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難纏:愛妃,束手就婚

第42章 落井下石

第42章 落井下石

直到雙腳踏出了那巍峨的重華殿大門,蘇栩栩懸著的一顆心,方才慢慢回落,不同於殿內壓抑而渾濁的氣息,大片大片新鮮的空氣,正爭先恐後的擠入她的肺腑,明媚的日光,從頭頂傾瀉而下,慢慢裹上她輕顫的身軀,冰涼的手腳,漸漸回暖……

蘇栩栩深深吸了一口氣,一瞬,如自地獄踏入人間,逃出生天一般,那像是被人狠狠揪緊的一顆心,此刻終於可以稍稍放鬆下來了……

陸宛盈比她還嚴重一些,剛走了幾步,身子就是一軟,幾乎站不穩,蘇栩栩趕忙伸手扶住了她……

“姐姐,你還好嗎?”

望著身旁的家姐一臉蒼白容色,蘇栩栩不禁有些擔心。

陸宛盈輕輕搖了搖頭,想說“我沒事”,張了張嘴,卻是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隻無力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可是,一雙眼睛,卻終究還是不可抑製的微微泄露出她的心有餘悸,整個人看起來憔悴而疲憊。

蘇栩栩隻得小心翼翼的扶著她,正想著要不要找個地方暫時歇一下再走,一抬頭,卻看到那魏淩心帶著其他幾個世家千金氣勢洶洶的向他們走來……看架勢,像是來找麻煩的……

“都怪你們姐妹倆……”

但見那魏淩心盛氣淩人的往他們麵前一杵,咬牙切齒的道:“要不是因為你們,太後娘娘和陛下也不會取消今天的選秀!”

“就是,”她身邊的另一個秀女,立馬附和道,一雙眼睛既不屑而又充滿敵意的將蘇栩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隨後冷哼了一聲,“之前還故意把自己打扮成那副鬼樣子……就好像,你們不裝成那樣,陛下就一定會看上你們,納你們進宮為妃似的……”

蘇栩栩知道他們不忿今天的整場選秀之中,那顧景煜的所有注意力基本上都在她身上這件事,而且後來還因為她的緣故,使得他們入宮為妃的美夢,暫時泡了湯……嗯,再加上,她現在這副模樣跟之前那張臉之間判若兩人的落差……

這種種情況混雜在一起,於是更加深了他們的惱恨與妒忌,以致剛出了重華殿,也不顧得還在宮中,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她的麻煩了……

他們被妒恨衝昏了頭腦,蘇栩栩卻還是清醒的,而且經過方才的一係列事情,她現在已是身心俱疲,實在沒有精力陪他們鬧,更何況,好不容易才逃過一劫,她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再節外生枝……

所以,她隻是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麵前過來挑釁的眾位世家千金,道:“你們說完了嗎?說完就請讓開……”

說這話的她,甚至是極其心平氣和的,她無意在這兒跟他們上演什麽爭風吃醋的戲碼,隻淡淡丟下這麽一句話,便挽著陸宛盈,徑直越過他們,向前走去……

隻是,她這副完全不將他們放在眼裏的態度,顯然更激怒了這群素日裏自詡為天之驕女的千金小姐,魏淩心當即攔住了她的去路,一張漂亮的臉容上,滿是趾高氣昂:“陸宛寧,你不要仗著自己救了皇上,就以為自己一定能夠被選中進宮……我告訴你,沒有太後娘娘同意,陛下就算再怎麽喜歡你,你也做不了皇妃的……”

“那真是太好了,”蘇栩栩連跟她互懟都懶得,直接幹巴巴的道,“多謝魏小姐您的吉言……”

她倒是巴不得那太後娘娘不允許她進宮呢……她一直在做的,不就是希望達成這樣的效果嗎?所以說,這魏淩心連懟人都懟不到點子上,她自己唯恐進不了宮,做不了妃子,就以為別人跟她一樣害怕,還拿它來嚇唬她……

蘇栩栩有時候真不明白這些人是怎麽想的。

而她的回答,顯然出乎那魏淩心的意料之外,一時愣在那兒,沒反應過來。

蘇栩栩沒有心思跟他們在這兒糾纏,剛打算繞過他們,一瞥之間,卻看到前麵不遠處的角落裏,蜷縮著一個女子……但見那人發髻淩亂,臉色髒汙,眼睛裏滿是驚恐和茫然,身上勉強包裹著的白色裏衣,大抵是因為在被人拖拽的過程中蹭在了地上而變得皺巴巴的,狼狽的遮住她的身體……

卻不是那秦玉岫,又是誰?

蘇栩栩心裏一緊,幾乎想也未想,便即向她走去……

“秦姑娘……”

蘇栩栩不自覺的放緩了腳步,在她麵前輕輕站定,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試圖將她扶起,但她的指尖尚未碰到她,那蜷縮在角落裏的女子,便立刻像是受到了驚嚇了一般,向後退去,口中同時不住的呢喃著……

“不要扒我的衣服……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蘇栩栩整個人都是一僵,伸出去的右手,就那麽頓在半空中,許久方才無力的垂了下去……

麵前的女子,神情呆滯,眼神驚懼,原本妝容精致的臉容上,此刻卻被淚水泡的斑駁一片,右頰上的幾道抓痕結著幹涸的血漬,看起來觸目而驚心……

此刻的秦玉岫,與數個時辰之前,迎著初升的日光,驕傲的從馬車上跳下來,明媚鮮活如同禦花園裏開的最豔的海棠花般的女子,幾乎判若兩人……不過短短幾個時辰,她就像是一下子被人抽去了所有的養分一樣,迅速的枯萎了下去,隻剩一片驚魂未定的恐懼……

蘇栩栩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兒,隻覺心底陣陣的抽痛。

“小姐……”

守在秦玉岫身旁的小丫鬟,帶著哭腔不住的喚著她家小姐的名字,完全不知該怎麽辦,隻能無助的轉頭望向一旁的蘇栩栩,哽聲向她求助著:“陸小姐,我家小姐她這是怎麽了?”

先前那太後娘娘宣召秀女們進重華殿的時候,各家的丫鬟們是不能跟著進去的,她遂規規矩矩的在外麵等著,哪知半響過後,她卻看到自家的小姐,被幾個太監模樣的人硬拖著丟了出來,她趕忙迎了上前去,她家小姐卻像是完全不認識她了一般,拚命的往角落裏躲去,無論她說什麽,做什麽,她家小姐都是這副驚恐的模樣,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她完全不知道在重華殿裏的時候,在她家小姐身上發生了什麽,隻能求助的向蘇栩栩問道……雖然她也隻見過這位陸小姐一麵,可是此時此刻,除了她之外,她不知道誰還能夠幫她家小姐……

隻是,還未等蘇栩栩來得及說些什麽,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的魏淩心,卻搶先一步開了口……

“要怪就怪你家小姐穿了不該穿的衣服,戴了不改戴的發釵,還自以為這樣能夠討得太後娘娘和陛下的歡心……但誰知道,偏偏太後娘娘最恨人穿紫色的衣裙,更別說那支寓意‘夫妻恩愛’的釵子了……”

“所以說,你家小姐她弄巧成拙,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最後,被太後娘娘一怒之下,命人把她身上穿的衣服扒了,陛下還下令,這一輩子都不準她再進宮……真是大快人心……”

說這話的女子,甚至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興奮與得意,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仿佛都在訴說著她的幸災樂禍……

一種純然的惡毒。

而蜷縮在角落裏的女子,因為她的這些話,似乎再一次回想起了方才在重華殿裏發生的可怕事情,越發往角落裏躲去,口中反反複複的呢喃著“不要扒我的衣服,不要扒我的衣服”之類的字眼……

魏淩心冷笑一聲:“現在知道怕了嗎?活該……要我說,太後娘娘隻是命人扒了她的衣服,還算是輕的呢,就應該將她拖出去砍了才對,也就沒現在這些毛病了……”

話音未落,便被蘇栩栩厲聲打了斷:“魏淩心,你不落井下石,會死嗎?”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討厭過一個人,她不知道一個人跟另一個人究竟有著怎樣的深仇大恨,才能夠叫她說出這樣惡毒的話語來,她想起,在入宮之前,麵前的女子對著秦玉岫的背影說的那句“我倒要看看你到時怎麽死”,她想起當太後娘娘因為秦玉岫頭上戴的那支發釵而起了殺心的一瞬,這魏淩心當時與此刻如出一轍般興奮的神色……

眸光一凜,蘇栩栩驀地望向麵前的魏淩心……

“我倒想問問你,秦姑娘為什麽會穿那件紫色的衣裙,她為什麽會戴那支雙蝶釵……”

蘇栩栩眼裏像含了冰雪,如刀鋒般銳利,死死盯在那魏淩心的臉上,一字一句的開口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太後娘娘不喜人著紫衫?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太後娘娘痛恨別人戴那樣的釵子?你是不是故意要陷害秦玉岫的?”

許是她的目光太過駭人,又許是她的猜測,無一字不契合,魏淩心驟然被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口中近乎尖銳的否認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端看她這副驚慌失措的反應,蘇栩栩已經可以肯定,這一切絕對跟她有關……

除了憤怒之外,蘇栩栩不知道還應該作何反應……

她死死的盯住麵前因為驟然被揭穿自己所作所為而一片驚恐的女子,忍不住冷冷一笑:“你現在也知道害怕了嗎?魏淩心,你做這些事情,難道就不怕有報應嗎?”

她從來都知道,後宮爭鬥慘烈,可是,他們甚至還沒有進宮,隻是最開始的選秀,就可以讓一個人為了扳倒自己的對手,而不擇手段到如此地步……人命在他們眼中,就是這樣的輕賤嗎?可以隨手就定下奸計,將人推入死亡的陷阱,而始作俑者卻還可以津津有味的在一旁叫著好……

她冷冷望著那魏淩心,這一刻隻希望這個世上真的有因果循環,有報應這回事,好叫她也嚐嚐那種當眾被人折辱,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

魏淩心被她看得心頭一陣陣的發慌,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子為何會知道她跟陷害秦玉岫這件事情有關……這整件事,分明是她與她爹一手策劃,不可能被別人知道的……

沒錯,這個陸宛寧一定是在故意詐她,她絕對不能被她嚇住了……而且,就算她真的知道了,又能怎樣?他們背後還有護國公,有孟家做後盾,她又能奈他們何?

這樣一想,魏淩心的底氣頓時足了不少,抬頭惡狠狠的迎向對麵的蘇栩栩……

“我有什麽好怕的?”

魏淩心咬了咬牙,看起來竭力維持著冷靜,開口道:“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又沒逼著她穿那件衣服,戴那件首飾,是她自己非要作死,跟我有什麽關係?陸宛寧,你少將髒水往我頭上潑……”

許是這樣的自我暗示,十分管用,魏淩心越說下去,越覺得自己沒什麽好怕的,她甚至不屑的將麵前的蘇栩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以勢壓人起來……

“……還有,陸宛寧,你算什麽東西?你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卿,也敢跟本姑娘作對?你知不知道,我爹乃是一品大員,兵部侍郎,連當今的護國公孟大人都要給我爹三分薄麵……你敢跟我作對,難道不怕我讓我爹參你爹一本,讓他連官都做不成嗎?……”

她趾高氣昂的威脅著,仿佛已經看到了眼前的女子因為父親被貶官而跪在她麵前苦苦哀求的畫麵,掃向蘇栩栩的一雙眼睛,仿佛連毛孔裏都透出對她的居高臨下……

蘇栩栩還未對她這種動輒搬出自己的爹來嚇唬人的行徑,作出反應,便聽到一道清淩淩的男聲,緊隨著她的話頭,驀然開口道……

“呦,是誰這麽大口氣,要參人啊?”

這聲音聽起來著實有些熟悉,蘇栩栩下意識的抬頭望去,便看到不遠處緩緩走來的那錦衣男子,不正是那日跟在顧景煜身邊,一口一口叫他“六哥”的蕭七公子嗎?

而他身邊,一襲墨色長衫的男子,不是那孟初寒,又是誰?

蘇栩栩的心,不由驟然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