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窮人

外卷之戎衣4

外卷之戎衣4

第七章什麽最賺錢?

“無聊,來和你聊聊天。”

男人用詫異的眼光望著她。

女人的臉紅的像個蘋果:“你別亂想,店裏生意不好,我看著難受,所以到後麵來透透氣。”

“生意不好嗎?”

“是啊。這米價倒是降下來了,前幾天米號的零售就跌破八元了。可是生意還是清淡得很。老尤把九月份的利潤算出來了。將你從店裏支走的玉米、麥麩、豆餅另外記了帳,兩家米號的帳還最後清,光行裏九月份賺的還不到一千個大洋。”

白戎衣吃了一驚,這店裏的生意雖然他不管,但是現在名以上這可都是他的錢,他怎麽能不上心呢?往年裏一年的利潤最少也在兩萬元,平均下來每月都得一千六、七。雖說因為八月份囤了些糧,虧了一百五十多塊大洋,但是也不至於連一千大洋都不到啊

“怎麽會這樣呢?”

“現在市麵上都指著米價還能再跌些,再說新糧也快收了。所以啊,大家都是盡量的少買米。此外咱南市這月又開了一家米行,北市那邊聽說開了兩家,雖然資本都不到1萬元”但也分了些生意過去。”女人有氣無力地說著:“這幾天就越發不行了。”

“走,去前麵看看。”白戎衣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

“怎麽樣?想出主意沒?”女人殷勤的用著大蒲扇幫他扇風趕蚊。

快兩小時,隻來一家米號來批了買了五石糙米。倒是有兩個掮客(米糧經紀人)三個米客上門來兜售。看來如今這米市的確有些慘淡。

“主意倒是很多。”白戎衣這話一說,老尤、大毛和學徒小黑都忍不住湊了過來,誰知道他卻轉嘴又說道:“可惜上海的米行太多,白記占的份額太少。那些促銷的法子都不能用。要不然等於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最後非害死自己不可。”

“怎麽會?”女人把她那雙大眼睛睜得溜圓,一臉的不信。

“當然會。要是把我那些促銷的點子用上,的確可以招攬上許多顧客上門。可是如今的買賣人哪個不是精似猴,有樣自然學樣。要不了幾天,就會被別人學了去。而這促銷,說到根上就兩個字:讓利。你讓人覺得有便宜可占,他自然就會買。咱白記雖然規模不算小,但米行中比我們大的卻也不少,幾家大米行後麵還都有糧幫或者錢莊支持。咱要是什麽都不錯,起碼還能維持如今的局麵,這商戰一旦打起來,到最後隻會便宜了那些大店。一場爭鬥下來,店裏的生意還不如現在呢?”

男人的話讓老尤點了點頭,不過其他三人都是一臉失望。

“難不成,咱們隻能這麽幹等著。”女人的蒲扇也停了下來。

“那倒也不是。米行方麵我倒暫時沒有想到什麽好辦法。但是咱的兩家米號倒是能夠搞一些隱蔽的促銷。雖然見效慢一些,但是效果還是會有,至少回頭客會越來越多。等口碑傳出去之後,生意自然會好起來。而且就算有別的米號模仿,數量也不會太多。因為畢竟咱沒有大張旗鼓嗎?”

“慢就慢吧,隻要不這樣半死不活就行。啥法子快說。”女人就是急脾氣,一下高興起來,使勁地拽著他的胳膊。

“這法子就四個字:足秤加一。”白戎衣說話的時候眼睛從四個人的臉上依次掃過。

大毛的臉上毫無表情,女人的臉上掛著疑惑,老尤似有所悟,最讓他有些驚訝的是學徒小黑眼睛亮了一下,笑了。老尤很快就能明白,一點不稀奇,再怎麽說他也是上個五年私塾的人。不過,小黑這個大字不識的十四歲小學徒似乎也明白了,讓他感到有些意外。

這一個多月,他一麵教著童工們養雞,同時也在用心觀察這些人。根據他們各自的特點,不斷地調整他們的崗位,然後又從中選出了幾個能管事的。所以時不時地就會冒出考察人的**。如果小黑真能明白的話,看來也算得上是個人才了,起碼比大毛要強。

“老爺,你說的是啥意思啊?”女人晃動著他的手臂,不自禁的撒起嬌來。弄得他額頭上頓時布滿了汗。不過,這麽多人在,怎麽也得給她點麵子,挺住了、挺住了。

白戎衣把頭轉向小黑:“小黑,你說說啥意思?”

小黑撓了撓後腦勺:“東家,我說錯了你可別笑我。我想著是不是說,每次賣貨這秤一定要足,然後在足秤的情況下再加一……一兩,這樣客人就會覺得占了便宜。以後自然會有回頭客了。”

“行啊,小黑,說得不錯。”白戎衣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月的薪水加五百文。”

小黑高興壞了,學徒根本就沒有薪水。頂多也就年節時候發點米讓他帶回家。這可是他賺得第一筆錢,他連連鞠躬:“謝謝東家、謝謝東家。”

“不用謝,以後你用心做事就是謝我了。不過呢,我這裏要糾正一下,加的可不是一兩。你想啊,要是人買半斤米,咱給加一兩,那咱不是賠本賺吆喝嗎?如果人買一石米,咱給他加一兩,那估計人看都不會看。咱等於白賠了個笑臉。而且這事要是傳出去,別人肯定還會說咱小氣。咱可就裏外不是人了。”

白戎衣的話說完,女人和大毛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小黑則是局促的站在那裏使勁地抓頭:“東……東家,那怎麽辦?”

“這個加一的一,米號要根據具體情況,靈活掌握。你們也都小得,米號的利潤隻有兩成,雖說咱的米號是從我們這裏直接拿貨,但是也不能破了這規矩。這兩成裏麵還包括了稅、捐還有米號雇工的薪水。所以最多隻能讓十分之一。具體怎麽弄,讓他們自己琢磨吧。我的要求就是兩條:一加的時候要自然,不要太做作,二加的時候一定得想辦法讓客人看見o,咱可不能做無名英雄。”

他的話一說完,又惹來一陣大笑。

“那咱行裏為什麽不這麽幹呢?”大毛忍不住問道。

“這還用問?”女人瞪了他一眼:“米號是零售。客人都是直接買米,這消息傳出去也慢。再說米號大多本小膽子也小,讓一成利,可沒幾家敢作。米行就不同了。來這都是搞批發的米號,一點點什麽消息立刻就傳出去了。而米行的本錢足,說不定第二天就有人會跟風。”

“說得對。不過我也沒有要說一定讓一成,隻是說最多一成。這麽說吧。我的意思是要讓客人感受到我們白記的誠意,隻要達到了這個效果自然是送的越少越好。如果偶然有幾個客人送一成倒是可以,但如果人人都這樣那可絕對不行。因為這會引起米價下跌的。我們不是降價而是表達我們白記的誠信。如果將來有人問起,你們一定得推說是下麵的夥計自己幹的。”

他的話剛說完,女人忍不住說道:“老爺的心眼可真多,怪不得人家說讀書人的肚子裏能撐船呢?這得要多少彎彎繞啊?”

這都什麽呀到底是讚我還是罵我呢?沒文化真可怕他的額頭上的汗越發多了。

“我去趟洗手間。”男人說著,亡命般向後院衝去。

“洗手間?洗手間是哪?”四人的腦袋裏同時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女人則是緊隨而去。結果轉了一圈在書房裏找到了他:“這就是洗手間?”

女人的話讓他額頭上長出一條隱形黑線,他隻好連連點頭:“是啊、是啊。古書上說:瘦人長壽,我當然想長壽了,所以我決定把書房改稱為希瘦間。”

“可是你已經很瘦了呀。”女人非常不解。

“沒有最瘦,隻有更瘦。”他胡謅了一通後,趕緊把話題扯開:“我決定從明天開始賣蛋。明天我就讓九叔來拉玉米和豆餅的時候順便送五百枚雞蛋送到米號去,你看怎麽樣?”

“老爺,你不是說現在不能賣嗎?”

“如果還不賣蛋的話,我們就要建新雞舍了。另外還必須再增加人手。我想過了隻出不進總不是個事。再說發展的太快,也不好。一來都是生手。二來賣蛋最好有個過程。循序漸進比較好。這一開始在咱米號裏買蛋的肯定也不會多。得有個過程嘛。也免得咱們一下雞蛋太多又找不到那麽大的銷路。”

“行,我聽你的。”

“雞蛋就按市價一斤八十文好了。不過,咱為了多拉點顧客,也得用點手段。把那些個頭小的雞蛋全挑出來。然後,客人每買一斤,咱就送一個小雞蛋。你看怎麽樣?”

“好主意買蛋的人多了的話,咱大米的生意說不定也能好些。”女人高興得直搓手,然後又歎了一口氣:“可惜我們現在的雞蛋太少,那些萊克亨和澳州黑的雞蛋你肯定不會賣,那這樣每天最多也就出兩三百枚多雞蛋。實在太少了點。”

“你剛才說什麽?”男人直直的看著她。

“我……沒說什麽呀。”女人有些惶恐。

男人沉思了片刻,然後笑著大拍巴掌:“以蛋促米,這麽簡單的道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我還真的是榆木腦袋呀”

女人怔怔的望著他,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世界什麽最賺錢?”白戎衣忽然興高采烈的發問。

“嗯……”女人咬著指頭想了半天最後說道:“鴉片”接著她又無限驚懼的說道:“老爺,鴉片不能做。咱不能開鴉片館。那是害人的東西。”

白戎衣看到她的樣子笑得越發濃了:“放心,我們肯定不會賣鴉片。這個世界上撈偏門的確可以賺錢,但是我還沒有聽說過哪個頂級商人是靠著撈偏門撈出來的。而且賣鴉片也不是最賺錢的買賣。”

女人明顯放了心,揪了半天的衣角:“難道是茶葉?”

“是壟斷。”

“壟斷?是啥買賣?”

“壟斷不是什麽買賣。這麽說吧,麥麩便宜吧?可是如果全上海隻有咱們一家米店賣麥麩,你說咱們能不能賺到錢?這就叫壟斷。”白戎衣繼續侃侃而談:“又比如說以後全上海隻有咱們一家賣雞蛋,你說咱們能賺多少錢?”

“怎麽可能呢?”女人下意識的反口問道。

“當然可能了。你也調查過了,在上海那些蛋販子去農村收蛋的價格是五十六到六十文一斤,而現在市場上一般賣到八十文一斤。為什麽呢?因為上海附近的蛋源不夠,不少雞蛋都是從蘇北運過來的。這些運費、厘金、損耗算在裏麵,比直接從本地收購的還要每斤差不多得要將近七十文。所以零售八十文一斤也不算太貴。可是你知道咱們的雞蛋成本多少嗎?買雞的錢、飼料、人工費加在一起我粗略的算了一下:一斤蘆花雞蛋的成本咱現在是五十二文。這還是因為咱們現在雞的數量太少,而一開始買雞的費用又都攤平了進去。到了以後,我估計咱們應該能做到一斤雞蛋約四十五文的成本。而將來等數量上去了澳洲黑和萊克亨成本會更低。甚至可能低過四十文。隻要咱們的數量足夠多,你說誰能夠競爭的過我們呢?”

這是男人第一次說出了他的野心,女人一時有些呆住了:“那咱什麽時候才能壟斷啊。”

“快了等咱們有了二十萬隻蛋齡母雞的時候就差不多了。我估計快則一年,慢則一年半。”男人信心灼灼。

春衣有些失神,話都說得結結巴巴的:“那得賺多少錢啊?”

“這才哪到哪呢?壟斷還會有附加價值。”

春衣對於這些陌生的新名詞,完全不明白啥意思,隻是全神貫注的聽。

“說簡單一點就是。等到全上海隻有咱們賣雞蛋。而他咱們的雞蛋呢將來隻會選擇在自己米店中銷售。當然了,到時候肯定要再開幾家分店才行。根據你提供的數據,現在上海每天銷售大約鮮雞蛋七萬到八萬個。按照一人兩枚來計算,也就是說有三萬五到四萬人每天在消費鮮雞蛋。這些人要買雞蛋,就隻能到咱們米店來。隻要咱們米店中的米價格、質量不比別的米店高、差,如果他們和別家米店沒有特殊關係的話,時間一長,他們有什麽理由不從我們的米店買米呢?而如今長期買鮮雞蛋吃的人絕大多數都是中產階級以上的人,這些人都有穩定不菲的收入,許多人後麵還有一個龐大的家族。隻要這些人中大部分的家庭的糧食都從我們的米店采購,那麽上海的第一大米商就非我們莫屬。而我相信,這一點我們要做到並不困難。我促銷的方法可是很多的。到了那個時候,咱們就不用經過糧幫這一層的轉手。這樣米的成本又會下降一大截。那我們將在米的價格上也擁有相對的優勢。隨著時間的推移,咱們壟斷上海的米市也許並不會僅僅是個夢。”

白戎衣一大段話說下來,喉嚨有些發幹。轉頭看女人,發現她就這麽直直的看著自己,眼珠子都不動了。好半天,女人才說了一句話:“老爺,到那個時候咱們得請多少人來幫咱數錢啊”

“到那個時候,咱不數錢,咱專門雇人拿杆大秤稱錢。”

“老爺,咱們真會有這一天嗎?”女人的眼珠子發紅,鼻子裏盡是**。

“肯定有。不過,能不能真的做到壟斷蛋市進而壟斷米市,就不好說了。雖然理論上沒有問題,但是成事在人,謀事在天。我這隻是根據正常的商業邏輯來推斷,但是生意場上的事情並不完全取決於生意場上。”他看到女人聽得迷糊的樣子,開心的笑了:“不過你放心,有一點不會變,將來咱們肯定會很有錢。咱家不但要拿秤秤銀元,還要拿秤秤銀票呢?”

女人“撲哧”一下笑了:“那還不如自己開錢莊呢?”

“那咱就開錢莊好了?”

“老爺,你不是還想著壟斷票號、錢莊吧?”

“難說,看爺到時候高不高興。”

第八章洋行

轉眼又是一個多月過去,白戎衣整日裏忙個不停。但是用他自己話來說:他是累但快樂著。

期間,他還頭一次下地收割了一回稻子。他雖然小時候也在農村長大,但是村裏田地極少,一家人又忙著養雞,於是很早就把責任田轉租給同村人了。因此,這農活對他來說來真是開天辟地第一回呢?不過,總共隻有五畝稻田,十幾個人開工,倒也沒覺得多累。

隻是,他又給自己找了點事做。因為春衣總是抱怨每天的雞蛋太少,於是他就想了個主意:收購。江灣附近的農家基本上隻要不是窮的揭不開鍋都會多少養幾隻雞。雖然這樣一來成本上去了,但是錢還是能賺到的。反正現在離壟斷蛋市還早著呢?賺錢之外呢,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慢慢的擴大白記的銷蛋量。對於這個主意,春衣樂得合不攏嘴。

因為才過去一個月,從賬麵上來看足秤加一的威力並沒有怎麽發揮出來,十月份兩家米號的盈利除去雞蛋外,基本和往年持平。不過,這已經讓春衣很高興了。因為十月的米市雖說比九月強點,但是還是不怎麽景氣。這也很正常米價一直在緩慢下降,這個時候當然誰也不會多買米。但是這個月的最後幾天,米號人流量和盈利都有所增加。不知道是因為“足秤加一”呢還是因為雞蛋的緣故。但是有一點還是清楚地,那就是現在每天大約七百多枚雞蛋還是不夠賣的。

收蛋的時候,正好家家戶戶都在收割。他一想反正還有些餘錢,不如再收些稻子。再怎麽樣也比不會比糧幫或者米客那裏進的要高。隻是收的都是穀子,於是一個大難題擺在麵前:碾米。白大東家覺得閑著也是閑著,而且院子裏騰出來作倉庫的屋子暫時也沒什麽用。幹脆自己碾米得了。機器當然是沒有的,隻能用石臼。好在他也不急,誰願意臼就臼,而他自己每天黃昏都要臼那麽一個多小時,全當鍛煉身體。別說一個月下來,人還真健壯不少。

今天是個大日子,他要和怡太洋行的蛋樓大班派納商討合作的事宜。半個多月前,他和春衣一次吃飯時無意中說起,他們的養雞場要做大,最關健的一步就是得通過洋行做出口。因為出口需要的蛋數目極大,而且和洋人做生意有個好處就是相互之間是純粹的利益關係。他們的成本低,洋人多半會和他們交易的。等他們逐步占領了出口的份額以後,再轉回頭來進攻上海的蛋市,阻力就會小很多。因為如果失去了出口的業務,絕大多數的蛋行就算還能生存下去,也隻是苟延殘喘。

當然他當時隻是這麽一說,因為現在的成年的母雞還不過六百餘隻,第一批孵出的小雞倒是快進入蛋齡了。斷斷續續的也有些開始下蛋了。但是要真正進入蛋期,這批新母雞還要等到下個月。這個時候去找洋行有點早。他想著起碼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等到蛋齡母雞發展到五、六千隻的時候,就可以一邊擴大養雞場,一邊通過白記銷些貨,市場上也會有點名聲了。這個時候找洋行就順利的多了。他相信到那個時候,隻要把洋人帶到養雞場來看一看,生意多半就沒跑。

隻是沒想到,春衣當時就上了心,並交代了老尤去找關係。老尤也是寧波人,隻不過老家是鎮海。寧波人在上海洋行裏做事的倒不少。老尤有個老鄉劉子厚在怡太洋行作買辦,老尤找到他後,他很爽快地表示願意幫忙。沒過兩天,還真的來消息了。說是洋行的蛋樓大班派納答應和白戎衣見麵。

老實說,白戎衣對於這次見麵並不怎麽上心。為什麽呢?因為怡太這家英資洋行隻是一家小洋行。而且它的主營業務是絲樓、茶樓,也就是絲綢部、茶葉部,這蛋樓成立還不足兩年,主要是收購鮮蛋和再製蛋裝簍運銷國外。但是洋行對於這方麵業務不是太重視,所以它現在沒有自己的蛋廠,又因為鮮蛋很難長途運輸,因此它隻是把蛋運往東南亞地區銷售。所以數量並不多。去年一年,出口不過三十萬枚。對於白戎衣來說這個量沒有太大的吸引力,而且老尤也問過劉子厚,知道洋行方麵近期沒有建立蛋廠的計劃。這就意味著未來相當長的時間這個數子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不過呢,蚊子再小也是肉,另外也不能寒了春衣和老尤的心。於是白戎衣還是做了認真地準備。而且為此在前兩天他還又緊急買了五百多隻盧花雞,又雇了十二個童工。因為他可不想帶洋人來看的時候丟了臉。而這樣一來,現在進入蛋期的母雞就有約一千二百隻。年出口三十萬枚,換算成天,也就是一天八百餘枚。這個數量差不多夠了。何況到了下個月,雞場將會有近四千多隻母雞陸續進入產蛋期。

…………

怡太洋行二樓小廳。

白戎衣坐在那裏肺都快氣炸了。

約好了是下午兩點鍾,他們是一點半就到了。結果是人家有急事出去了,不過劉子厚在一旁說最多一個小時就回來。那還有什麽說的,誰沒有個急事,既來之則安之,等吧

好在老尤和春衣一道陪他去的,倒也不寂寞。再加上旁邊還有一個劉子厚陪聊也不錯。劉子厚三十餘歲和老尤同村。劉家算得上是村中首富了,他父親還是個舉人。更難得是相當開明,甲午之戰後老舉人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認識清楚自己越來越弄不明白的世界,於是就將他送到了法國留學,學的是印染。庚子年回國後,先是在瑞記洋行作絲通事(翻譯),去年則到了怡太洋行作買辦。

白戎衣來到這個時代三個多月了。遇到的人中文盲占了95%,最有文化的人就是讀了五年私塾的老尤了。雖然來之前就有心理準備,但是第一次遇到留學生,不禁還是有些好奇的。

等到老尤和他寒暄了一陣之後,兩人開始交流起來。白戎衣對於這個時代的留學生是一點不了解,所以幹脆和他大侃法國的曆史。雖然很多東西他記憶不是很清晰,但是泛泛而談還是沒有問題的,於是從聖女貞德到拿破侖,從普法戰爭到巴黎公社,他是眉飛色舞,大放厥詞。

劉子厚留學的時候已經二十歲了,是兩個孩子的爹,從心理來說他實在是不願意去,但是他更不願意去考科舉。所以在法國雖然留學六年,但是他的法語水平實在是不怎麽樣,專業課也是馬馬虎虎、得過且過。唯一的收獲是在那裏和一個中國女子一見鍾情,五年後,帶著一對雙胞胎兒子和小妾高高興興把家還。家裏的雞飛狗跳就不說了,老舉人本來想籌錢給他開一家染廠,但是被他竭力推辭了。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那塊料,就別糟蹋錢了。因此,這才到上海瑞記洋行作了絲通事。

他對法國的曆史了解實在是泛泛,對法國美女的了解倒還是有一些。因此雖然白戎衣的談辭間錯誤不少,但是他也一無所知。隻是心理暗暗感歎:能人啊不愧十四歲就中了秀才。可惜了,要不是沒了科舉,這人估計了不得

白戎衣說的是口幹舌燥,低頭喝茶卻發現這茶怎麽沒一點茶味了。也是,都添了六次水了,還能有茶味嗎?抬頭一看牆上的掛鍾,發現已然是下午四點了。

等了兩個多鍾頭,這下他真有些急了。

而等劉子厚再次回來一臉尷尬的告訴他們派納倒是已經回來了,不過現在又有事情要出去,所以今天看來是見不了他們了。

白戎衣心頭火起,這洋人不是耍人玩嗎?什麽大班,不過就是個高級打工仔,牛個球老子原本就不想來見你,什麽玩藝?看著身上的西裝,他更是心頭有氣。

因為劉子厚事先告訴過老尤:派納是個英國貴族,為人有些傲慢。他有個不好的習慣就是不和穿長袍馬褂的人做生意。所以他們最好還是穿西裝來。

老實說,對白戎衣來說,這長袍馬褂穿在身上的確別扭的很。穿上西裝,盡管樣式可能和二十一世紀的審美觀有不少差異,但是總還是能找回到一點以前的影子。他來了三個多月,倒一直沒有想過這方麵的事情。隻是從一個英國人的口裏說出這樣的話,讓他全身都不舒服。如果他早知道的話,他肯定是不會來的。

隻是,不知道春衣怎麽就猜的到他的心思,所以事先沒有告訴他。隻是按照他的尺寸去和昌西服店買了套西服。而老尤自然也得了一件,樂得他笑不攏嘴。衣服已經買了,白戎衣實在不好意思拒絕,所以還是來了。沒想到卻是這麽個結果。

他的臉很難看,漲成了醬紫色。

劉子厚站在那裏,臉色也是奇差,嘴裏嚅動著,不知道說什麽好。

最後,還是老尤走到他的身邊,叫了一聲:“東家”

白戎衣歎了口氣,不管怎麽說人家劉子厚是幫忙的,生意談不談的成是其次,總之就不能讓人家難做了。他點點頭:“那先這樣,咱們走吧”

說著一行三人就走出小廳,下樓。劉子厚也不好說什麽默默的跟在他們的後麵,送他們下樓了。

就在下樓的時候,有兩個洋人正好從對麵走過來,也往樓下走。走在最後的劉子厚臉色更難看了,不過好在他們三人都在前麵,所以也沒有看到劉子厚的難看臉色。

那兩個洋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麽,一邊說,一邊還眉飛色舞的比劃著,給人感覺是在談論一個讓他們興高采烈的話題。時不時還發出一、兩聲笑聲,隻是這笑聲不但短促而且怎麽聽怎麽感覺讓人不舒服。盡管笑聲在他們身後,但是白戎衣還是能感覺到笑聲中的猥瑣和**,就連春衣也感覺到了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