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負如來不負卿·藍蓮花(第一部)

第51章 靈力反噬 (1)

似有人在我耳畔呢喃,聲音縹渺遼遠猶如發自另一個時空。我想睜眼,眼皮卻如有千斤重,隻依稀覺察出幾絲幽微朦朧的光線,還有光影裏氤氳的模糊身影。我想看清人影是誰,可明明那麽近,抬手觸碰時卻如水中倒影一點即碎,片片碎影四散,風一吹,便化成灰燼,再也無處尋蹤。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恢複了些許神誌。頭昏昏沉沉,眼皮快速跳動著,卻怎樣都難以睜眼。聽到窗外雨聲潺潺,和著細細的微風,空氣裏一股濃鬱的春日潮濕的泥土氣息,掩蓋了屋內極其微弱的一點檀香味。

“還沒醒嗎?看來你真的消耗了不少。”一個熟悉的女子聲音,貼在我耳邊輕歎,“罷了,我再做點好事吧。”

眉間被指尖輕點住,一股暖流順著她的指尖流入我的印堂,瞬間遊走周身。靠著這股外來的真氣,我終於能睜開眼睛,看到一個莊重美麗的中年女子坐在我身旁。

“察必?”我驚叫,掙紮著撐起身子環顧四周,一個陌生的房間,沒有任何陳設,隻在我睡的榻上鋪了簡單的寢具。我幹啞著嗓子問:“我怎麽會在這裏?”

察必輕描淡寫地攏了攏袖口,坐姿無比優雅端莊:“這是我臨時買下的院落。你放心,這裏一個人都沒有。”

腦袋還是疼,如有把錘子在一下一下地敲著。我痛苦地捧著腦袋歪頭問:“發生什麽事了?”最後的記憶裏隻是真金抱起了我,後來發生了什麽?怎麽沒看見真金,反而見到了察必?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她哼了一聲,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你不是保證再也不會讓真金見到你嗎?”

我頭疼欲裂,嘟噥著:“真的是純屬巧合。”若不是消耗了過多靈力,我怎麽可能被真金逮到?

察必蹙起眉頭,生氣地說:“你說他像話嗎?媳婦兒就要生了,可誰都找不到這個要當爹的人。我拷問他的侍從才知道,他在慶壽寺門口偶然見到個藍發女子,就著了魔般抱了那女子跑到別院躲起來了。”

“他把我帶到了他的別院?”我敲敲腦袋,卻怎麽都找不到相關記憶,不禁冷汗涔涔,“他沒把我怎樣吧?”

察必在我腦袋上敲了個栗暴,睥睨著哼氣:“你別把我兒子想得太不堪了。你看他平常從不拈花惹草,對闊闊真也是真心實意地好。闊闊真懷孕了,他也沒去找其他女人,光這一點就比他親爹好了不知多少倍。他怎麽會對個昏倒的女子下手呢?他越是喜歡在意你,越不會做這種下三爛的事。”

那倒是的。忽必烈屬意真金繼承大統,並非隻是因為他是嫡長子,他的品性在諸皇子中最為剛正,溫良恭讓,又從小受儒家教育,不像其他蒙古貴族隻識彎弓射大雕,極得忽必烈宮廷中的漢人擁護。

察必長歎一聲:“我隱身入他的房間,看見他一直傻傻地抱著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你,眼裏嘴角全是笑意。想不到他竟對你如此癡心,那種滿心的幸福絕非偽裝。那一刻,我還真想遂了他的心算了。”

我嚇了一跳,趕緊扯住她的袖子:“你不是早說過,真金不是我的良人嗎?”

她皺皺眉,將我的手拂開,撫平袖口的皺褶:“我當然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麽。你既然從未對我兒子上過心,我自然不能讓他再沉迷下去。”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就把我從他的別院裏劫了出來?”

“我當然不能自己出麵。否則你不見了,他豈不是要恨我一輩子?”察必瞪我一眼,纖纖玉指點在我額頭的蘭花形瘢痕上,嬌嗔道,“我讓他的貼身侍從去通知他:闊闊真馬上要生了,皇上和皇後正在到處找他。他不是個不懂分寸的孩子,也就急忙回宮裏去了。臨走時他囑咐手下一定要看好你。若你醒了就好言好語相勸,吃的用的都不能短了,但絕不能放你走。還說他很快就回來。”

我輕輕哼了一聲:“他這是想金屋藏嬌,享齊人之福。”看察必又瞪我,我急忙掩住口。唉,就不能在察必麵前說她的寶貝兒子一句壞話。

“等他走了,我使個法術讓屋子裏的人都睡著了,然後帶了你出來,臨時找了這間四合院,把你安置在這裏。我還以你的名義留了張字條給他,說齊大非偶,皇子莫要再尋。”她細說其中過程,以帕子掩嘴,有些得意,“這樣,他會以為是你自己不肯留下,弄暈了屋子裏的人,然後離開的。”

好吧,這也的確是最穩妥的法子了。我噓了一口氣,掀開被子打算下榻:“察必,謝謝你。我該回去了,失蹤了一夜,八思巴肯定急死了。”

豈料,她嘴角浮起一絲可疑的笑意,慢悠悠地說:“八思巴知道你在這裏。”

嗯?什麽情況?我下榻,卻是一陣頭暈,急忙跌坐在榻上喘息。我看她笑得詭異,邊喘氣邊用眼神探詢。

她看我一臉疑惑,卻又話題一轉,賣起了關子:“闊闊真又給真金生了個兒子,真金為他起名答剌麻八剌。闊闊真可真是好命,一年懷一個,還都是生兒子。忽必烈現在對這兒媳可喜歡得要命。”

我看她東拉西扯又扯到兒媳身上去了,心急地打斷她:“你快說呀,八思巴怎麽知道我在這兒?你做了什麽?”

她禁不住又笑,眉眼間盡是得意:“昨晚上闊闊真生下孩子後,已經接近半夜。我去見了八思巴,將他帶到這裏。”

我顧不得頭暈,緊張地抓住她的袖子:“然後呢?”

“然後呀,幫你做了一件你最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她一臉看好戲的戲謔表情,哧哧笑著,“我告訴他,你在慶壽寺門口為了幫他,動用了法術中的禁術。如今靈力反噬,非但要忍受蝕心之痛,還會散盡修為被打回原形,死後永墮地獄受無間之苦不得輪回。”

我嚇了一跳,急忙說道:“我沒有動用禁術啊,那隻是一般法術而已,怎會靈力反噬?”

“我當然知道不是,那隻是嚇他而已。他看你一直昏迷不醒,自然是相信的。”她忍不住大笑,一貫的優雅舉止全拋腦後了,“果真把他嚇到了,我可從未見過他那般失態的。他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問我有何方法可以化解。他說,要怎樣他都願意,甚至用他的命換也可以。”

我呆住了,鼻子酸澀難忍,想不到,我在他心中竟這麽重要。

察必貼近我耳邊低語:“我告訴他,化解的方法隻有一個:人類男子的精氣。”

我愣了半晌才明白察必說的意思,羞紅了臉,猛地站起身,指著她怒道:“你,你胡說些什麽呀?他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我說不下去了,心裏著實惶恐不安。以他那樣的性子,初聽到時該是怎樣的尷尬與羞赧,隻怕是想立時逃了。

她蹺起二郎腿,雙手撐在榻上悠然地晃著:“為了幫你呀。他這種性子的人,又是個不可破色戒的身份,你默默地守候到什麽時候這個榆木腦袋才會開竅?我推他一把,索性逼他與你成就了好事。他嚐過個中滋味,解了這心結,才能與你真正相愛。”

我瞠目結舌,腦子如糨糊一般,張了張嘴,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察必嬌笑著走到我身邊:“不過呢,我也給他設了些小障礙。總不能讓他這麽輕易就得了你,那也太便宜他了。”

我呆滯地盯著窗外。雨還在下著,水珠滑過樹葉,一滴一滴,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幹澀地問她:“你還做了什麽?”

她笑得花枝亂顫:“我告訴他,要救你,就得舍得拚出10年陽壽,方能平息你體內反噬的妖毒。”

我頭疼得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這又是為何?”

察必斂住笑,正色道:“為了驗證他對你究竟是不是真心。沒有男子願意以自己的10年性命去換取一夜風流。若他對你隻有欲,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我心念一動,扭頭看向察必:“那他,他怎麽說?”

“什麽都沒說,隻是坐著一動不動地看著昏睡的你。”察必兩手一攤,做個自己也不知情的手勢,“我怎好在那種時候一直待在這裏,所以就回宮了,留他與你在這兒。”

我盯著絲絲雨線,拚命回想。碎成拚圖般的記憶,隻有極模糊的碎片,怎樣都拚不出略微完整些的畫麵。他到底,他到底,有沒有……

我猶豫了許久,吞吞吐吐地問出:“那你,你今天來這裏,有沒有……”察必聳了聳肩膀:“我來時沒見到任何人。你還是好端端地躺在榻上昏睡,連衣服也是絲毫未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