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淒迷一點中

第64章 意料中的意外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又都在意料之外。上午辰時,孫大郎客棧,一夜煎熬後等來的便是憤憤不平的失望的結局。被人耍的感覺真不是滋味,其實這樣的結果他們早該想到,起碼焚心大師就曾經當著眾人的麵提醒過淩虛子道長,現在果真驗證了,驗證了子虛烏有的空城計,也驗證了頗費周折搞這名堂之人的意圖隻不過是一時之興起,至於冒著滅掉祖宗十八代的危險而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後顧之憂,早已經顯得不重要了。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或許在場的所有人都不願意接受這個被人愚弄的事實,但是,事實就是事實,它是不以個人的意誌為轉移而改變的。

淩虛子道長在各名門正派英雄麵前摔了個大跟鬥,吃了個啞巴虧,半天將自己關在鬥室裏,也不跟眾人支一聲,隻是閉門思過似地獨守一房,與世隔絕,仿佛房外的紛爭塵俗早已與他無關,靠不上半點關係了。

逃避,這是在逃避責任嗎?沒有人知道為什麽。

元正找來焚心大師與他單獨閑聊。元正說道:“老和尚,你真是個高人呀,知人之所未知,言人之所未言,上窮碧落下黃泉,無不在你的預料之中,先前我老叫化還真是看走眼了!失敬得緊呀!”

“老哥你就別在這裏挖苦我了,我現在這心裏可是憋悶得慌。‘寂寞流浪人’之事不幸言中,老頭子反而因此對我們不理不睬,你說老納我應該是高興還是悲哀呢?”

“這不是你的錯,你自然無須自責。現在的問題是寂心已經失蹤三天,卻搜尋不出半點蛛絲馬跡,如此下去,可不是個辦法,我們不能被人家牽著鼻子走,否則寂心是死是活便無法得知,更談不上設法營救他出來了。你說是不是?”

“有理。”

“我們現在急需要解決的問題是要想方設法獲知‘寂寞流浪人’劫持寂心的真正意圖,如果隻是一時之興起,寂心尚有活命的可能,反之,則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以防不測。”

“問題是我們對對方的底細一無所知,這該如何下手搜尋人質並進行營救呢?”

“我在想,既然‘寂寞流浪人’發來這封信件給鳴蟬,就說明他劫持人質的動機不在殺人,而是另有目的,所以寂心應該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不必過於擔心;而孫大郎客棧所擺的空城計,多半是想試探我們對寂心性命的關切程度,以為他的下一步計劃的實施提供必要的參考依據。”

“老叫化,那依你所見,我們又當如何打開突破口呢?”

“我們在明,他在暗,我們對他的情況一片空白,而他卻對我們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這樣的格局顯然對我們非常不利。”

“沒錯。”

“我們要逆轉形勢,變被動為主動,必須要知道三天前鳴蟬與寂心二人到底遇上或者得罪了什麽人,他們之間有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或者利

害衝突,這些人劫持寂心是單方麵的個人恩怨還是劍指武當惡意挑釁?我們隻有把這些問題弄明白了,才能更好地理清思路,還原真相,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找出隱藏在背後的神秘人,予以殲滅,救人於水火之中。”

“既然如此,我們這就去找鳴蟬談談,看看能不能給我們帶來驚喜。”

“好,正有此意。”說完,元正與焚心大師尋找鳴蟬問話去了。

鳴蟬守候在掌門師伯淩虛子道長門前,雖心急如焚,煩躁不安,卻也無計可施,隻是一味地踱來踱去,走走停停,盼望淩虛子快點出來,以慰下懷。恍惚間,看見元正與焚心大師走了過來,似有話說,便麵帶愁容地上前問候。

元正說明來意後,便直截了當地問道:“鳴蟬道長,此事事關重大,希望你不要有所顧慮,為了寂心,也為清除這股孽障之氣,好好想一想,三天前你有沒有接觸到什麽怪異的或與眾不同之人?”

鳴蟬想了想,說道:“怪異的,沒有;與眾不同的嘛,倒有一個。”

元正追問道:“這個人怎生打扮?有甚胡突處?快快道來。”

鳴蟬說道:“此人中等身材,相貌一般,年紀約莫三十歲光景,像是個走江湖混生的雜貨,表麵上看倒也沒什麽突兀顯眼之處,隻是怪就怪在此人單槍匹馬直闖武當,為的隻是拜掌門師伯為師,得其真傳,無論我怎麽勸說,他都不聽在耳中。你想呀,但凡天下武林中人,誰人不知掌門師伯從不收徒授藝,就憑他區區一個混混,也想嚐那賴蛤蟆吃天鵝肉的便宜,不是個瘋子也是個傻子。”

“除了這個人之外,還有什麽人值得注意的呢?”

“在這裏,我還遇到三個人:一個是與冷月樓有關係的史洪廷,另外兩個是陌生麵孔,身材高大魁梧,武藝高強,其中一個叫周全,另一個叫何領先。但可以肯定的是,周全與何領先應該與師弟寂心的失蹤無關,因為這兩個人一直在我的視線範圍之內。”

“如此看來,嫌疑最大的當屬史洪廷了。淩道長要我們拉長線釣大魚,引史洪廷出來,然後一舉殲滅冷月樓恐怖分子,該不會是誰走漏消息,讓史洪廷獲悉我們的殲敵計劃,於是他來個先下手為強,趁機劫持了寂心,從而攪亂我們的布局,讓我們一下子陷於被動之中。”

“這怎麽可能呢?我們當時都在武當,根本就沒有離開,何況史洪廷神出鬼沒,我們的人又如何與他取得聯係?元幫主是不是神經過敏了?”

“嗬嗬,我也隻是說說而已,道長不必當真。隻是世上隻有相對的團結,沒有絕對的忠誠。我們都是來自不同幫派的人,身份平等,誰都不隸屬於誰,如今走到一起來,為的是一個共同的信念,那就是徹底殲滅冷月樓。在這個過程當中,不是每個人都能夠一如既往地自始至終堅持到底,假如有人經受不起考驗,意誌發生了動搖,潛伏的危機隨時都有可

能存在,而這種危機一旦爆發,則不是我們輕易所能掌控得了的。”

“有沒有這麽嚴重?”鳴蟬有些擔心起來。

“我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史洪廷陰險狡詐,工於心計,武功也相當了得,如此一個狠角色,就算是單挑獨打,也罕逢對手。現在他與我們背後為敵,如果他想拉攏人心或者要挾於人逼人就範,那麽發生點‘意外’也就不足為奇了。”

“如果真如元幫主所說的那樣,我們又該如何是好?”

“史洪廷是冷月樓的人,而冷月樓的存在旨在製造事端,破壞團結,令各幫派互相猜疑,產生矛盾,進而化整為零,孤立無援,等條件成熟之後,再個個殲滅,易如反掌。這便是冷月樓的最終目的。所以我想,史洪廷現身江湖劫持寂心,很可能就是想通過以寂心為砝碼,震憾人心,試圖讓人知難而退,以達攪亂軍心破壞團結的目的。”

焚心大師說道:“我們何不將計就計,製造我們軍心不穩的假象,誘使史洪廷露麵,全力擒拿,以便營救寂心逃脫虎口之中。”

鳴蟬不禁拍手叫好,說道:“此計甚妙!我建議立刻召集人員進行合議,共同研討引蛇出洞的計劃。”

“好,我與老和尚前去召集人員,勞煩你通知一聲淩道長,呆會兒我們在二樓西苑集中。”說完,元正與焚心大師轉身走開。

孫大郎客棧,二樓西苑。

元正與焚心大師已經將各路人馬召集到位,就等淩虛子道長到來主持會議。不多時,隻見鳴蟬一人匆匆趕來,卻沒有淩道長的身影。眾人吃驚之餘,忙上前問個究竟。

鳴蟬解釋道:“掌門師伯不願出來,我們也不便勉強,隨他吧。我們先將計劃定下來,再說與他聽,征求他的意見,隻要安排得當,相信他老人家也會應允的。”

眾人覺得說得在理,也就不再說什麽了。於是元正粗略地將計劃說了一遍,然後說道:“大家有什麽意見盡管提出來,我們開會的目的就是要將計劃予以完善,所以大家不必忌諱什麽,盡請暢所欲言!”

眾人見元正開了口,也就不再客氣,你一言,我一語,各抒己見,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了。這個會一直開到掌燈時分才落下帷幕。

散會後,鳴蟬將大家一起擬定的計劃全盤告訴給淩虛子,而淩虛子隻是閉目養神似地靜坐著,自始至終一聲不響,直到鳴蟬離開房間時也沒有表個態。鳴蟬看到這般情景,悠悠地歎了口氣,憂鬱地走開了。

是夜,麵壁思過暗暗自責大半天的淩虛子突然睜開了眼睛,他定定地注視著前方,眼睛定在虛無的一點上,須臾,離席而起,探手入懷,從中取出一塊黑色蒙巾,麻利地綁在頭上,複又置換好衣服,稍作打扮,然後臨近窗前,看看天色,掃視窗外的世界,辨聽四周的聲音,接著推開窗戶,輕輕一躍,整個身形瞬間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