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挑撥
第92章 挑撥
“陸宛寧，你在這兒做什麽？”
一進門，那孟嫣然就將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鎖定了在蘇栩栩身上，氣勢洶洶的直奔著她而來……
“皇上想吃我親手做的如意卷了，所以我做好之後，就送來了養心殿……”
蘇栩栩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怎麽了？貴妃娘娘……”
“怎麽了？”
一身華貴的女子，狠狠瞪著她，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撲向前來將她撕了：“陸宛寧，你不要臉……你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麽好事……”
“我做了什麽好事？”
蘇栩栩看起來真的是一頭霧水，誠懇的向著麵前的女子討教道：“貴妃娘娘，可否給我點提示？”
“你，你勾引皇上……”
半響，那孟嫣然方才憋出來這麽一句，一張俏生生的臉容上，此刻也不知是因為氣恨，還是其他的原因，一片通紅。
蘇栩栩睜大了一雙眼睛，黑葡萄似清亮的眸子裏，露出恰到好處的不明所以和驚訝。
“我哪裏勾引皇上了？”
蘇栩栩問道。
嗯，她現在覺得跟這孟嫣然你來我往的玩兒問答遊戲，開始有趣起來了……呃，尤其是看到她因為自己的裝糊塗而不斷跳腳的模樣，更是讓她心情大好。
如蘇栩栩所料，她越是裝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越是能夠惹怒麵前的女子……
“你……”
孟嫣然隻覺自己每一拳都像打在了棉花上，不僅沒能叫這陸宛寧倒黴，反倒將她自己氣的不行，偏偏一時之間，她又沒有想到更好的手段，隻來得及恨恨的擠出了這樣一個“你”字，後麵的內容，就不知該如何開口了……
隨即……
“夠了……”
顧景煜淡聲打斷了她，語氣裏倒是聽不出什麽責備的成分來，然後轉向了一旁的襄太後，沉沉問道：“不知太後與表妹來養心殿，是所為何事？”
那太後娘娘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見那孟嫣然在聽得顧景煜開口之後，也不顧得蘇栩栩了，立即就上前了好幾步，緊緊纏住了男人的臂彎，又是委屈，又是撒嬌一般，悶悶說道：“還不是因為那陸宛寧？表哥，你們剛才是不是在養心殿裏……”
大抵是覺得後麵的內容，太過羞恥，女子狠狠咬了咬牙，襯得那張嬌豔嫵媚的臉容，一時有些猙獰。
“是啊，我和皇上剛才是一直在養心殿裏啊……”
就好像全然聽不出那孟嫣然在暗示什麽一般，蘇栩栩看起來一臉純潔的模樣，不動聲色間，在火上澆了一把好油。
拋開她的故意拱火，她的這番話，倒不像是假裝……再看她與那顧景煜，兩人皆是衣衫齊整，而且他們方才進來的時候，蛛絲馬跡之間，也未曾發覺這兩人似剛剛發生過些什麽曖昧……
意識到這一點，襄太後心中不由一動。
隻是，一旁的孟嫣然，卻顯然想不到這許多的破綻，隻一心被蘇栩栩刺激的發狂，張口便道：“陸宛寧，你要不要臉？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跟皇上在養心殿裏做出這種不要臉的勾當……”
她都表現的這麽明顯了，蘇栩栩無需多問，也能夠聽出這孟嫣然口中的那“不要臉的勾當”指的是什麽……
果然……
當太後娘娘與這孟嫣然突然闖進來的時候，她就差不多猜出了她們是為何來的，而眼下孟嫣然的話，無疑更佐證了她的懷疑……
不過，蘇栩栩並不著急。
“咦？”麵上裝出一副疑惑和訝然的神色，蘇栩栩卻沒有費心掩飾自己嗓音中的冷淡，道，“敢問貴妃娘娘，光天化日之下，我能跟皇上在養心殿裏做出什麽不要臉的勾當呢？”
語聲一頓，好心的解釋道：“我隻是留在這兒，陪陛下用了些午膳罷了，剛想走，結果太後娘娘與貴妃娘娘您就闖了進來……莫非，這些事情，在貴妃娘娘您眼中，就是你說的，不要臉的勾當？”
呃，幸虧他們沒有在那顧景煜不要臉的抱住她的時候，闖進來，否則，現在，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更別說像此刻一樣，好整以暇的將這孟嫣然完全碾壓……
而到得此刻，縱使那孟嫣然再遲鈍，也覺察出麵前的女子，似乎並沒有說謊……
“你們難道沒有……”
孟嫣然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沒有什麽？”
蘇栩栩猶在裝傻，仿佛裝上癮了，似乎有些樂此不疲了。
顧景煜淡淡瞥了她一眼，就仿佛完全不能理解她這種如同孩童般幼稚的行徑，到底有什麽趣味一般。
蘇栩栩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對他下了定論：夏蟲不可以語冰……
眼梢沉沉從她身上掠了過，男人清湛眉眼，落向了他身旁的孟嫣然，問道：“是不是有人在你麵前說了什麽閑話？”
襄太後眸色方一動，還未來得及出聲阻止，那孟嫣然就已經搶先一步開了口：“是有人告訴我和姑母，說陸宛寧和表哥你在養心殿裏……”
她之所以沒有直接說出那傳閑話之人的身份，呃，不是她有多麽聰明，而是因為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誰……
這整件事情，她都是從太後娘娘的口中知道的……當時，她跟姑母在重華殿裏用著午膳，就見一個小宮女匆匆走了進來，然後附耳對著姑母也不知說了些什麽，之後，姑母就將這件事轉述給了她，她聽過之後，自是咬牙切齒，恨的不行，當即不管不顧的就踩上了養心殿的大門……
但現在看來，那陸宛寧似乎跟表哥當真沒有發生過什麽。但姑母分明說的是……
“而且，臣妾聽說，是陸宛寧自己親口承認，她要來養心殿……侍寢的……”
想到這一點，孟嫣然頓時眉眼又是一戾，狠狠瞪向麵前的蘇栩栩，恨聲道：“她還說，表哥你這麽多天，都沒有翻她的牌子，這一次，你故意叫她送什麽如意卷到養心殿，就是為了跟她……做那種事情的……”
聞言，顧景煜一雙墨眸，淡淡掃過對麵的女子……呃，縱然臉皮再厚，這一瞬，蘇栩栩還是不由的感到一絲小小的尷尬的……
好吧，這些話，她確實是說過，不過，當時隻是為了阻止那名喚楚柔的宮女非得寸步不離的跟著她，她才故意這麽說的……不過如今看來，有人似乎將她的話，原封不動的傳達了出去……
蘇栩栩微微眯了眯眸，心中就是一動。
“我何嚐說過這樣的話？”
蘇栩栩看起來一片驚訝……笑話，她當然不能承認，她說過那些話，一方麵是太羞恥了，另一方麵，如果她承認了自己說了那些話的話，也不利於她接下來的打算……
“我隻說過，皇上命我做些如意卷送到養心殿來，我很高興之類的話……其他的，貴妃娘娘，你是從何人的口中聽到那些胡說八道的啊？”
蘇栩栩問道。
眼角餘光，瞥見一旁的襄太後似乎目光一厲，蘇栩栩掩住嘴角的冷笑，趕在她出聲之前，像是突然想起了某件重要的事情一般，開口道：“不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時我說那些話的時候，身邊隻有我從娘家帶來的小丫鬟綠桃，以及太後娘娘之前賞賜給我的宮婢，楚柔姑娘……”
蘇栩栩做出一副苦惱的模樣：“綠桃自小跟我一起長大，她是絕對不會故意傳出些我沒說過的話，來陷害我的……”
她能夠感覺到，隨著她的話，那太後娘娘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發的冰冷，以及銳利，就像是一把懸在她頭頂、淬了劇毒的利劍一般，仿佛隻要她膽敢再繼續說下去，那把劍，就會毫不留情的當頭斬下，叫她當場血濺三尺！
蘇栩栩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隨即話鋒一轉，道：“當然，楚柔姑娘是太後娘娘一手**的宮人，自然更不會做出這樣卑鄙而齷齪的事情……所以，到底是誰，要故意這樣做呢？這樣做，又對她有什麽好處呢？”
說到最後兩句，女子已近乎是自言自語，微微撇著嘴，仿佛真的在困擾此事究竟是何人所為一般。
襄太後掩在衣袖裏、緊握成拳的雙手，緩緩鬆了開來，落在蘇栩栩身上的一雙流轉鳳目，眸中鷙芒，卻盡是寒色。
她倒不是怕這陸宛寧猜出那告密之人是誰，就像現在，她即便明知整件事情，都跟楚柔有關，結果還不是乖乖的裝作一無所知，不敢當麵揭穿？
隻是，她在明知是什麽人陷害她的情況之下，還可以如此鎮定，甚至絲毫未曾泄露出她心底的一切真實情緒，不曾有任何的憤怒或者恨意……這份沉得住氣，放眼宮中的妃嬪，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
這才是襄太後最為顧忌的……
“無論誰說的都好……”
斂去眸中的幽沉暴怒，但聽那襄太後冷冷開了口：“哀家這次過來，隻是想要提醒皇帝你，養心殿乃是曆代先帝處理政事的地方，別叫那些醃臢的事情給玷汙了……”
“太後娘娘請放心，這一點，朕還是知道的……”
顧景煜道。
“既然皇帝已經用過膳了，寧嬪你也無需待在這兒了，免得打擾皇帝處理政事……”
襄太後冷冷瞥了一眼一旁的蘇栩栩，命令道。
“是。”
蘇栩栩當即應道……嗬，這太後娘娘難道是以為她會跟其他的妃嬪一樣，拚了命的纏住那顧景煜嗎？她巴不得趕緊從這個鬼地方出去呢，有他們在，她覺得就連這養心殿的空氣，都渾濁了幾分，又辣眼又辣心……
不過，在走之前……蘇栩栩微微抬眸，瞥了一眼對麵的孟嫣然……
“對了，貴妃娘娘……”
就像是突然想起了某件極重要的事情一般，蘇栩栩十分真心實意的提醒著麵前的女子：“無論是什麽人，故意欺騙的你，說我跟皇上在養心殿裏做些什麽什麽……那人，都其心可誅……”
蘇栩栩一字一句的道：“……她不僅是為了陷害我，更是想借刀殺人，拿貴妃娘娘您當槍使……而且，她還想故意挑撥貴妃娘娘您跟皇上之間的關係……”
但見那孟嫣然聞言，果然瞪大了眼睛，一臉緊張與不安的望向她……
蘇栩栩好心的解釋給她聽：“你想啊，貴妃娘娘您聽信了那人的誆騙，就這樣貿然闖進養心殿，豈不是會叫陛下因此怨您的不信任嗎？這不是離間您跟皇上之間的感情嗎？”
這些話，顯然十分管用，她這邊話音剛落，對麵的孟嫣然，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向著顧景煜解釋起來：“表哥，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個宮女的錯，是她陷害我的，你不要生我的氣……”
一邊說著這些話，女子一雙染著鮮紅蔻丹的玉手，一邊緊緊抓在顧景煜的手臂上，一雙杏眸裏，滿滿的都是唯恐男人再不寵愛於她的緊張和害怕……
看起來，怪可悲的……
蘇栩栩在心裏微微歎了口氣，卻並不打算同情她，而且，她亦相信，以這孟嫣然的性格，她也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同情。
蘇栩栩能夠感覺到那顧景煜清冽眸光，淡淡從她身上掃過的溫度……好吧，她知道，她的這些小伎倆，也就能鼓動鼓動那孟嫣然，根本騙不了他，以及那太後娘娘……
不過，她也沒打算要掩飾這一點……她幾乎可以肯定，她在養心殿的事情，是那楚柔向他們打的小報告……那女子是太後娘娘的人，她確實一時耐她不得，但這並不代表她要忍氣吞聲，比方說替她在孟嫣然那裏拉拉仇恨，也是很不錯的……
而且，現在看這孟嫣然的反應，她這小小的挑撥離間，還是做的挺成功的……
所以，蘇栩栩直接無視了那太後娘娘一瞬陰鷙而狠辣的落在她身上的眸光。
至於那顧景煜……
“朕知道，朕不會怪你的……”
男人溫聲安撫著身旁的孟嫣然，清冽嗓音之中，帶著恰到好處的寵溺，說道：“隻是下次，不要這麽衝動了，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
嗬，縱然蘇栩栩多多少少知曉眼前男人的真麵目，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說著這番話的男人，蘇力十足。
孟嫣然臉上果然頓時一喜，顯然男人的表現，正中她的心坎，便聽她半是羞澀，半是嬌嗔的喚著身旁的男人：“表哥，你待嫣兒真好……”
蘇栩栩一時被她眼角眉梢帶出的那股膩歪勁兒雷到了，硬生生的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是啊，所以說，那故意想要挑撥貴妃娘娘與皇上之間感情的那人，有多麽可惡……”
蘇栩栩不忘火上澆油一番。
孟嫣然也果然沒有讓她失望，杏眸高挑，惡狠狠的道：“哼，沒錯，別讓本宮知道那人是誰，否則，本宮一定不會放過她……”
蘇栩栩表示，對此很滿意。
嗯，該說的話，她都已經說的差不多了，該挑撥的，也挑撥的差不多了，蘇栩栩遂打算功成身退，當即開口道：“臣妾就不打擾皇上您辦公了，臣妾告退……”
丟下這樣一句話，蘇栩栩轉身就要離開，卻聽那顧景煜在她身後，突然泠泠開口道：“等等……你準備一下，朕今晚去你宮中……”
說這話的男人，語氣輕描淡寫的就仿佛他今晚要去的地方，不是她的寢宮，不是在暗示她要侍寢，而隻是要去哪家蒼蠅館子，填飽肚子一般……
蘇栩栩當場愣在原地，就像被人突然點了穴道一般，動也不能動，隻覺心頭一瞬跑過無數隻某種學名為羊駝的生物……
“表哥……”
孟嫣然在一旁急急的喚道，試圖阻止。
呃，蘇栩栩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希望，她能成功阻止那個男人……
但很顯然，她在癡心妄想。
“寧嬪，你可聽到了朕的話？”
顧景煜在她身後，悠悠的道。
簡直氣死人不償命！
蘇栩栩一邊不斷的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弑君，是要殺頭的……一邊慢騰騰的回過身來，臉上費力的撐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磨著牙應道：“臣妾遵旨……臣妾現在就回去準備……”
起身的時候，她終究還是沒忍住，咬牙切齒的狠瞪了那顧景煜一眼。男人卻隻淡淡迎著她的視線，就仿佛他今晚要去她的宮中“臨幸”於她，對她來說，是多麽值得慶幸的事情一般，其皮糙肉厚、不要臉的程度，簡直令人發指。
蘇栩栩憤憤的轉身就走，走出了老遠，還能聽到那孟嫣然仍在為他今晚要去她宮中這件事，糾纏不休，而隨風飄入她耳畔的，還有男人柔聲安撫著她的話聲……
“聽話，朕還要處理政事，你也先回去吧，改天朕再去看你……”
溫如春風般的嗓音，恩威並施，簡直叫人想要無理取鬧的拒絕，都做不到。
蘇栩栩深吸一口氣，咽下心底的萬千槽點，大步的走出了那養心殿，她怕她再留下去，會忍不住上前揪住那顧景煜的衣領，質問他為什麽一定要跟她過不去，為什麽一定要在那孟嫣然麵前為她拉足今日份的仇恨……
難道他的那位寶貝表妹，有多麽的善妒，他心裏沒點兒數嗎？
啊啊啊，一邊往薔薇苑走去，蘇栩栩一邊在心裏將那個名喚顧景煜的小人兒，拖出來暴打了無數次……
以及，她回去之後，一定要在牆角畫個圈圈，詛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