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避子湯
第74章 避子湯
“啊……”
蘇栩栩十分意外般的驚叫一聲：“碗太燙了……我一不小心手滑了……”
那孫嬤嬤顯然沒有料到她竟然敢將粥碗砸了，一愣之餘，便要發作，蘇栩栩自然是不可能給她這樣的機會的，當即蹲下身去，極為心痛一般瞅著那一地的狼藉……
“都摔成這樣了，這可怎麽辦才好？不是說這桂圓蓮子羹的寓意是早生貴子嗎？現在不小心摔碎了，是不是會有什麽不好的預兆啊？會不會我這輩子都沒法給皇上生兒育女、開枝散葉啦？”
蹲在地上的蘇栩栩，眼睜睜的望著麵前摔得粉碎的潤瓷浮紋碗盞，那種不安，那種驚慌失措，就仿佛此刻碎的不是桂圓蓮子羹，而是什麽救命的解藥一般，晶亮的淚水，不住的在她澄澈清透的眼底打著轉，看起來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了般的可憐模樣……
顧景煜微微勾了勾唇，落在她身上的，波光瀲灩的一雙桃花眼裏，極快的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那孫嬤嬤卻幾乎為之氣結。若不是她親眼所見，光是看麵前的女子此刻這副模樣的話，她都幾乎要相信她的無辜了……她在太後娘娘跟前當差這麽久，從太後娘娘剛封為皇後起，她就跟在其身邊做事，至今數十年，見過的妃嬪，大大小小，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卻沒有一個，像麵前這寧嬪一樣滑手……
而且，膽敢摔碎太後娘娘賞賜的東西，這麽多年來，她也隻遇到了她這麽一個……難不成她竟然知道，那桂圓蓮子羹裏藏的貓膩？
想到這個可能，那孫嬤嬤不由心頭一震，射向蘇栩栩的眸光中，頓時更多了幾分陰森和防備，隨即轉念一想，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樣？從前不也曾有過聰明伶俐的妃子，明明知道那桂圓蓮子羹裏有什麽，但因為是太後娘娘賞賜的東西，最後還不是照樣乖乖喝了下去？
偏偏這寧嬪不按常理出牌，故意將粥碗摔了還不止，竟然還先發製人的裝出一副無辜的模樣，簡直就跟真的似的，幾乎叫人發作不得……
她當差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叫她無從下手的嬪妃，一時這孫嬤嬤隻覺又恨又怒，剛打算一口咬定她就是故意的，然後借機將她抓起來，交於太後娘娘親自處置……
就在這個時候，顧景煜卻徑自走到了蘇栩栩的麵前，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寧兒，別擔心，沒事的……”
男人柔聲安慰著因為摔碎了碗盞而看起來一片難過的女子：“隻是一碗桂圓蓮子羹而已，不小心摔了就摔了，一會兒，朕命人再幫你熬一碗就是……好了，別難過了……”
男人一隻手輕握著她的手，一隻手輕輕幫她拭著臉上並不存在的淚水，眼角眉梢之間，仿佛盡是溫柔寵溺。
抬眸，蘇栩栩望向近在咫尺的男人，四目相對，男人眸光微瀾，如墨瞳底壓著一絲安撫的意味。
明知道他隻是配合她作戲，但這一瞬，蘇栩栩還是不由的心中一動，暖融融的，就像被一杯溫的正好的熱巧克力，從外到裏緩緩包裹住了一般。
蘇栩栩原本還有些忐忑的一顆心，頓時定了定。
至少她知道，在這件事上，顧景煜是打算站在自己一邊了，就算是一會兒那太後娘娘真的因為她打碎了她賞賜的東西而追究她的話，至少他會幫她說話，不是嗎？
那孫嬤嬤顯然也看了出來皇上是有意維護這寧嬪娘娘，臉色越發的難看：“陛下這是什麽意思？新入宮的妃嬪，第一次侍寢之後，都要喝這桂圓蓮子羹……這是宮中向來的規矩……難道皇上要違背太後娘娘的懿旨不可？”
聽她搬出太後娘娘來壓他，蘇栩栩不禁皺了皺眉……不過一個小小的仆婦，就敢如此囂張，所依仗的不過是太後娘娘的勢罷了，可見跟了個有權有勢的主子，連養的狗都敢叫的大聲些……
蘇栩栩惡毒的想道。心裏也越發的同情起來這顧景煜了……他現在身為皇帝，尚且還被人如此對待，簡直不敢想象，從前他過的會是怎樣的日子……
她這邊在心裏默默為他打抱不平著，身旁的男人卻也不知是早習慣了，還是不以為然，隻淡淡開口道：“規矩是人定的……太後娘娘如果追究起來的話，朕自會向她交代……”
頓了頓：“朕與寧嬪還有事要忙，你退下吧……”
盡管說這話的男人，始終語聲淡淡，看起來與平時並無二致，但那孫嬤嬤卻是不由的感到一股說不出來的微微恐懼，她這才意識到，麵前這人畢竟是皇帝，是她這個仆婦不能隨意拿捏的人物……
不過，就算他是皇帝又能怎樣？她不信在太後娘娘麵前，他還能繼續擺皇上的譜兒……
這樣一想，那孫嬤嬤頓時感覺又理直氣壯了幾分，雖然不敢多說什麽，卻也不由冷下了一張臉，道：“陛下既然如此說了……老奴自然會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稟告於太後娘娘……老奴告退……”
言罷，揚長而去。
“還真是教科書般的狗仗人勢啊……”
蘇栩栩忍不住感歎道。
顧景煜瞥了她一眼：“你倒真是膽大妄為，連太後娘娘賞賜的東西，都敢砸……”
“這不是還有你幫我撐腰嗎？”
蘇栩栩不由吐了吐舌頭，討好般道。說起來，一開始她還是有些後怕的，不過後來他開口之後，她就莫名覺得心裏一定。
顧景煜瞳色微微一深，望著她難得乖巧的模樣。
蘇栩栩被他瞧得心裏有些發虛，趕忙移開了視線，卻是下意識的望向先前被打碎的碗盞……
“哎，這粥裏是不是下了什麽藥？”
蘇栩栩瞅著地上的一潭狼藉，碰了碰身旁的顧景煜，問道。沒注意到，她似乎跟身旁的男人，此刻離得有些過近。
倒是那顧景煜似乎因此瞥了她一眼，卻也沒有多說什麽，隻道：“你從哪裏看出來的？”
“如果真的隻是普通的桂圓蓮子羹的話……”
蘇栩栩道：“那孫嬤嬤何必要那麽迫不及待的逼我喝？……要怪隻能怪她表現的也太明顯了點……估計她是想著，就算我猜出那粥裏有貓膩，大抵也不敢違背太後娘娘的命令，是以才那麽肆無忌憚的……”
蘇栩栩猜測著。頓了頓，忍不住促狹一笑：“不過，她估計怎麽也沒有想到，我竟然會故意裝手滑，把她的粥給砸了，想想她當時那副表情就好笑……”
顧景煜望著她這副仿佛全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模樣，落在她身上的晦暗眸光，不由更深了幾許。
“你猜的沒錯，粥裏的確是下了藥……”
顧景煜道。
“啊……”
雖然早有準備，但從他嘴裏親口得到證實，蘇栩栩還是不由小小的驚訝了一下。
“下的什麽藥？”
蘇栩栩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顧景煜一時沒有回答。
蘇栩栩也不以為仵，頓了頓，自顧自的猜測道：“不過，我猜應該不是什麽要人命的毒藥……”
“為什麽這樣認為？”
顧景煜問道。
“呃，雖然那太後娘娘有些不待見我，但也不至於，當著你的麵，把我毒殺了我吧？就算是她想要我的命，估計也是暗戳戳的下手的，或是故意尋我個什麽錯處，然後理直氣壯的將我哢嚓了……”
雖然這後宮裏，確實是那襄太後做主不錯，但在嬪妃侍寢後的第一天，就無緣無故的將人給毒殺了……她不認為那襄太後會愚蠢到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而且……
“……再說，我一開始打算喝那桂圓蓮子羹的時候，你並沒有阻止我……”
蘇栩栩眨了眨眼睛，續道：“如果那粥裏真的是會當場要人性命的毒藥的話，你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著我血濺當場，不是嗎？”
這番話，她說的如此理直氣壯，就仿佛在她心中，這真的是再尋常不過的一件事情一般。
顧景煜目光不由一動，嗓音沉沉：“你就這麽相信朕？”
好吧，蘇栩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相信他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毒殺……大抵是覺得他既然千方百計的逼她進得宮來，應該不會這麽輕易的就讓她被人害死吧？
沒錯，就是這樣。
蘇栩栩頓時心安理得起來。
不過，她十分明智的沒有將這個理由說出口，隻是煞有介事般開口道：“所以，你千萬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為了掩飾她心底的小小心虛，不待那顧景煜反應，蘇栩栩便趕忙將話題轉回了那桂圓蓮子羹上……
“所以，這粥裏到底下了什麽藥？”
蘇栩栩實在是有些好奇。
顧景煜微微掀眸，睨了她一眼，似遲疑了須臾之後，淡淡開口道：“不過是些不能叫女子有孕的湯藥罷了……”
“啊？”
蘇栩栩難掩驚訝。
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沒有往“避孕藥”上麵想過……
這太後娘娘的舉動，還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呢。
瞅了瞅地上攪成一團糟的，混合著桂圓、紅棗、蓮子、花生等等美好寓意食材的羹粥，一時，蘇栩栩隻覺可笑的很……
“早生貴子粥，實際上卻是避子湯，還真是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