容上罩了一層模糊的柔光，似真非真、如幻非幻……整個人就仿似從古代的神話小說裏走出來的惑人心魄的精怪一般……
“你怎麽……會在這兒？”蘇栩栩有些發懵，徒勞的指向身後的尋芳閣，“你不是應該……”
她想說“你不是應該在那兒跟人大打出手的嗎？”可舌頭卻像打結了一樣，“應該”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哦，本來是的……”男人一邊慢悠悠的向她走近，一邊隨口回答著她的疑問，“隻是我看兄台你離開之後，也頓覺無趣，所以再無心戀戰，索性跟了出來。”
蘇栩栩對他的這一番解釋實在有些無語，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道：“那姓孟的……”上上下下的將麵前的男人打量了一番，確定他的確是毫發無傷、全須全尾的站在她麵前，蘇栩栩覺得自己簡直像錯過了三百集的劇情一般，艱難道，“……就這樣任由你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頓了頓，終於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打贏了？”
男人欣賞了一會兒她又驚訝又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後心情很好般勾了勾唇，大尾巴狼似的笑著，輕描淡寫之間拋出重磅炸彈：“打贏了……然後我把花魁讓給了他。”
“啊？”蘇栩栩顧不得思索他究竟是怎樣以一敵四還打贏了這種結果，她的注意力已經完全被他那句“把花魁讓給了他”所轉移了……
“為什麽？”蘇栩栩實在有些理解不能，“你先前費了那麽一番勁兒，又是一擲千金，又是跟人大打出手的……然後一句話的工夫，就輕而易舉的把千辛萬苦搶來的花魁娘子讓給了別人？”
“我隻是突然發現比起那些庸脂俗粉，”男人慢悠悠的開口，一雙桃花眼十分意味深長的在她身上一掃，笑的一派人畜無害，“兄台你，更叫在下感興趣……”
蘇栩栩被他這毛骨悚然般的目光瞅的眼皮都禁不住一跳，要不是她確信自己現在一身男裝，她都要懷疑他這句話是在調戲她了……蘇栩栩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惡寒陡生，嗬嗬一聲幹笑：“閣下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使？我可是……”
她一句話還未來得及說完，便聽對麵的男人悠悠接道：“……姑娘。”
蘇栩栩心底瞬間一個激靈，猛地抬眼望向眼前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男人，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戲謔目光，那副自以為是、好整以暇的模樣，還真是欠打啊。
“哦，我知道了，你不是眼神不好使……”蘇栩栩惡狠狠的道，“你是眼瞎！”
猶不解氣：“你看清楚了，我是男人！男人！”
為著證明自己是貨真價實的“男人”，蘇栩栩特意叉著腰，將胸膛往前挺了挺……為防止這樣的情況出現，出門之前，她還著重的束了胸，確保*****軟肉能夠完美的呈現一馬平川的狀態，而且她還化了妝，不僅將臉色塗得發黃了些，還在兩頰處點了些小麻點兒，以致使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大街上任何一個有些發育不良的少年一樣……
她費了那麽一大番工夫，將自己由一個翩翩的美少女裝成了一個隨處可見的、一抓一大把的路人甲男子，結果一眼就被對麵的男人給認了出來……她當然是打死也不承認了。
男人果然順著她的動作，將她全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隻是，那雙曜黑的眸子在落到她胸前之時，微妙的停頓了一下。
明明他的眼中不見任何猥瑣的成分，可蘇栩栩還是莫名的覺得臉色發燙，就仿佛眼下她是那個寓言故事中穿著新裝的皇帝一樣，自覺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但是在旁人眼中，卻是赤果果的不著寸縷……
簡直太羞恥了。
蘇栩栩幾乎招架不住他的眼神，偏偏男人還在這個時候變本加厲，輕飄飄的向著她踏前了一步，同時，伸手，修長如玉的指尖，險些撫上她的臉頰：“哦，是嗎？”
蘇栩栩在他靠近的一瞬間，本能的向後退了大半步，整個人敏捷的似一隻受驚過度的兔子，驚恐萬分：“你幹什麽？”
一旁的綠桃立馬隨之跳到她的身邊，緊張的護著她：“小姐……”
寂靜的夜色裏，傳來男人愉悅的一聲低笑。
蘇栩栩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穿幫了……身旁的小丫鬟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窘迫的麵紅耳赤，又委屈又內疚，喃喃喚了一聲，“小姐……”
蘇栩栩有種扶額的衝動。第一次覺得平日裏那個還算伶俐的小丫鬟原來竟是如此的豬隊友。
對麵的男人，笑的一臉桃花燦爛，“所以，姑娘……”
話音未落，便被蘇栩栩惡狠狠的打了斷：“你聽錯了……”忍了三忍，終於沒有忍住，“你才是姑娘，你全家都是姑娘……再見。”
唯恐對著這個男人再發生更叫人抓狂的事情，說完這句話之後，蘇栩栩也不等對麵的男人反應，果斷的衝著身旁的小丫鬟道：“我們走。”簡直是一刻也不停的轉身就走。
身後，男人倒意外的沒有過多的留難，悠悠隨著她的話頭道：“在下的確是十分期待再次見到姑娘……”
蘇栩栩被他這不要臉的程度噎的腳下險些踉蹌了一下，忍住了想要回頭懟回去的衝動，隻恨恨磨了磨牙，腳下越發生風的走了。隻是那重重跺在地上的步伐，簡直像是恨不能將平整的地麵當成他身後的男人的腦袋一樣踩……
男人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漸行漸遠，原本噙在嘴角的一抹玩世不恭般的笑意，也漸漸隱去，在遠處忽明忽暗的燈火掩映下，那張清俊的臉容，顯得有些漠然。
“主子。”
隱在暗處的影衛，悄無聲息的走了出來，恭謹的向男人一揖。
男人淡淡點了點頭，眼皮微抬，瞥了一眼不遠處大紅燈籠高掛的尋芳閣，隔了這許久，仿佛依稀能夠聽見裏麵傳來的各種觥籌交錯、尋歡作樂的聲音，男人削薄的唇勾起一抹幾乎看不出的弧度，在漸漸濃厚的霧氣裏，仿佛帶著某種說不出的冷意與肅殺，隻一瞬，便消弭的無蹤，仿佛從來不曾出現過。
“回去吧。”
男人淡聲道。轉身，向前走去。
走了一會兒，男人似突然想起了什麽，吩咐道：“對了，查一下剛才那個女子是哪家的。”
毫無起伏的聲音，麵無表情的臉容。仿佛不過一時興起。
“是。”
身後的影衛恭謹的應道。不問緣由，不問結果，惟有執行。
濃重的霧氣，從地底一點一點的升騰起來，將整個世界都籠成一團模糊。
男人毓秀挺拔的身影，漸漸隱匿在了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