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給不起的交待
第228章 給不起的交待
洛青川趕到會所的時候，心裏是充滿憤怒的。
那天，方亦可跟他發了一條信息就突然失聯，之後無論他怎麽打電話，那邊都提示手機已關機。
他也去她的住處找過，不大意外的是人去樓空。甚至他又去了嘟嘟上學的幼兒園，老師的說法是，嘟嘟請病假了……
但他並不相信方亦可離開是象她所說的那麽簡單，隻是帶著嘟嘟出去旅遊。
對方亦可，他自認還是了解的。
她不是無緣無故就這麽離開的性格。
所以，他特意在她住的小區裏詢問了一番，樓下小花園裏那些閑坐著的老人家提到一件事，令他格外在意。
“……一群人呐，開著兩輛車，好車哩！領頭的那個看著挺厲害的，長得倒是精神，可一直繃著臉，連個笑模樣都沒有。他帶的那些人個個都穿著西裝，人高馬大的，象是去誰家找麻煩啦！後來真帶下來個女人，還有個小孩子，那孩子倒是笑嗬嗬的，不過那年輕姑娘一臉的不高興，許是不樂意！”
聽到這些內容，洛青川已經可以斷定，那些是霍西城的人，不，應該說，老人家口中那個領頭的，應該就是霍西城本人！
是他把方亦可帶走了。
推算時間，方亦可給他發信息是被帶走不久後。後來之所以中斷，肯定是霍西城拿走了她的手機。
這算什麽？！
綁架？囚禁？
洛青川沒想到霍西城的道德底線會如此之低！
他不是沒有派人去方亦可的蹤跡，可是，並沒有大的收獲，隻是知道她被帶出市區了，從東邊離開的，可具體的，卻查不到。
這讓他很心煩。
而就在這個時候，霍西城的人主動聯絡他，說是要見麵。
他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就來了。
抵達會所時，他的臉上少見的沒了溫和之意，肅然的麵孔，同提前到達的霍西城倒頗有異曲同工之意。
霍五淡淡地道，“洛先生，請！”
洛青川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他，霍西城手下的心腹愛將。居然派了他在這裏等，看來，霍西城也是重視這次會麵的。
隻是，他見他所為何來？
他已經將方亦可帶走了，難道說，是為了捐腎的事？
除此，洛青川已經想不出，霍西城還有什麽要跟自己見麵的必要。
應該是方亦可跟他提過了捐腎的事了吧，他是反對的，所以，把方亦可帶走了，而現在，或許就是來給自己一個交待……
想到這種可能，洛青川奇異的居然有種淡淡的鬆了口氣的感覺。
當然，這感覺很淺很淺，隨即就被濃濃的對顧曉婉的愧疚而代替了！
霍五敲開了房間的門，他並不進去，隻是伸手作出請的姿勢。
洛青川衝他頜首後，走進了房間內。
裏麵還算寬敞，長長的直角皮質沙發，茶幾，茶台，旁邊還放了架古箏，顯然是品茶或是議事的地方，旁邊隔了一個開放式拱門的另一邊，是一些室內娛樂設施。
洛青川瞥了一眼，就將目光轉回到坐在沙發正中央的霍西城身上。
他靠著沙發背，翹著腿，雙手交疊搭在膝上，以一種相當隨意又放鬆的姿態，看著他。
隻是眼中，帶著幾分譏誚，好象時時在嘲諷著對手。
洛青川壓下心底油然而生的怒火，不動聲色的平和了語氣，“不知道霍總要見我，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坐。”霍西城並沒有被他掌握節奏，而是用下巴輕點對麵的位置。
洛青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才緩緩落座。
霍西城也沒有多廢話，隻是在扔到桌上一份卷宗的時候，不鹹不淡的道，“聽說你最近也在查這件事，我無意之中倒搶了個先，想著你應該比我更急切的知道真相如何，所以才把你邀過來看一看，資源共享也算是種美德。”
從他說第一句開始，洛青川心裏就是一緊。
他最近在查的，除了方亦可被帶到哪裏去，就隻有羅岩了。
而楊助理也確實回報過他，羅岩這邊查證的並不順利，似乎有人同樣在追查他，而且手段比他們更加的高明，所以，證據除了被消滅的，就是被對方得去了。關於這點，楊助理非常慚愧。但洛青川也看過他的書麵匯報，那些人，的確比楊助理專業的多。他本來以為是哪家國際機構，沒想到，會是霍西城的人。隻是，他為什麽會突然要查羅岩？
懷裏疑惑與警惕，洛青川拿起茶幾上的卷宗袋，打開。
裏麵的資料有厚厚的一疊，除了文件，大部分是照片，有從視頻中截取的照片，也有直接拍攝下來的。
而這些，無不是與羅岩，與顧曉婉有關。
一頁一頁看下去，洛青川從最初的震驚，到後來的目呲欲裂，然後是最後的冰冷木然……
從這份詳盡的資料裏，他仿佛在腦海裏構建出一幕幕動態的畫麵。
從顧曉婉與羅岩合謀，顧曉婉“生病”入院，到她日漸衰弱，然後由羅岩提出必須得到一顆配型成功的腎髒移植給她，才能使她延續生機。再到他帶著方亦可去到醫院配型，成功後，羅岩對他說，盡快準備手術……
清晰到這其中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誤會！
病曆是假的，生病是假的，連顧曉婉滿臉的病容，以及輸入身體裏的藥液都是假的，更不要說，羅岩的沉痛，羅岩的醫囑，以及，他說必須有腎源的告知……全部的全部，都是假的！
洛青川心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爆裂，又有什麽東西崩塌，有什麽東西，碎的再也無法回複原樣……
他們都是與養父有關的人，一個如同妹妹，一個如同長輩，他信任他們！
這個世界上，他信任的人其實並不多。
因為身為孤兒，哪怕後來有了家，但前幾年在孤兒院的生活，還是令他的心裏烙印下了對人抱有戒心抱有警惕，不會輕易相信他人的性情。
可是，因為他們是與他從小相處，是尊敬的養父的女兒和朋友，所以，他自然而然的選擇了信任。
所以，他毫不猶豫的相信了顧曉婉的病，相信了她必須有配型的腎源移植才能夠繼續生存下去的謊言，為此，他甚至壓下對愛慕的女人所抱有的所有情感，冷酷的懇求她，把腎髒捐出來！
他無視了她的茫然，她的失措，以及，她內心的掙紮和痛苦，以恩情相脅……
洛青川定定地垂著看著手裏的紙張，他已經看完了最後一張，可是，卻沒有辦法將視線移開，甚至，他的全身都是僵硬的。
他一次又一次的將事情從頭到尾的回想著，然後，他發現了自己有多蠢。
而他的蠢，令他殘忍的對待了方亦可，甚至，他自己。
結果，到頭來，他發現，這不過是一場騙局！
房間裏鴉雀無聲。
霍西城現在倒是很有耐心了，他支著頭看著對麵的男人，眼中掠過的種種痛苦，種種複雜的情緒，感覺心情十分之好！
很長時間以後，他就厭惡這個男人在方亦可心裏所占的位置了。
什麽恩情恩人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感情的轉變，有時候再簡單不過，或許隻是一個瞬間，原本不愛的，便能生出情愫。更何況，是這種本就有曖昧的關係。
霍西城早就等著有一天，將他從方亦可心底連根拔除！
隻是，事情比他預計的到困難。
方亦可在他眼裏，太“傻”了，別人予她七分仇，她能報三分就不錯了，可別人予她七分好，她卻能拿十分都貼補上去，猶嫌不夠！
她會看到壞的一麵，會憤怒，會怨恨，但她的怨恨其實很短暫，而且，很容易被分散。
霍西城曾經自嘲的想過，如果他和方亦可位置互換，一個女人打著取他腎髒的主動接近，與他結婚，哪怕她後來愛上他，想要保護他，他也是絕對不可能再原諒的。不把她弄死，大概都是他的仁慈！
可是到了方亦可這裏，她也恨，也怨，卻仍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協。
雖然，她現在仍然想跟他保持著距離，但時不時的，偶爾，也會和顏悅色，將他曾經做過的惡劣的往事，拋開。
他很慶幸，無比的慶幸。
幸好，方亦可是這樣善良的女人，即便她不自知，她依舊活得疏朗豁！
但她這些好，給他一個人就夠了！
對於其他人，尤其是男人，她還是不要再想著付出什麽了！
霍西城回過神來，眼裏的溫存也消失殆盡，看向對麵的洛青川時，眸中隻有了冷淡，和濃濃的譏誚。
“看完了？”
洛青川沉浸在痛苦掙紮中的神智，被這聲詢問喚的緩緩回到腦子裏。
他拿著卷宗的手微微攥緊，抬起頭，“這些事，我需要證實！如果確實如此，我會給亦可一個交待！”
霍西城冷嗤了一聲，殘酷的開口，“交待……你能給她什麽交待？如果不是我帶她離開，後果如何，我不必說你也應該清楚，那麽，你有什麽相應的交待，可以給她？”
後果……或許是她被取走一顆腎髒……
相應的交待，洛青川給得起嗎？
他是能用同樣的手段對付羅岩，還是顧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