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

第七十二章 古板

場中形式瞬間大變,林駝子臉上輕鬆溫柔的笑容全然不見,緊皺的眉頭顯現出焦慮、惶恐甚至還有一些懺悔的意味。

此時的情景任誰也知道出了事情,這種毒即使在林駝子看來也不單單是那種簡單輕易能治好的毒了。

猛然,林駝子收回了四方在外的自然力量,雙手變得淡然無光。

原本綠光大作的房間之中又恢複了先前陽光的顏色,隻是此時的眼光卻顯得有些昏暗。

“林先生,這究竟是……”

林駝子甩甩手,長出一口氣徑直向胡琪兒的床邊走去。

透過如霧如夢的天蠶絲簾帳,胡琪兒仍舊隻是安安靜靜的躺在裏麵,昏暗的陽光之下露出讓人心碎的美麗。

林駝子瘦如雞骨一般的手掌掀起了天蠶絲簾帳,向胡琪兒讓人心碎的麵龐伸去,竟是徑直伸入了胡琪兒的微閉的小口之中。

蔚藍心頭一緊,卻被段流一把拉住。

先前那猶如實質的自然力量再次從林駝子手上亮起,綠油油的光芒甚至比剛才更加明亮。

那綠光很快超出了林駝子手掌的範圍,開始向胡琪兒的身體開始蔓延,先是口,然後是頭,最後滿布了胡琪兒整個身體。

綠光之中更是有一道比其他顏色更為鮮豔的綠色光芒在迅速的移動,從林駝子的掌心處出發,好似漫無目的的在胡琪兒周身移動。

蔚藍可能看不懂,但是段流卻能輕易的發現這道更為鮮豔的綠光究竟起了何等作用。

那綠光行走的路線就如平日修煉內鬥氣時所走的筋脈是一樣的。不,確切的說比修煉內鬥氣時所走的筋脈更複雜數倍。畢竟修煉內鬥氣主要隻是修煉數根有效的筋脈就可以了,可是這道綠光卻遊走在所有筋脈之中。

也難怪,操植師需要了解的並不單單隻有植物,還有各種動物,當然也包括人體。他們這類人對人身體內部的結構極為了解,不然如何能更好的發揮藥物的作用。

這種了解建立在了解每根血管,每段筋脈,每塊肌肉的運作和原理之上,自然比一般修煉內鬥氣的要高深許多。或許,自然力量的修煉也如同內鬥氣一樣;或許,現今大陸上有很多內鬥氣都是操植師發明創造出來的。

良久。

那道綠光走過了胡琪兒全身的筋脈和血管,最後鑽回林駝子手中不見了,同時不見的還有那照耀整個房間的綠光。

林駝子從胡琪兒口中抽出自己的手指,一臉廢然地坐在床邊的地上,口中喃喃得說道:“老了,老了。”

蔚藍看得心頭一晃,一個健步向前欲拉起軟倒在地的林駝子,卻不想林駝子真的猶如全身骨頭斷掉了一般,渾身再無一點力氣硬是不肯起身。

蔚藍看看段流,再看看軟倒在地的林駝子,喉管之中像是卡住了什麽東西,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一股濃烈的悲傷湧上心頭,也和林駝子一樣軟軟的坐倒在地上。

又過了半響,林駝子忽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卻充斥著一種悲憤。

“哈哈哈哈。我林駝子終身笑人太稚嫩,死守心中所學不肯變通,如今真的是已經老了啊。哈哈哈哈。”

長笑之時,兩股混濁的淚水卻順著臉頰流下。

笑聲過後,林駝子轉過頭用一種近乎於呆滯的語氣對蔚藍說:“果不其然,時隔這麽多年後,能用七蟲七花之毒的高手又怎會固守當初的配方而全無變化呢。當初就有人和我說過,像這樣的毒必然還會衍生出無數種變化,我卻固執的認為前人千年間早已將無數種可能的變化全部摸透,沒必要再過強調這等古人之毒。”

林駝子看到蔚藍一臉期盼的眼神不再談論自己的故事,便向蔚藍吐露了胡琪兒的病情。

“尊夫人所中的確是七蟲七花之毒不假,這七蟲七花也原本是古方所記載的不錯。但是配毒之人卻在七蟲七花之上又加進了三種變化,三種本不該屬於七蟲七花的材質,甚至不屬於毒素的材質。它們分別是催情藥、壯陽藥和安眠藥。這三種並不起眼的藥物卻在很多微笑的地方改變的七蟲七花的毒性,甚至讓七蟲七花之毒帶上了原本沒有的一些特性。哎……”

蔚藍對毒並不是很了解,聽到三種並不帶毒性的常用材料並沒有林駝子那麽悲觀。

林駝子畢竟年歲已高,識人無數,一看便知蔚藍心中所想。

“你是不懂得這萬千毒性的變化,正如這催情藥與壯陽藥相配合,本就屬於兩種相克卻又相生的性質,無論男女皆可以產生糾纏互傷的性質。而這安眠藥卻又為這種毒素加上了類似昏睡的蟄伏性質,這三種毒素加入更是為原本隻有四十九種變化的七蟲七花之毒平添了三倍的變化。毒還是七蟲七花,但是清除起來卻已經是難上加難了。”

經林駝子這番解釋,蔚藍才有點懵懂懂得情況的惡劣性,顫聲問道:“那……還有救嗎?”

“救,誰人能肯定無救,凡毒者並有解法,隻在時機得當與否。”

“那琪兒她……”

林駝子沉默了半天,終於說出一句話:“有救,但是我卻不會救。”

“這……”

“毒性依然如故,催添加了糾纏、蟄伏的性質,卻也拖長了它毒發的時段,加上尊夫人體質特異想必一月之內必能熬過,隻是這一月之後……”

“一月之後怎樣?”

“哎,我雖不敢妄加醫治,但是想要使毒性減速擴散還是可以做到的。估計可以拖到三月之後才會發作,可是三月之後我恐怕就無能為力了。三月時間足夠你派人尋找其他高手來醫治此毒了。”

“其他高手?方圓五百裏都已經沒有能看上眼的操植師,再讓我去哪裏尋找高手?”蔚藍聽得這話一愣,竟是有些灰心喪氣。

也難怪他會如此,這般反複的折磨自己最心愛的人自然會強烈的打擊他的信心。

段流適時接上話語:“林先生可知何處有勝過你的操植師?”

林駝子的口張張又合合,最終說出三個字:“我徒弟。”

“你徒弟?”

“是,我德魯伊一族最年輕的天才。自我門下學習八年就已經青出於藍,當時已經有很多判斷淩駕於我之上。掏光我心中所學之後,他就開始了自己的研究,也就是所謂超出古人的那些新配方。當初我也是嫉妒他淩駕於我之上,曾經無數次抨擊過他不安分守己,最終導致師徒決裂。”

林駝子手指了指躺在**的胡琪兒:“這小妮子所中的七蟲七花之毒,當初也是我徒弟警告過我會產生新的變化,奈何我當時妒火攻心,不但未曾聽得勸告,反而於他大鬧一場。也就是那次,我居然遭到了其他族人的反對,所以一怒之下離開德魯伊部落,孤人一人來到米奇城。”

聽得林駝子這些話語,段流問了一句最迫切想知道的問題:“那你徒弟能解此毒嗎?”

“能,一定能。他當初就在研究關於這些人工合成的物質如何與自古的毒品相配合的問題,時隔這麽多年,他的研究水平一定超過這小小的七蟲七花之毒。隻是,我卻從不願意接觸這些新玩意,所以不敢妄自解毒。”

蔚藍聽後心裏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原來林駝子有此番表現竟然不是因為胡琪兒的毒不能解,而是自己心中的疙瘩。

三個月,隻要能按照希望找到德魯伊部落請來林駝子的徒弟,胡琪兒就能再次活蹦亂跳的回到自己的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