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同仇敵愾
第107章 同仇敵愾
那楚柔顯然也沒有料到會在這兒遇到一眾妃嬪，雖心中有些疑慮，但還是依足了規矩，一一跟他們見了禮。
“楚柔妹妹這是打算去太後娘娘宮中請安嗎？”
憐貴人言笑晏晏著，最先發了難：“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點兒，應該已經誤了去向太後娘娘請安的時辰吧……楚柔妹妹你這樣做，可未免對太後娘娘太不敬了……”
“憐兒姐姐，這你就不懂了……”
一旁的蘭貴人，款款接口道：“楚柔妹妹現在可是皇上麵前的紅人兒，一連三天被皇上翻了牌子侍寢……光是這份榮寵，就已經算是前無古人了……所以，仗著皇上的寵愛，楚柔妹妹又怎麽會將向太後娘娘請安這樣的小事兒放在眼裏呢？”
那位新晉的楚貴人，佇立在一旁，靜靜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責難，早在陛下這幾日一直宿在她宮中之時，她就已經料到了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正想出聲，身旁的婢女卻搶先一步替她開了口……
“貴人娘娘您有所不知，並非是我們娘娘故意晚起的……原本皇上體諒我們娘娘這幾日辛苦，是特意開恩免了我們娘娘每日的請安的，但我們娘娘卻還是因著對太後娘娘的一片孝心，仍堅持要向太後娘娘請安……”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蘇栩栩總覺得說這話的芸兒姑娘帶著股趾高氣昂的勁兒，呃，仿佛不是在替自家主子解釋，而是來拉仇恨的似的。
好吧，應該不是她的錯覺……因為蘇栩栩清楚的看到，當那名喚芸兒的宮女這麽說的時候，身為她家娘娘的楚柔也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這就十分有意思了。
蘇栩栩眯了眯眸，正想著要不要給他們主仆來個算計什麽的，就聽一旁的魏淩心冷哼一聲，開口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
她本來就因為蘇栩栩的緣故，以致對所有伶牙俐齒的女子都有種天然的反感，更何況這小丫鬟還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叫魏淩心如何能忍？
“我們這些主子在說話，何時輪到你一個賤婢來插嘴？”
秀眉一挑，魏淩心厲聲續道。
大抵是她口中辱罵的“賤婢”兩個字，令那位芸兒姑娘倍感侮辱，下頜尖尖的女子，頓時麵色有些難看，一張臉似乎拉的更長了些，張嘴便是反駁道：“奴婢隻是不想我們娘娘被人如此誤會罷了……”
“你還敢頂嘴？”
魏淩心一瞬看起來像是要炸毛了一樣，盯著麵前女子的一雙杏眸，目眥欲裂。
雖然麵對身邊婢女的多嘴，楚柔也十分不滿，但此人總歸是太後娘娘安排給她的，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繼續再拱火，而什麽都不做。
“芸兒，你退下……”
楚柔吩咐道。
名喚芸兒的宮婢聞言，頓時抬眸望了一眼麵前的主子，似乎還想說什麽，但觸到楚柔的眼色，最終還是不甘心的閉了嘴，退到了一邊。
“淩嬪姐姐你別生氣……”
一邊壓著心頭的火氣，楚柔一邊替自己的婢女解釋著：“芸兒她不懂事，回去之後，臣妾會好好教訓她的……”
“哼，”魏淩心冷哼了一聲，不依不饒：“不知楚柔妹妹你打算怎麽處置這個賤婢？”
楚柔一時沒有說話，似為她的咄咄逼人，有些不知所措。
“我還記得……”
蘇栩栩微微一笑，不動聲色的火上澆油：“當初我認為被某個宮女弄髒了衣衫，而以致向太後娘娘請安晚了，被太後娘娘認為我是恃寵而驕，將我罰跪了許久，甚至還差一點因為大不敬的罪名，連性命都不保……”
說到這兒，蘇栩栩故意語聲一頓，眼眸悠悠的從楚柔和那芸兒身上掃了掃，然後繼續說道：“真可惜，當時楚柔妹妹還沒有被封為貴人，要不然就可以現身說法，向我們展示一下，什麽是真正的恃寵而驕了……”
“畢竟，人家楚柔妹妹可是有皇上親口說過，可以不用向太後娘娘請安的，至於我們這些其他的妃嬪，也就隻能看著羨慕了，這份榮寵，哪怕我們都綁在一起，也是比不過楚柔妹妹一個人的……”
妒忌永遠是一個人的軟肋，蘇栩栩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隨著她的這番火上澆油，其他人看那楚柔的目光，頓時更多了幾分嫉恨和怨毒，她毫不懷疑，隻要有機會的話，眼前的這些人，會毫不猶豫的將那楚柔踩在地上，狠狠跺上幾腳。
而處在風波中央的楚柔，自然也不會忍氣吞聲的任由她如此將眾人的炮火集中在她身上，當即反擊道：“寧嬪姐姐，我知道，因為皇上將我封為了貴人，你很不高興……”
“尤其是這幾天，皇上隻寵幸我，卻一次也沒有召你侍寢過，更叫寧嬪姐姐你不滿……”
有著雪白麵容的女子，說到此處，恰到好處的紅了紅臉頰，柔媚嗓音，輕聲開口道：“但我們都是皇上的妃嬪，皇上要寵幸什麽人，又豈是由我們自己做的了主的？”
“所以，照楚柔妹妹你的意思……”
她這番話，似乎連孟思瑤都聽不下去了，微微笑道：“皇上隻寵幸你，不寵幸我們，也都是我們的錯，怪我們沒有你討皇上喜歡，是嗎？”
“瑤妃姐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楚柔看起來完全沒有想到會被她如此誤會，有些不知所措的解釋道：“我隻是……”
頓了頓，轉口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獨占皇上……我亦勸過皇上要雨露均沾，皇上也答應了我……”
她這番話一出，其他人一時都不由噤了聲。很顯然，“勸皇上要雨露均沾”這樣的話，無疑戳中了所有人的心思，尤其是那句“皇上也答應了我”……
這是不是意味著接下來皇上不會再獨寵她一人了？
對他們來說，所求的也不過是皇上的寵愛罷了，如果他們當中有人比自己更受寵的話，自然會招來其他人的各種嫉妒，更別說是獨霸皇上的寵愛這件事了……
所以，當聽聞，接下來，皇上會像以往一樣雨露均沾，他們自覺目的達到了，一時也就不再多言。
蘇栩栩忍不住笑了笑：“那我們是不是要多謝楚柔妹妹你的深明大義呢？或者說，應該多謝你的施舍？”
言笑晏晏的瞥了對麵的女子一眼，蘇栩栩繼續說道：“讓我給大家翻譯一下，楚柔妹妹的意思是，以後我們想要皇上召我們侍寢的話，首先要討好的是楚柔妹妹，看她的臉色，若是楚柔妹妹心情好呢，說不定就會像她剛才說的那樣，勸勸皇上雨露均沾……”
語聲一頓：“當然，若是楚柔妹妹心情不好的話，那可就說不定了……畢竟，照楚柔妹妹自己所說，是她勸了皇上之後，皇上才答應，接下來，可能會繼續寵幸我們這些其他妃嬪的……”
這一番話說下來，原本還打算息事寧人的一眾妃嬪，心底方方壓下去的妒恨，頓時又被勾了出來，而且更有愈演愈烈之勢。
楚柔原本以為自己搬出了“雨露均沾”這件事，成功的扳回了一城，卻沒有想到，竟被這陸宛寧再一次攪了局，不用細看，她都能感覺到周遭其他女子射向她的冰冷目光，隻好一壁忍著心中對陸宛寧的恨意，一壁試圖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
一直沒開口的孟嫣然，厲聲打斷了她：“住嘴……”
她方才一直不做聲，就是想看看這姓楚的究竟會說出什麽來，之前聽她勸表哥雨露均沾的時候，她還當真以為她是真心的，現在被那陸宛寧一提醒，她才明白過來這姓楚的有多麽可惡……
“你算什麽東西，竟然還勸表哥雨露均沾……”
從坐著的石凳上霍然站了起身，孟嫣然徑直走到了那站在一旁的楚柔麵前，因為她身量比她高一點兒，所以看起來越發的居高臨下，氣勢淩人……
“你真的以為，姑母將你賜給表哥，將你封為貴人，你就真的是主子了？在本宮眼裏，你就是個賤婢，跟你身邊的這個丫鬟一樣……我告訴你，如果你再敢纏著表哥不放的話，本宮讓你吃不了兜著走，明白嗎？”
大抵是因為她的這番話，實在太不留情麵，而且又是當著所有妃嬪的麵，妝容精致的女子，臉上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一陣青一陣白的，哪怕是再好的胭脂，也掩蓋不了她眼角眉梢此刻的難堪……
“貴妃娘娘，臣妾知道自己比不上你身份高貴……”
女子雪白的貝齒，死死咬著嫣紅的唇，幾乎將那桃花瓣的似的唇咬出了血，方才將心頭的憤怒和仇恨壓了下去，盡量維持著她柔弱的模樣，開口道：“……但太後娘娘既然將臣妾賜給了皇上，皇上也將臣妾封為了貴人……”
說到這兒，楚柔語聲不由的一滯，像是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喉頭的哽咽一般，頓了頓，方才繼續說道：“臣妾從來沒有想過要跟貴妃姐姐你或者是其他的妃嬪姐姐，爭奪皇上的寵愛，臣妾隻希望偶爾能夠陪伴皇上左右，就已經很滿足了……”
說到後來，女子的聲音漸輕，看起來當真是一副柔弱可欺，楚楚可憐的模樣。
一時沒有人開口，顯然在斟酌權衡著她這番話的可信度。
“楚柔妹妹你這番話說的簡直太好了……”
一片沉寂之中，蘇栩栩驀地拍了拍手，為她鼓起了掌：“嗯，說的就跟真的似的，我都幾乎快要信了……”
“裝可憐誰不會……”
蘇栩栩瞥了一眼麵前的女子：“楚柔妹妹，你敢發誓，你心裏想的，跟你口中說的完全一樣嗎？你敢發誓，你心裏從來沒有想過，讓皇上隻寵你一人？你敢說，你沒有抱怨過，自己現在隻是一個小小的貴人，敢說自己沒有想過，讓皇上每日寵幸你之餘，將你的位份，往上提一提，升為嬪位或是妃子，甚至貴妃，皇後？”
這一堆質問，蘇栩栩氣也不喘的徐徐道來，句句字字，戳著在場每個人的心思……她敢說，她剛才的這些話，在場的每個女子心裏都或多或少的想過，畢竟，身為女子，誰不希望自己的夫君能夠獨寵自己一人？
就算不能成為他唯一的女人，至少也希望成為最受寵的那一個……
而且，皇宮這種最是拜高踩低的地方，位份的高低，直接會影響一個人在後宮裏的生存狀況，既然入得宮來，各人當然也是希望自己的位份越來越高才好……
這一切都沒毛病。
畢竟是人之共性。
正如蘇栩栩所猜測的那樣，這些東西，在場的其他女子，心中肯定也多多少少的期待過，算計過……但正因為他們自己心裏有過這樣的想法，所以，才更能感同身受，所以，才越發不能忍受，旁人實現自己心底所想……
還是那句話，隻有自己被針戳到肉了，才能感覺到疼……蘇栩栩好整以暇的等待著其他人，也等待著那楚柔的反應……
不過看其他人的臉色，無論那楚柔接下來說什麽，一群對她虎視眈眈的妃嬪，都不可能再會輕易的相信的。
如蘇栩栩所料，這番話無疑完全說中了那楚柔的心思，句句都讓她無法反駁，心底不可告人的隱秘野心，就這樣被她毫不留情的全然揭穿，暴露在眾人麵前，縱然女子再心機深沉，此刻臉上也不由的流露出幾分恨意，甚至殺意……
“臣妾知道，因為皇上寵幸我，而冷落了寧嬪姐姐你這件事，寧嬪姐姐你一直怨恨於我……”
垂在衣袖裏的纖纖玉手，被女子死死緊握著，幾乎將那養的青蔥似的指甲都坳斷，此時此刻，風嬌水媚般的女子，早已顧不得再裝出什麽仿佛可以任人欺負的姿態來了，冷聲開口道……
“……但皇上不是寧嬪姐姐你一個人的，你不能因為皇上沒有召你侍寢，就遷怒於我身上，甚至還挑撥我跟其他妃嬪姐姐之間的關係……臣妾問心無愧，也相信眾位姐姐，不會聽信寧嬪姐姐的故意挑撥……”
麵對她打算將炮火轉移到自己身上的嚐試，蘇栩栩不禁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開口道：“楚柔妹妹，你這一招聲東擊西，用的實在是好……”
語聲微微一頓：“……隻可惜，你好像說反了吧……”
“你說皇上不是我一個人的，這句話，其實是應該我們跟你說才是……畢竟，看看，誰才是一連好幾天都纏著皇上，讓皇上無暇他顧的那個人？如果真的要說挑撥的話，難道不是你在挑撥我們這些沒能像你一樣受寵的姐妹嗎？”
蘇栩栩嗓音慢悠悠的一一反擊了回去……說她挑撥？嗬嗬，這楚柔姑娘還真是單純啊，就算其他的妃嬪，明知她在挑撥又能怎樣？比起她這不痛不癢的煽風點火，她大概不清楚，她自己霸占了皇上的寵愛這件事，更叫其他人不滿吧……
所以，蘇栩栩要做的，隻是一心一意的將她釘在這件事上就可以了。
“楚柔妹妹……”
這時，孟思瑤亦開口道：“雖然你隻服侍過寧兒妹妹幾天，但到底也是從寧兒妹妹宮中出來的……我阿爹從小教育我，做人不能忘本，雖然你現在已經被封為了貴人，又深得皇上的寵愛，卻也不能如此隨意的汙蔑寧兒妹妹，甚至挑撥我們這些其他姐妹之間的關係，你說是嗎？”
雖然，說這話的女子，字字句句都十分的心平氣和，看起來似是保持中立的發言，但明耳人一聽，卻完全能夠聽出她這番話，是站在蘇栩栩一邊的。
蘇栩栩也自然是領她這份兒情的，道：“還是思瑤姐姐看得清……”
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
“沒錯……”
魏淩心亦道：“分明是楚柔妹妹你自己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回過頭來還誣陷寧嬪妹妹，你居心何在？”
雖然她也很討厭那陸宛寧，但眼下，相較於同樣被冷落的寧嬪，她更恨眼前這奪去了皇上所有寵愛的楚柔！
“大抵楚柔妹妹是覺得，這樣挑撥起來，可以叫咱們這些姐妹反目成仇，兩敗俱傷吧……”
茹貴人柔婉開口道：“……從而楚柔妹妹自己就可以更受寵了……”
蘇栩栩在一旁靜靜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心裏十分平靜，毫不意外，甚至有些想笑……
看吧，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一個更大的共同的敵人，是很有助於將平時不和的一群人聯合起來的，畢竟，相較於自己，眼前的這楚柔，更加損害了其他人的利益，不被聯手對付就怪了。
處於風暴中心的楚柔，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情知以現在的局麵，她再說什麽，別人也不會聽，而以她一己之力，也不可能抵擋所有人……
雖然皇上這幾日的確是對她寵愛有加，但她卻沒有被這些寵幸衝昏了頭腦……或者她正可以借這個機會，試探一下皇上對她的心意？
這樣一想，嬌豔如花的女子遂道：“楚柔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惹得眾位姐姐如此不待見……想來無論我再說什麽，眾位姐姐也不會相信，如此，楚柔便不在這兒打擾幾位姐姐的雅興了，告辭……”
微微俯身行了一禮，說完這句話的楚貴人，即要告辭而去。
“站住，本宮讓你走了嗎？”
孟思瑤厲聲開口道。
“不知貴妃姐姐還有什麽吩咐？”
楚柔腳步一頓。
孟思瑤看著她那副故作恭謹的模樣就有氣，本來因為姑母特意叮囑過她，不讓她跟這姓楚的一般見識，但是，原本這幾天，表哥一直翻她的牌子，命她侍寢這件事，就已經令她十分妒忌和不滿了，再加上方才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拱火，令她這幾日壓抑的火氣，頓時一下子湧了上來……
於是，孟思瑤二話不說，當即上前，揚手，狠狠甩了麵前女子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