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刀南劍

第6章 少年

謝天刀趁群雄被自己的“獅子吼”震得一愣神,躍入孟嚐府。他甚有機智,別人都以為他必然外竄,哪裏想到他竟然躲進孟嚐府?謝天刀躍進閣樓,在閣樓的一角,躲避一陣,待到群雄都陸續離去,才翻牆出了孟嚐府。

謝天刀出的城來,朝西行了半響,迎頭果然是一座大廟。那廟裏供奉的神像,甚是高大,口裏含著一片葉子,原來是嚐百草的神農。謝天刀拜了拜神農,忽的彈身數尺,回身笑道:“又調皮了。”隻聽咯咯咯幾聲笑,來者眉目如畫,伸手相戲的果然是歐陽春兒。

歐陽春兒嗔道:“三哥,讓人家抱一下也不行。”她本來想出其不意的給謝天刀一個驚喜,還是被謝天刀避了開去。

謝天刀拉住她手道:“可受了傷?義父呢?”歐陽春兒搖了搖頭,隨即眼圈一紅,說道:“爹爹怕是死了……”謝天刀急道:“快說給我聽聽。”

歐陽春兒啜泣了一會兒才道:“那日你離開之後,爹便召集各大壇主議事,卻不讓我跟著……”謝天刀心道:“滴血團第一高手主動棄團,這樣的大事,原是要跟各壇主說說的。”歐陽春兒續道:“我還沒來得及走遠,就聽龍虎殿裏突然大吵大鬧了起來。我心下好奇,就趴在窗戶上偷聽。原來是四哥在數落各壇主……”謝天刀心道:“胡可從來在滴血團低調行事,這倒是稀奇。”

四哥說:“大哥、二哥你們也太忘恩負義了。你們難道忘了平日裏三哥是怎麽將自己的武學心得毫不藏私的教給你們的了嗎?沒想到,此時此刻居然落井下石。”爹就嗬斥了四哥幾句,四哥卻又說道:“我知道,你們平日裏對三哥交好,不過是為了貪圖他的武功高強,沒一個真心對他的……”聽到這裏,謝天刀歎了一口氣,心想:“在這滴血團中人人被培養成冷血無情的殺手,除了四弟和五妹怕是真沒別人對我真心相待了。”滴血團中人情淡如水,這原本也是謝天刀斷然離去的重要原因。

“四哥說到後來,甩門出了大殿,任憑爹爹怎麽喊他也不答應。我事後問他是因為什麽事,對爹爹發這麽大發脾氣,他怎麽也不肯說。第二天,我就沒見到四哥……”謝天刀插口道:“四弟是下山了嗎?”歐陽春兒道:“是呀,那日四哥一定走了。直到現在,我也沒再見過他。”謝天刀道:“你是怎麽被他們抓到孟嚐府的?”

歐陽春兒道:“就是四哥離開之後的第二日,我還沒醒就被一陣喊殺聲驚醒了起來。我急忙摘了佩刀,還沒來得及拔刀,忽然一個滿臉血汙的漢子闖了進來。我大吃一驚,正要推他。他卻說,我是你四哥!我仔細一瞧,可不是四哥怎的?他頭上的傷口還在不住流血。我忙去給他止血,四哥卻道,來不及了,五妹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與四哥剛出了屋子,還沒奔出山門,就被幾個好手擋住,沒幾個回合,四哥就被打傷了。我也被兩個好手擒住。後來就被送到這孟嚐府裏來。”她現在說來雖隻短短幾句話,謝天刀遙想當日血染青城山的場景,兀自驚心動魄。忽的想到,那日自己在船上遭一群黑衣人偷襲,想來這必然與圍剿青城山的為一黨,在青

城山尋自己不得,從滴血團的小廝口中得知自己行蹤,故而在船上截殺。

謝天刀道:“那你從孟嚐府裏脫身,相必是有人相助了?”他猜測孟嚐府閣樓必然有高手把守,單單憑歐陽春兒的武功,絕計不能脫身。歐陽春兒果然道:“咦,三哥怎麽猜到?救我的那便是宋世傑宋公子了。”朝一根柱子叫道:“宋公子,你出來吧?”謝天刀道:“宋兄第也來了嗎?”抬眼觀瞧,果然從柱子後轉出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謝天刀認的就是在孟嚐府見過的那個。這個宋世傑曾說孟雲鶴他們用一個女子引誘謝天刀不是英雄所為,這句話曾深得謝天刀讚同。隻聽歐陽春兒道:“這位是我的三哥謝天刀,江湖上人稱北刀的就是他了。”又朝謝天刀道:“這位是宋世傑宋公子,現在是我的救命恩人。”

宋世傑搖頭道:“救命恩人實在不敢當,小子隻是出於義憤,看不慣這些人的小人行徑罷了。”謝天刀道:“宋兄弟做事頗有仁義之心,比那些什麽自稱是名門正派的人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宋世傑道:“謝兄的威名的小弟是早就聽聞的,今日終於得見了廬山真麵目。”謝天刀道:“我曾聽人說宋兄弟的令尊是當年的鐵槍王宋老英雄?”宋世傑歎道:“家父早年喪命,小弟居然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又沒學得家父的武功槍法,真是慚愧。”謝天刀道:“宋前輩的鎖喉槍是江湖一絕,宋兄弟沒能子承父能真是可惜了。”宋世傑道:“不瞞謝兄說,不止是這鎖喉槍,說起來小弟實在是不會什麽武功。”江湖上的武林世家從來以自己不會武功或者武功不及祖輩為奇恥大辱。謝天刀見宋世傑把這等私密之事也告訴了自己,顯然是沒把自己看成外人,不由得對宋世傑的好感又加了一層,說道:“我看宋兄弟雖然不會武功,但二十年的功力還是有的。”他這裏說的功力是指的內功。宋世傑道:“謝大哥果然好眼力,我這點內功還是當年家父在世時傳給小弟的。除此之外就一無是處了……”

二人都是光明正大、不拘泥禮法的豪傑,聊的入神,竟然大有相見恨晚之感。歐陽春兒忍不住道:“你們二人這樣投緣,何不就在這裏結為異性兄弟?”謝天刀喜道:“宋兄弟,你我雖然是第一次相見,但就像已經相交數十年一般。若是不嫌棄,往後就叫我一聲大哥怎麽樣?”要知道能和大名鼎鼎的北刀結拜,在江湖上能有幾人?那是何等的榮耀!況且宋世傑早已經對謝天刀由衷欽佩,說道:“小弟正有此意。”兩人就在神農前燃香拜了三拜,義結金蘭,發了同生共死的重誓。

歐陽春兒待二人行禮完畢,說道:“宋世傑你今年二十三歲,比我還小著一歲,還不叫五姐?”宋世傑微微一笑,恭恭敬敬的叫了聲五姐。

謝天刀道:“二弟,你還回孟嚐府嗎?”宋世傑搖頭道:“我再也不回那傷心之地了。”謝天刀本也怕宋世傑會因為私放了歐陽春兒回去會受到牽連,喜道:“那再好沒有了,二弟不妨與我同下江南,如何?”孟雲鶴與宋雲龍是結拜的兄弟,宋雲龍死後,宋世傑在孟嚐府早就與一個下人無異,他又本性高傲,瞧不起孟家一家人的所作所為,早就想離去。這

時聽謝天刀說與自己同行,本待答應,隨即明白,這是大哥要保護我的意思,雖然是好意,但我堂堂七尺男兒,自己尚且不能保全,還有臉對的起列祖列宗嗎?他本性甚是桀驁不馴,說道:“大哥取道何處?”謝天刀道:“我與五妹打算不日南下,一來尋訪義父的下落,二來也看看這江南的風景。”宋世傑道:“那當真不巧,小弟打算北上,回安徽老家祭祖。”謝天刀甚是不舍,說道:“那待大哥此間之事一了,定當赴安徽望你。”宋世傑也垂淚道:“小弟回老家一趟後,也去尋大哥。”他二人均是果斷決絕之輩,互道珍重,就在神農廟前分手,一順路南下,一迎風北上。

江陵與安徽相隔何止千山萬水,宋世傑身上本就沒有什麽盤纏,吃了幾天早就花完了,於是盡走些山道小路,順便在深山老林裏采些野果充饑。

這一日,宋世傑在一片鬆林裏采摘了些鬆子,就著一邊的泉水吃了,一陣腰酸腿軟,依住一棵老鬆,眼皮不由自主的耷拉下來。宋世傑這一覺一直睡到近黃昏,一陣冷風刮來,打了個冷顫,睜開睡眼,忽聽一聲大吼,眼前鬆樹颯颯作響,宋世傑心道:“遮麽是有什麽野獸?”跳講起來,提高了警惕,爬上了一顆鬆樹往下張望。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摔將下來,不遠處果然是一隻吊睛白額的斑斕猛虎,正慢慢朝這邊穩步走來。

那猛虎每走幾步就是一陣風起,緊跟是一聲虎吼,威風八麵。想是這猛虎已經聞到人的氣味,不住朝宋世傑所在鬆樹靠近,宋世傑畢竟沒見過這等猛獸,禁不住手心出汗,折下一段鬆枝對準那猛虎扔了下去,隨即打了自己一個嘴巴:“我是被嚇糊塗了,這不是把自己喂眼前的畜生嗎?”

那樹枝不偏不倚正砸在老虎頭上,宋世傑內力渾厚,手勁自也大,打的那老虎一撥棱腦袋,朝一株鬆樹猛的撲了下去,鬆針頓時像下了一陣急雨,簌簌而落。

宋世傑拚力抓住鬆樹的一根粗壯枝椏,口中已經不住的喘起粗氣。那猛虎力氣甚大,一撲無功,圍著鬆樹不住轉圈,突然又撲了幾下,那鬆樹不住搖晃,竟然差點將宋世傑甩下去。宋世傑心道:“這樣下去,早晚這棵樹會被這猛虎推倒。在這深山老林,怕是也沒什麽獵人,這可如何是好?”心裏雖然是這樣想,還是張口大喊救命,但此時此地哪裏有什麽回音?那猛虎忽的轉身外走,宋世傑一喜:“虎老兄是不是也撲累了,該回家了……”剛剛存了僥幸心理,馬上就知道不對,那猛虎霍的轉身,矮身弓步,奔跑了起來。這牛犢般大的猛虎本就力大無窮,再加上這奔跑的勢頭,猛虎的兩個前爪一旦抓住鬆樹的樹幹,跟著就是哢嚓一聲巨響,那棵半簍子粗細的鬆樹居然從中而斷。

宋世傑自看那猛虎跑起來的事態,就知道這番能逃得性命那實在是老天保佑了。他不會輕功,連同鬆樹的上半截一同摔在地上,隻摔得他全身骨骼都散了架,還未來得及喊出聲,一隻虎爪已經觸到自己鼻尖,危機間,打了個滾,但這隻是躲開了致命一擊,還沒喘一口氣那猛虎又追了上來,這猛虎甚有靈氣,便如一個武學高手,一旦占了先機絕不給對手喘息之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