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劍

vip_赤血劍第二卷風起雲湧第1節臥龍山之戰(一)

一路馬不停蹄,披星戴月,晝夜兼程。

半個月之後,吳心平和邵文,終於跨進雅克薩的邊界線,向雅克薩的五髒六腑馳去。

這一日中午,兩人來到一座山腳下,吳心平翻身下馬,招呼邵文道:“來,邵文,坐下休息一會。”

邵文勒住馬韁繩:“怎麽,不是急著趕路嗎?”

吳心平:“心急火燎的,趕了這麽多天路,我渾身的骨頭啊,都快散架了,你還不累啊?”

邵文:“累啊!我還以為,你是鐵打的呢,我正暗自慚愧的緊呢!”

吳心平:“嗬嗬,都是肉體凡人,說不累,那才叫虛偽呢!”

邵文也隨手扔開馬韁繩,放任馬兒自由地去啃食山坡上的枯草,他則緊挨著吳心平身邊坐下,似乎有千言萬語,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時說起。

他冷硬的,精雕細琢般的麵孔,早已摘去了遮麵的鬥篷,現在,他已不再是孕榮身邊,神神秘秘,無所不能的飛龍將軍,而隻是一個普普通通,入鄉隨俗的普通人邵文了。

吳心平從隨身攜帶的包裹中,掏出事先預備好的幹饅頭和水,一分為二,遞給邵文一份:“吃吧,人困馬乏的,咱們多休息一會,休息夠了,一鼓作氣翻過這道臥龍山,咱們就可以一馬平川地,直奔回家,吃那熱氣騰騰,色香味美的晚餐了!”

邵文伸手接過幹饅頭和水,啃了一口幹饅頭,在嘴裏慢慢地咀嚼著。他不得不佩服吳心平,就這種吃一小口,嚼一大口的幹饅頭,他也能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若非同甘共苦了這些時日,他還以為,似這般呼風喚雨,錦衣玉食的公子爺,每日吃得,都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呢!

對於邵文的寡言少語,吳心平也不放在心上。他一邊津津有味地啃著幹饅頭,一邊悠哉悠哉地看著馬兒甩著尾巴,愜意地啃著枯草,似這般閑雲野鶴般的生活,可正是他內心深處最神往的呢!

忽然,邵文皺眉:“吳心平,後麵好像有一隊人馬,正朝這邊走來。”

吳心平亦皺眉:“奇怪,這是夥什麽人呢?”

邵文:“我們先啟程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邵文可不喜歡多管閑事。

吳心平:“再歇歇吧,此處枯草甚好,等馬兒吃飽了再走。”

邵文:“但是,聽後麵人聲嘈雜,馬聲嘶鳴,來者,人數眾多,若是敵人,我們將以寡敵眾,恐怕難有勝算呢。”

吳心平:“他們走他們的陽關道,我們走我們的獨木橋,好端端的,打什麽架啊?”

邵文:“因為他們是兵,我們是民,在此荒郊野外,渺無人煙的地方,我們的出現,會非常的不合時宜。”

吳心平眸中,閃過一絲探究:“你怎麽知道,他們是一夥兵?”

邵文:“經驗,你以為,這幾年,我在孕榮小王爺身邊,是混吃混喝的嗎?”

吳心平:“說來聽聽,咱們驗證一下,後麵這些人,是不是究竟如你所說。”

邵文:“其一,他們人多勢眾,腳步聲卻沉穩有力,幾乎紋絲不亂,若換做尋常商販,不可能這麽整齊統一。”

吳心平側耳聆聽,點頭:“有道理,的確如你所說,步

伐整齊,孔武有力,像是一夥訓練有素的官兵。”

邵文不以為然地撇嘴:“其二,這是一夥軍紀嚴明,令行禁止的輜重部隊,行動緩慢,隻聽見吆喝馬兒的聲音,卻聽不見胡聊海侃的嘈雜聲。”

吳心平亦點頭,他不得不佩服邵文的心細如塵,這麽微小的蛛絲馬跡,他就可以判斷出對方的身份,看來,他是從孕榮那裏,撿到無價之寶了。

邵文:“真的不閃開嗎?”

吳心平:“他們是兵,我們是民,自古軍民魚水情深,親如一家,我們又沒打算做虧心事,幹嘛要急著閃開?”

邵文:“但是,我們單人獨騎,腰懸寶劍,他們會覺得我們來路不明,心術不正。”

吳心平:“君子坦蕩蕩,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好,又何須讓他們知道?”

邵文:“沒想到,你倒也會這麽固執己見。”

吳心平:“任何一種經曆,都可以積累一定的經驗,我不想讓自己,放棄在實踐中學習的機會。”

邵文:“既然多言無益,那我唯你馬首是瞻好了!”

吳心平昂起頭,咕嚕嚕灌下肚幾大口涼水,笑道:“吃飽喝足,精力充沛,我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我們怕誰?”

邵文眼光拋向後麵逐漸露出蹤影的隊伍,斬釘截鐵地說:“看來,我隻有舍命陪君子了!待會,被人當成餃子餡包在中間,你先走,我斷後!”

吳心平也看向後麵人頭攢動的隊伍。他們個個精神抖擻,盔甲明亮,手持武器,儼然一副如臨大敵,嚴陣以待的模樣。

“乖乖,他們不是未卜先知吧?就我們兩個身正影不斜的正人君子,恰逢其巧地路過此地,他們至於這麽嚴謹肅穆到令人望而生畏嗎?”

邵文:“口說無憑啊,他們又沒把你的心,扒出來看看,究竟是紅是黑?”

生死關頭,邵文忽然覺得,和吳心平鬥嘴,居然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樂事,最起碼,精神不用緊張到近乎崩潰。

吳心平:“哎,我說邵文大哥啊,咱們好歹兄弟一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殊榮,對吧?”

邵文:“放心,要死,也是我先死,王爺給我的使命,就是毫發無損地,保護你的安全。”

吳心平:“孕榮啊,他那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我才不承他這個空頭人情呢!”

邵文:“別侮辱王爺,他待你,敬如上賓。”

吳心平:“你傻,我又不傻!他不知道,將在外,軍命有所不受這個道理嗎?所以,以後,你聽我的,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邵文:“放心吧,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待會,若有機會逃出命去,再說以後吧!”

隊伍已經越走越近,大約三四百人。輜重車輛,不下百餘輛,看著這條像長尾蛇似的,慢慢蠕動著接近眼前的官兵,吳心平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後麵,隱藏著濃濃的戒備。

這道兩邊是山脊梁,中間是一條又窄又長的溝壑的臥龍山,可不是太平之地啊!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無論是清軍,還是沙俄軍,都虎視眈眈地緊盯著這裏呢。這夥輜重部隊,這

麽大肆招搖地穿過這道臥龍山,難道,他們已備有萬全之策?

此時,最前麵一個為首的年輕軍官,似乎警惕性極高,他似乎也看出吳心平和邵文不是尋常之輩,所以,他撥馬來到二人麵前,穩如泰山般站立不動,揮手指揮著身後的官兵們,快速向前進。

“快,兄弟們,加速前進!翻過這道山脊梁,咱們就可以坐下吃午飯,好好休息休息了!”

吳心平揶揄地笑,翻過這道山脊梁吃午飯?隻怕是癡人說夢,癡心妄想了!隻怕,短短的瞬間,會有多少人命喪黃泉,而沒有機會,吃人世間這頓最後的午餐了哦!

他的感覺,一向精準無誤,他似乎已經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前奏。鋪天蓋地的腥風血雨,將會在某一個瞬間,如煙花般,璀璨地爆滿整道臥龍山的溝壑。爾後,有多少亡魂,將會永遠留在這道臥龍山裏哭泣,無家可歸呐!

戰爭!這就是戰爭!愚蠢的文明人啊,總是相互角逐著,用戰爭,去製造文明;用姹紫嫣紅的熱血,去書寫勝利的篇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世人,為什麽就不能相安無事,和平共處呢?這世上,真的有永遠的勝利者嗎?隻怕都是兩敗俱傷吧?勝利者,贏得隻是尊嚴,那高高在上的腳下,踩著多少亡魂曾經鮮活的生命呢?敗的,輸的不僅是尊嚴,還有人財兩空,和世人無休無止的斥責,怎麽算,都是得不償失的事情,偏偏這世上追名逐利的野心家們,就好此道,且樂此不疲。他們,才應該是這世間之人,最大的恥辱啊!

邵文默默無言,靜靜地看著吳心平。這一刻,他周身驟然散發出的冷凝,竟讓邵文產生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似乎和之前的談笑風生,嘻哈頑劣,判若兩人。

吳心平感覺到了他的注視,低聲提醒道:“邵文,注意安全!”

邵文亦低語:“你覺得——會有事嗎?”

吳心平:“不是我們會有事,而是他們會有事!”

邵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們有事,與我們何幹?”

吳心平:“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我們是無妄之災啊!”

邵文:“那我們冷眼旁觀,坐山觀虎鬥好了!”

吳心平:“不行,該出手時就出手,我們不能置身事外,見死不救啊!”

邵文:“彼此都是陌路人,相逢一笑,擦肩而過而已,為何要多管閑事?”

吳心平:“因為在雅克薩的天空下,我們是血脈相連的一家人。他們的敵人,也將是我們的敵人,我們若潔身自好,袖手旁觀,它日,必將步其後塵,所以,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要同仇敵愾,生死與共!”

邵文:“是你——一廂情願吧?他們——未必肯領情呢!”

自從知道他就是彭振嶽的兒子彭心平之後,邵文對他的所作所為,早已是謹記在心。

吳心平一語雙關地說:“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人心都是肉長的,我總有感動他的那一天!”

那個年輕的軍官,耳聽他們嘀嘀咕咕的聲音,卻又聽不真切,究竟在說些什麽,不由得回過頭來,橫眉立目,威嚴地喝道:“大膽,你們在竊竊私語些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