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刀南劍

第4章 滴血團的日子

謝天刀雖然早就厭惡在滴血團的日子,對團中殺手隨意殺人、拿錢的所作所為更是不以為然,但話怎麽說歐陽來風對他也有養育之恩,再加上與歐陽春兒、胡可情逾手足,此時乍一聽說青城山被血洗,怎能不急?

隻聽王元問道:“我聽說當日血洗青城山時,那北刀想是不再山上。”那範兄範六點頭道:“江湖傳言北刀南劍,刀劍無雙,那南劍是江南的南宮世家的莊主南宮劍,這北刀自然就是這滴血團謝天刀了。這北刀、南劍雖然齊名,但據說要論真實武功,那北刀的武功還要勝南劍一籌。”王元道:“不見的吧,那南宮劍十歲就能修習南宮世家的飛雲劍法,十一歲揚名江湖,不僅如此,還精通江湖上十數個門派的功夫,當真是了不得啊!”範六道:“可在下也聽說那北刀曾獨鬥西北十二狼,全身而退,生平不曾有一失,這份功力怕是世間難有。”王元道:“那麽說這謝天刀的武功是天下第一的了?”

範六道:“就是因為這謝天刀的武功太高,孟老爺子才放出風去,說是這次江陵之會,誰要是殺了謝天刀,那誰就是天下第一了。想那歐陽春兒在孟嚐府那裏,謝天刀是必然要來的……”王元拍手道:“孟老爺子這一招移禍江東甚是高明,這麽一來,不論與那謝天刀有仇沒仇,衝那天下第一的名號,也會去找謝天刀鬥一鬥了。”謝天刀越聽心下越驚:這些人號稱名門正派,做事好不奸詐?不錯,為了五妹就是龍潭虎穴,我也得去。想到此處,隻覺再停留一聲半刻也不能夠,下樓在鐵匠鋪隨意買了把單刀,別在腰間,打聽了那孟嚐府的去處,決心誓死救出歐陽春兒。

謝天刀行到孟嚐府,差不多已經是傍晚時分,漫天繁星,而孟嚐府卻是燈火通明,大門兩邊各站一個門童。進去一人門童就看一下那人的拜帖,謝天刀心道:“這樣倒不容易蒙混進去。”雙足一頓,彈上了屋頂。

謝天刀伏在屋頂,朝下細看。想來是這幾日光顧這孟嚐府的江湖豪客甚多,宴席擺了一桌又一桌,也不知道屠宰了多少頭牛羊。謝天刀悄悄順柱子溜下房頂。這大院子裏魚龍混雜,誰也沒注意他。謝天刀心下掛念歐陽春兒,繞著院子轉了幾個圈子,東闖西找,哪裏有歐陽春兒的影子?

謝天刀心道:“是了,五妹定是被藏在了一個萬分機密的地方。若是五妹果真遭受不測,這小孟嚐孟雲鶴雖然在江湖上大有俠名,我也要殺了他。”心中思量著找個家仆來逼問。前院都是江湖豪客,中得慢慢踱步進了後院。

忽聽一人高聲喊道:“好槍法!”謝天刀循聲望去,見是在後院的東北角圍了一圈人,想是有什麽熱鬧可看。圈子當中兩人均是拿著長槍,看樣子正是在比武較技。謝天刀武功高,也第一等的嗜武之人,膽大心細,這與他能練成卓絕武功密不可分。

人群中兩個小夥子長槍舞的呼呼風響,勁風大起。隻聽一馬臉漢子讚道:“兩位令郎好功夫啊!”一白發老者甚是得意,說道:“可還入的白發兄的法眼?”那馬臉漢子白發一翹大拇指,道:“這就叫強將手下無弱兵,孟老爺子教子有方,不出十年,令郎單憑這路槍法,就可以名震江湖。”謝天刀心道:“滿嘴噴糞,這等三四流的槍法就是再練上幾百年也隻能是庸手,這孟雲鶴以一手斷魂槍也曾名震江湖,可說是後繼無人了。”孟雲鶴沉吟道:“依老兄所見,明日這天下第一的名號,會花落誰家呢?”白發笑道:“那還用說?自當非您孟老爺子莫屬了。”頓了一頓又道:“孟老爺子恩澤惠及大江南北,早就有小孟嚐的美譽,現今再加上那武功天下第一

的名號。放眼天下,要論威望武功,還有誰能與您相比?”孟雲鶴雙手亂搖,說道:“這可真是不敢當,不敢當。”他話雖如此說,但滿麵紅光,顯然也是對這天下第一誌在必得。

孟雲鶴共有兩子,就是適才練槍的兩個,大兒子叫孟波風,二兒子叫孟波雲。孟波風早已經收起了長矛,說道:“孩兒隻是擔心這北刀貪生怕死,明日不來府上。”白發道:“斷斷不會,要知道這江湖上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人物都十分在意自己的威名,何況是這威名素著的北刀?”孟雲鶴接口道:“再加上我們手上不是還有一個歐陽春兒嗎?”眾人都點頭稱是。

忽聽一人道:“孟伯父,我們用這個歐陽春兒來要挾北刀,侄兒覺得不甚光明。”

謝天刀心下一喜,心想:“自我進江陵城一來,從沒見過什麽有些膽識氣概的人物。這位能說出這句話來,不失為光明磊落之輩。”抬眼觀瞧,說話的手捧兩支長槍,廿二歲上下,做仆人打扮,是個眉目清秀的少年。那少年又道:“侄兒覺得大家不妨直接找那北刀比武,這樣真刀真槍的比上一場,對大家都好……”

他話還沒說完,孟波雲就說道:“世傑不懂武功,還敢妄談武功?”孟波風等也跟著哄笑了起來。宋世傑這句話確是戳中了孟雲鶴的軟肋,心中惱怒,哼了一聲,轉身走了。白發朝孟波雲道:“這小子是誰?怎的如此沒規矩?”孟波雲道:“這是我過世大伯的兒子,一直在我們家賴著……”白發驚訝道:“就是二十年前鐵槍王宋雲龍的令郎嗎?”那少年宋世傑說道:“宋雲龍是我爹。”

白發頓時肅然起敬,歎聲道:“二十年前,宋大俠一柄鐵槍打遍江南無敵手,那是何等的英雄,兼之仁義播於天下。就連我也也受過他老人家極大的恩惠。隻是不知道他為何後來突然隱退江湖,現下居然已經仙逝……”

說著悠然神往,似乎又想起了當年宋雲龍縱橫江湖的場麵來。孟波雲從來以自己的父親為傲,最愛炫耀。這時聽白發說起自己伯父,言語之間,似乎對伯父的讚許猶在父親之上,心下漸漸不耐。他雖然與宋世傑是堂兄弟,但他兄弟二人從來瞧不起宋世傑,不但不教給宋世傑武功,還把他當成仆人對待。

宋世傑憶及家父的威名,又見孟氏兄弟取笑自己,知道自己沒有武功不免墮了父親昔日的威名,心下惱怒,將手中的長槍猛的扔出。噗噗兩聲,都插入假山之中。謝天刀心道:“這一幹人中竟然是這個宋世傑的內功最高,為人也正直,大合我的脾胃。”果然白發也道:“宋公子的內功不低啊!”孟波雲道:“他就這點內功,是當初我伯父教的。別的一概不會……”

謝天刀不再偷聽,展開輕功,轉到後院一角,抓了幾個家仆逼問歐陽才五妹的關押之處。抓了三個家仆居然還是勞而無功,這一下子激發了謝天刀的怒氣,心道:“這批奸詐無恥之輩不知道把五妹藏在了什麽機密的地方,我明日就正大光明的上門來找罷了,殺他個人仰馬翻,再把五妹救了,也讓他們看看我北刀的手段……”想到這裏意氣勃發,翻身上屋,離了孟嚐府。

謝天刀徑自回客棧,想到明日定會有一番龍爭虎鬥,要了一壇竹葉青,幾盤子牛肉,狼吞虎咽一頓,蒙頭大睡。

次日,謝天刀出的店來,隨便買了一張拜帖放在腰間,奔行半盞茶的功夫,遠遠望見孟嚐莊前圍了一群人。他北刀的名頭雖然響亮,真正見過他的人確少。隨手把拜帖遞給門童,那門童讀道:“北刀謝天刀拜會孟雲鶴孟前輩……”嚇了一跳,還道是看錯了,使勁揉了揉眼

睛,結結巴巴的道:“你……你……”臉色煞白,連話也說不全了。

另一個門童搶過拜帖一瞧,也是臉色大變,跌跌撞撞的奔了進去稟告。謝天刀心道:“我本是怕你這孟嚐府有什麽機關陷阱,出來了那是最好不過。”退到門前的一座亭子裏。隻聽一人氣急敗壞的道:“你說的是真的?果真是那北刀登門了?”那門童顫聲道:“小人不敢欺瞞大師……”

呼啦一聲,門裏湧出一堆人,當先一人手持長槍,一頭白發正是孟雲鶴,在他身後是他的兩個兒子,再後邊是兩個禿頭和尚。謝天刀認得其中一個是少林寺的慧明,謝天刀在楊家堡殺楊任時曾會過的。

一人叫道:“北刀在哪裏?好大的膽子!”一人道:“那麽說這北刀果真沒將咱們瞧在眼裏。”另一人道:“過會兒見了他,咱隻要一擁而上,累也累死他。”又一人道:“不會是假的吧?就咱這陣勢,北刀還敢來?”七嘴八舌,亂成一團。

那門童出的門來指著謝天刀道:“他……他自稱是謝天刀。”恰巧這時,謝天刀轉過身來,群雄人人都瞧清了他的麵目,均想:“武功怎樣先不說,這人虎背熊腰,雙眼之中精芒迸射,像極了燕趙的豪傑之士。”

此番孟雲鶴是東道主,首先開言道:“這位壯士可是謝……謝天刀?”謝天刀一抱拳道:“在下正是謝天刀。”一聽此言,群雄都是聳然而動:“今個真是見了天下第一的真麵目,好歹不枉此行。”要知道這一批人多半與謝天刀並無恩怨,之所以如此熱衷於這次聚會。相當程度上是為了一睹謝天刀的風采,也好知道這江湖上的“絕頂高手”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什麽程度。

謝天刀道:“謝某此來,實是對孟前輩有一事相求。”孟雲鶴也頗出意料之外,哦了一聲,道:“老朽無才無德,不知道有什麽地方能為堂堂的北刀效勞?”他這句話雖然說的謙遜,說到北刀兩個字的時候故意把語音脫的極長,意思是你北刀既然天下無敵,還有求於別人嗎,不無諷刺。謝天刀故作不知,說道:“晚輩隻求孟老爺子能網開一麵,放了我師妹歐陽春兒?”孟雲鶴臉色微微一變,隨即笑道:“謝天刀,你以為今天是什麽日子?”謝天刀道:“晚輩不知。”王元搶著道:“今天是你的死期……”忽的看見謝天刀了淩厲的目光,渾身一顫,後麵的話就不敢說下去了。

謝天刀道:“晚輩若是所記不錯的話,謝某與孟老爺子並無過節?”孟雲鶴道:“不錯,你我今日隻是初見……”謝天刀道:“既是如此,還請孟老爺子放了我師妹。”滄海派的向大海道:“還說什麽廢話,我先領教……”話沒說完,牛犢一樣的身軀竟然遠遠飛了出去,噗的一聲摔在假山上,直跌的的七葷八素。別人竟然連謝天刀怎麽出手的都不知道,快刀楊登叫道:“媽的,向大海你搞什麽鬼?”孟雲鶴等武功稍高的卻知道一定是謝天刀出手懲治了向大海,摔了他一,跤隻是沒看清是怎麽出手,想必是一擒龍功、控鶴手一類的功夫,暗自全身戒備。

隻聽謝天刀道:“謝某早已經不是滴血團裏的殺手了,滴血團的事情原是與在下無關。隻是歐陽春兒與在下情逾兄妹,謝某就不會撒手不離。況且我師妹年幼,從未殺過人,想來與各位也無深仇。”忽聽一人冷笑道:“沒有深仇大恨的人就不能殺麽?”說話的是少林慧明,他那日被謝天刀打敗,一直懷恨在心。慧明又道:“那楊任楊施主與閣下也是沒仇怨的了,到底還不是死在閣下的手中?”謝天刀一時語塞,心知以前自己在滴血團裏造的殺孽,到頭來畢竟要算在自己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