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狼行

第一百三十四回 落月峽之殤(四)

李滄行奇道:“發生什麽事了?打得正激烈為何要撤退。”

澄光歎了口氣,向著穀口處一指,說道:“敗局已定,巫山派大批部隊在穀口突然出現,強弓硬弩配合從熱氣球上跳下的魔教妖人扔震天雷,已經控製住了穀口。見性大師親自帶隊衝了兩次,也沒衝出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留下這條命,以後再找魔教和巫山派算賬報仇。”

李滄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後方派了哨探監視巫山派嗎,為何一點消息也沒有。”

澄光搖了搖頭,語速急促:“這個隻有以後再說,我覺得魔教用震天雷空襲穀口一定與此有關,兩邊看來一早就是配合好的。現在來不及管這些,快隨為師突出去再說。黑石帶著你師妹師弟,都已經上了山崖了,我是特地來接你的。”

“那周邊還活著的同門怎麽辦?”李滄行看著邊上還在地上喘氣呻吟著的同道們,眼淚已經控製不住地流了下來。

“你把命留在這裏就能心安了嗎?留了命,才能以後報仇,見性大師說了,還能動的人分散突圍,不能動的隻能自求多福了。是不是這輩子再也見不到沐蘭湘和徐林宗,你才滿意?”

澄光果然說到了李滄行的痛處,他咬咬牙跪下,向四周磕了四個頭,便一瘸一拐地隨著澄光奔上了山崖,其間兩次提不上氣,一次靠了澄光拉了把手,一次是用長劍在崖壁上一插借了力,才勉強登上了山崖。

換在平時,李滄行登上這種二十餘丈高的小山崖可謂毫不費力,而此時他身受重傷,爬上崖頂時他整個人的骨頭都象要散了架,從來沒有感覺到活著是這麽痛苦的事情。

“滄行,快起來,我們還沒脫離險境,來,先服下這顆藥丸。”澄光從懷中摸出藥瓶倒出九轉玉露丸道。

“不行,師父,這藥丸是你救命用的,弟子怎麽能,怎麽能……”

澄光直接把藥丸塞到了李滄行的手裏:“傻孩子,都什麽時候了還分這麽清!為師沒受你這樣的傷。快點服下吧,回武當的路還遠呢,沐蘭湘可是在前麵等你,剛才還放心不下你,叫為師回來找你呢。”

“小師妹真的關心我嗎?”李滄行心裏象吃了蜜糖一樣甜,順手就把那藥丸給吞下,坐在地上調息起來。

澄光笑道:“師父什麽時候騙過你了?”

少頃,李滄行自覺內力運轉基本無大礙,從地上一躍而起,向下看了眼穀中,但見屍橫遍野,多半是正派弟子的裝束,魔教與巫山派的人正在打掃戰場,遇到還活著的正道人士,均是刀劍齊下將其格殺。

李滄行想著這些人早晨還跟自己一個鍋裏吃飯,現在都成了一具具殘缺不全的屍體,頓時淚流滿麵,咬牙切齒地說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調息好了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黑石師兄他們是向那個方向走了。”澄光催促道。李滄行向穀內磕了三個響頭後,隨師父奔向遠方。

一路之上,李滄行由於腿上有傷,臀部又中了箭,影響了速度,澄光不得不放慢腳步,如此這般,二人半天才奔了三十餘裏地。

澄光心中暗急,覺得這樣很難逃過追殺,卻又無可奈何。走到日頭偏西時,李滄行突然聽到前麵似有打鬥之聲,似乎還能聽到沐蘭湘的嬌叱,師徒二人忙施展起輕功,奔向前去。

正見周圍不憂,火鬆子、火華子、還有一名沒見過的峨眉俗家打扮的紅衣女子跌坐於地,顯然是受了重傷,無力起身,紅雲道長已經倒地身亡,胸口一個大洞正在向外冒血。

地上還躺了兩具魔教打扮老者的屍體,皆是中劍而亡。

黑石已經劍法散亂,身形沉滯,看得出受了極重的內傷,而沐蘭湘則瘋了一樣地以兩儀劍法向對麵一個高大獨眼老者進擊,出手皆是隻攻不守的招式。

那老者須發皆白,頭大如鬥,鷹鼻獅口,須如蝟刺,臉上三道長長的傷疤,麵目猙獰,戴在左眼的黑眼罩上畫著一顆骷髏,全身一襲寬大的黑袍,一雙手隱藏在袍袖之中,未使任何兵器,光靠那袍袖之風即迫得黑石與沐蘭湘無法近身。

李滄行與澄光不約而同地大叫起來:“向天行!”

那魔教獨眼老者正是凶名滿天下的血手魔王向天行,自成名以來死在他手下的正道人士不計其數,十餘年前,向天行在滅黑石家滿門時曾被黑石夫婦聯手重創,但還是以其邪功斃了黑石夫人紀女俠,自己也被黑石刺瞎一隻眼睛。

戰後向天行深感其森羅萬象殺尚未大成,十餘年來不問教務,閉關苦修,終於在月前練成邪功出關。此番正是奉了冷天雄的命令,在此會同兩名長老伏擊路過的正派高手。

幾場惡戰下來向天行擊斃了紅雲道人,打傷了不憂等人,此刻正與黑石父女惡鬥,黑石在之前的戰鬥中與東方亮連拚三掌,受了不小的內傷,又一路奔行至此,雖拚盡全力殺了兩名魔教長老,此刻卻也已是強弩之末,再也無力支撐。

黑石在數招間又被向天行一袖擊中當胸,如被重錘擊中,仰天狂噴一口鮮血,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向天行陰惻惻一陣怪笑,聲音尖利如夜梟,聞者皆是耳膜震蕩,說不出的難受。

沐蘭湘見父親受傷倒地,悲鳴一聲,更是不要命地撲上,劍法散亂,已完全不成章法,幾招不到,就被向天行一指點在肩頭,長劍落地,跌坐在地,頓覺一股寒氣入體,再也提不起內力來。

向天行怪笑道:“沐元慶,你不是想要本座的命嘛,今天本座就送你一家三口團圓。不過讓你這麽死太便宜你了!”

向天行話音未落,出指如風,黑石全身要穴都中了其幻陰指,經脈中的內力氣勁如同給紮了針的氣球一樣,飛速地散去,四肢百骸就象有幾百隻小蟲在爬在咬,而神誌則是完全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