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她在哪兒2
第278章 她在哪兒2
陽春三月，櫻花似雪，草長鶯飛。
十裏長亭，分別之時。
“孟大哥，回去的時候，路上小心。”
將備好的糕點，送到男人手中，蘇栩栩輕聲道別著。
“我會的……”
孟初寒語聲頓了一頓，續道：“等過一陣，我再來看你。”
自從她搬到這裏來之後，他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看她，一晃，竟已三年了。
起初，他怕惹人懷疑，亦怕女子還還活在這個世上的消息被有些人察覺，隻敢一年一次過來探望她，如今三年過去了，他所擔心的的一切，並沒有發生，而遠在京城那人仿佛也早已將眼前的女子遺忘……這是不是代表著以後他可以常常來看她呢？
孟初寒是如此的期待著。
蘇栩栩聞言，卻是心中不由的一緊。
她望向對麵女子滿懷希冀的神情，心頭一澀的同時，慌忙垂下了視線，咬了咬唇，猶豫了一下，蘇栩栩終是決定有些話，必須跟麵前的男人說清楚。
“孟大哥，其實你不用常常來看我的……”
說這話的蘇栩栩，不敢看向對麵的男子：“這裏的人很好，我也越來越適應這裏的生活，你不用再為我擔心，或是怎樣……而且，你從西北到這兒，路途甚是遙遠，太過奔波了……”
“我並不覺得奔波或是辛苦……”
孟初寒打斷了她，語聲一頓，再開口之時，嗓音裏卻是不由的攥緊了一絲苦澀：“還是寧兒你不希望我再來打攪你？”
他不是傻子，他能夠聽得出來她話中那些未曾開口的隱含之意，原本滿腔的期待，就好像被人兜頭澆下了一盆冷水般，隻剩下一片悲苦的死灰。
“不是的，孟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蘇栩栩趕忙解釋道，頓了頓，道：“我隻是覺得這樣太麻煩你了……”
說到這兒，蘇栩栩的嗓音不由弱了下去，一時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下去。
孟初寒靜靜的望著麵前的女子，他能夠聽出女子話中的猶豫和躊躇，他亦能夠聽出她此刻的欲言又止，一顆心，便是不由一動。
他強迫著自己不去想那種他不願意麵對的可能，有一瞬，他甚至想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就此告別，然後在之後繼續做他想做的事情，但是，另一方麵，他卻忍不住想要不顧一切的將事情全部攤開，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也都算是求個明白。
這後一種念頭，就像是迅疾而起的一場疾風驟雨一般，灌滿孟初寒的腦海，壓抑著心底的激蕩，他突然開口道：“寧兒，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四處遊玩，走遍這大好河山……”
男人語聲甚至稱得上異常平靜，就仿佛在訴說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如今西北局勢穩定，我打算過一兩年，就向朝廷請辭……隻要你願意，到時候，無論你想去哪兒，我都可以陪著你……”
這近乎直白的表白，蘇栩栩若是再不明白麵前男人對她的心意，便是連傻子都不如了。
這些年來，她不是不清楚麵前男人對她的心意，否則，她不會在方才說那些話了，她所擔心的，正是怕麵前的男人一番情意繼續錯付在她的身上。
隻是，因為之前麵前的男人不曾明說，她也隻當是自己多心了，未免兩人尷尬，是以就各自沉默著，但現在，耳聽著他如此的剖白，蘇栩栩就算想繼續欺騙自己，是自己想多了，他隻是待自己如親妹般照顧，也是不能了。
蘇栩栩心裏不禁一歎，情知事情已經攤開，便再不能逃避了。
“孟大哥，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這樣做了，藍雙郡主該怎麽辦？”
蘇栩栩開口道。
聽她提到那個女子，孟初寒一時不禁有些沉默，在他決定這樣做的事情，他的確想過要如何對待那個女子……隻是，還沒有等他來得及說出口，蘇栩栩已經再次開了口：“孟大哥，我很感謝你對我的心意，也很感激一直以來，你為我做的一切……”
語聲一頓，蘇栩栩嗓音裏不禁多了一絲苦澀：“隻是，我恐怕無法回應你對我的感情……”
盡管這些話，她說的有些艱難，但說出來之後，蘇栩栩突然有種塵埃落定，放下心頭一塊巨石般的輕鬆之感。
這些事情，趁著這個機會，說清楚了也好，不必再耽誤麵前的男人的時間，讓他就此放下對她的心意，也好。
他本就值得比她更好的女子。
盡管心裏對這樣的結果，早已有所預料，但是親耳聽到麵前女子的拒絕，孟初寒還是不由的感到心底一刺，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般，劇烈的疼痛，像連綿的江水一般漫延開來，脹滿他整個胸腔，又酸又澀。
“為什麽？”
孟初寒忍不住問道：“是因為你還想著那個人嗎？你還放不下他？”
這麽多年來，盡管麵前的女子一直偽裝的很好，但是他總能在她不經意的失神當中，看到那個遠在京城的男人留在她眼底的哀傷和思念。
那是他永遠都走不進去的地方。
隻不過是他一直拒絕去多想這種可能性罷了。
而此時此刻，他看到麵前的女子，在他提起那個男人的一瞬，眼中不受控製的閃過的一絲慌亂，就好像是她埋在心底極隱秘之處的一個秘密，就這樣被人毫無防備的揭穿開來之後的那種慌亂和不知所措。
盡管他言語之中，甚至根本沒有提到過那個人的名字，但是，她卻一下子就會想到他……是因為，除了他之外，在她的心中，再沒有其他人了吧？
這一刻，孟初寒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因為她還想著那個人，還是放不下他？是這樣的嗎？
蘇栩栩也不禁捫心自問。
三年前，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原本她以為自己將會死在那場大火之中，卻沒有想到，危急之際，竟被恰好趕來的顧景鑠與柳青蕪所救，當時的她，心灰意冷之下，她一刻也不想留在宮中，所以，就央求著他二人將她帶走……
那個時候，她並沒有想到要借這個機會，逃出皇宮，逃離有關那個男人的一切，但是那具出現在天牢之中的屍首，改變了一切。
當聽聞在她之前所住的那間牢房裏，發現了一具燒焦的屍首，而且，所有人都將那具屍首當成是寧嬪娘娘的時候，顧景鑠原本打算立即進宮，向那個男人說明一切的，也就是在那個時候，電光火石之間，蘇栩栩覺得就這樣將錯就錯也很好……
她幾乎是一瞬間，就決定了這樣做。
然後，她請求顧景鑠為她保守這個秘密，不要將自己還活著的消息，透露給那個男人，起初顧景鑠並不同意，但是終究礙不過她的請求，暫且答應了為她保密。
老實說，當聽到那個男人因為她的死，似乎失魂落魄的時候，蘇栩栩是有些心動的，有一刻，她甚至忍不住想要反悔自己的決定，想要告知那個男人她還活在這個世上這件事……
但是，之後，他對葉屏幽的處理結果，卻讓她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當她聽說，那個男人在明知那葉屏幽早已知曉她腹中的胎兒保不住之後，將她的小產，陷害在她身上，甚至是連天牢中的那場大火，都可能是出自那個女子之手之後，還是選擇了相信她，從而對她沒有任何的徹查或是懲罰，蘇栩栩在那一刻，是真真正正的對那個男人失望的。
她從來沒有像那一刻那樣的意識到，原來自己在那個男人心目中，並不是像自己想象的那麽重要……多麽可笑，在她知曉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在她知道了他這麽多年來，與她的相處，不過是源於一場欺騙和利用之後，她竟然還會不自覺的對他有著期待。
甚至在那場大火之後，她忍不住想要知道，若是那個男人以為她死了，會有怎樣的反應。
他或許會為著她的死，而傷心難過一時，但終究是抵不過跟那個女子的青梅竹馬吧？所以，才那麽輕易的就放過了那個女子。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蘇栩栩決定，就讓那皇宮裏的寧嬪娘娘就此永遠死去吧。
她甚至沒有待身子養好，就從王府告辭了。
遠離那個勾心鬥角的皇宮，遠離了那個帶給她無數傷害的男人之後，她來到了這座位於江南的小城，這些年來，她安安穩穩的住在這兒，靠著做首飾，倒也能夠養活自己，日子過的很是逍遙自在。
蘇栩栩很喜歡這樣平靜的生活，可是，她同樣很清楚，她從未有一日，忘記過那個男人。
盡管她一直想要這麽做，她也以為自己可以做得到，但是，每每午夜夢回，望著黑漆漆的房間，身處一片寂靜當中，她卻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個男人，想到他的好，想到他的壞，想到他同她一起經曆的點點滴滴，那些快樂和悲傷，那些喜悅和痛苦，竟是那麽的清晰，就像是刻在心底的刺青，從未有一日或忘。
她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是她欺騙不了自己的心。
就像孟大哥所說，她仍是忘不了那個男人，仍是放不下他。
心頭一窒，蘇栩栩隻覺得自己是這樣的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