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劍

vip_赤血劍情歸何處第15節放你自由

五年後:京城南書房康熙正劍眉緊蹙,聚精會神的站在沙盤前,仔細研究著西北部的戰局。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此時,西北的準噶爾部,在噶爾丹的帶領下,不斷擴張勢力,攻掠鄰部,早在數年前,就已控製了天山南北,遠及青海和西藏。

康熙一直靜觀事態發展,希望他的寬容大度,能換來噶爾丹的適可而止。但是,噶爾丹不但不知進退,還越來越變本加厲,貪得無厭,得寸進尺。不但橫征暴斂,管理不好內部事務和牧民生活,還處心積慮地,糾結沙俄勢力,插手蒙古族內部的事務,妄圖挑撥和引誘他們,脫離清朝,臣服於沙俄。

更令人氣憤填膺的是,前不久,噶爾丹竟率領三萬鐵騎,向漠北喀爾喀,發動了全部進攻。大軍一路**,勢如破竹,很快令漠北蒙古族的王公貴族,和數十萬牧民們,無法立足,盡棄牲畜帳篷南下,逃入漠北蒙古族境內。噶爾丹鐵蹄所到之處,草原上屍橫遍野,鮮血遍地,處處彌漫著無邊無際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

麵對噶爾丹數之不盡的惡劣罪行,作為君臨天下的一代君王,康熙決定,予以強而有力的反擊。

他首先命尚書阿喇尼等人,調撥歸化城,張家口等地糧倉,賑濟災民,安撫他們;其次,指令內蒙古北部,水草俱佳的科爾沁牧區,劃出部分水草地,暫時供他們遊牧。與此同時,下令清軍,積極備戰。幾場正麵交鋒下來,敵我雙方,各有勝負。

康熙了解噶爾丹的狼子野心,知道他密謀與沙俄聯手,想裏應外合,令他腹背受敵。所以,他一邊加緊西北地區的軍事防備,一邊部署東北雅克薩,寧古塔一帶的駐軍,形成一套完整的,首尾相應的防禦係統。

同時,也決定禦駕親噶爾丹,不惜以“萬乘之尊”,與將士們同甘苦,共患難。

他是一個既可以紙上談兵,又可以策馬揮韁的,文武雙全,有勇有謀的皇帝,他的膽識,氣魄,遠見卓識,堪稱曆代帝王的典範和楷模,所以,這次禦駕親征,也是他三思而後行的決定。

不久之後,他就要率大軍親自出征,所以,他全神貫注地佇立在沙盤前,仔仔細細地研究著每一處的地形,兵力,和氣候,希望大戰在即之時,可以做到麵麵俱到,盡量減少不必要的流血和傷亡。

突然,門外傳來了急匆匆的腳步聲,納蘭性德欣喜的聲音裏,有著難以壓抑的,激動的顫抖。

“皇上——皇上,雪雕來信了!雪雕又來信了!”

康熙抬起頭,亦是喜出望外:“是嗎?快拿給我看!”

隻見納蘭將手中的一根小竹筒,雙手呈到康熙麵前,滿懷期待地說:“皇上,不知道這次,雪雕又會給您帶來什麽樣的好消息?”

“肯定是雪中送炭的錦囊妙計!”康熙篤定地說,邊說,邊打開竹筒,倒出竹筒裏的絲絹。

納蘭是興致勃勃:“皇上,這雪雕的主人,是不是和您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薄如蟬翼的絲絹被展開,白色的絲絹上,黑色的墨跡,好像蜘蛛網般,密密麻麻,高低起伏,縱橫交錯。

納蘭驚奇:“皇上,這是什麽畫嗎?怎麽看著亂七八糟的?”

康熙:“放心吧,他不會送沒用的東西給我的!”

邊說,邊將絲絹擺在桌上,撫平整了,仔細看去。這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可是眉開眼笑,喜上眉梢呢!這居然是一份,比擺在他麵前的沙盤,還要詳實,完善的噶爾丹軍事布防圖。圖上麵,將噶爾丹的軍事部署,防守兵力,帶兵主將的名稱,特長,均標注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一目了然。圖中每一處險要的關卡,都用紅筆注明“危險慎重”四個字。有了這份堪稱完美的軍事布防圖,康熙對於自己這次的禦駕親征之舉,更是勢在必行

了。

納蘭也是一臉的驚訝讚歎之色:“皇上,這個彭心平,還真是了解您啊,每當您做出重大決策的時候,他都會在最恰當的時機,推波助瀾,祝您一臂之力。”

康熙劍眉輕蹙,亦是不由自主地輕歎一聲:“是啊,五年了,五年中,他好像無處不在,總會在朕躊躇難決,彷徨無助的時候,恰似一盞明燈,撥雲見霧,令朕心中豁然開朗。每當午夜夢回,輾轉難眠之時,朕都會在思前想後,以朕和他的淵源,他又怎至於這般,對朕了如指掌呢?似乎朕的每一份心思,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呢!”

納蘭:“皇上,彭心平聰明絕頂,他若是有心想做的事情,恐怕這世上,就不會有什麽事能難倒他!”

康熙:“就事論事,他的確有這個能力!可是,朕想說的是,他怎會如此知曉,朕的心意?”

納蘭:“皇上的意思是……”

康熙:“朕總覺得,這世上,最了解朕的,隻有孕榮一人!”

納蘭一時啞口無言。這可是個令人噤若寒蟬的話題啊,自從五年前,皇上錯手毒死了孕榮小王爺之後,再也沒有人,膽敢在皇上麵前,提及孕榮王爺一事。

納蘭的沉默,似乎早在康熙的預料之中,所以,他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彈:“朕總覺得,孕榮他沒死!他膽大包天到,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又跟朕使了一招金蟬脫殼。”

納蘭大吃一驚:“皇上,不會吧?孕榮王爺當時誤飲毒酒,可是你我親眼所見呢!”

康熙:“中毒,的確是我們親眼所見,但是,毒發身亡,卻是道聽途說。朕今日想來,姚遠的話,並非是百分之百的可信。”

納蘭:“但是,當今世上,被醫怪姚遠宣判了死亡的人,又哪裏還有死而複生的可能?”

康熙:“死而複生,是不可能;但是,詐死埋名,還是輕而易舉之事。畢竟,天大地大,總還有我鞭長莫及的地方!”

納蘭驚出一身冷汗,這也就是皇上在自說自話,若是換成二下旁人說這話,隻怕是項上人頭難保呢!

康熙踱步到窗前,看著窗外秋葉飄零,百花凋謝,又一個蕭瑟的秋天,不請自到了呢!

他的身影,竟是在瑟瑟秋風中,顯得那麽的孤單,落寞,寂寥。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高高在上的,貴為九五之尊,似乎早已命中注定,他難言的心事,將不可對外人傾訴啊!這麽多年來,孕榮王爺,是一個例外,皇上可以和他抵足而眠,無話不談,似乎傾盡萬千心事,都不足為患,但是,孕榮王爺卻是福薄命短,終是不能長伴皇上左右。

此時此刻,康熙心中窒息般的壓抑,卻似乎是不吐不快呢!

納蘭察言觀色:“皇上,您是不是太思念他了,所以——所以才覺得,他雖死猶生?”

康熙:“思念,是一種痛,這幾年,朕痛定思痛,才幡然醒悟,當年之事,或許隻是南柯一夢!”

納蘭:“皇上,您何出此言啊?”

康熙依舊目不轉睛地,緊盯著窗外蕭蕭秋色,波瀾不驚的語氣裏,卻有著極力壓抑的悲傷:“當年,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銳王妃,卻執意要去雅克薩的平安府,親自去看望孕榮。天寒地凍,千裏迢迢,跋山涉水的,朕可以強行阻止一個母親,艱難向前移動的步伐,卻阻止不了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望眼欲穿之情。所以,朕沒有籍口阻止,隻能放任她遠行。而於情於理之中,多海自動請纓,護送銳王妃去雅克薩。朕以為,這隻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遠行,有多海在,一切都會平安無事。可是,朕沒有想到,斷崖山,會出意外,銳王妃的馬車,會翻滾下山崖,而多海,為了救銳王妃,也會飛身墜下懸崖,從此兩人再無蹤跡。這五年來,朕因著一份無法言喻的愧疚,一直不敢麵對現實,怕無法給九泉之

下的孕榮,一個交代。這五年來,朕為自己愧疚的心,編織了一張網,一張自欺欺人的網,朕就躲在這張網裏,重溫著和孕榮過去的點點滴滴。但是,今時今日,朕好像如夢方醒般,突然意識到,其實這五年來,孕榮從來就不曾離開過朕的身邊。”

納蘭有些忐忑不安地問:“皇上的意思是,孕榮王爺,他還活著?”

康熙不答反問:“納蘭,你可否記得,這是雪雕第幾次送信來了?”

納蘭毫不猶豫地回答道:“皇上,臣記得清清楚楚,這是雪雕的第五次來信。”

康熙:“是啊,五年裏,五次來信,每一次,都好像是雪中送炭般,在朕最躊躇難決的時候,給朕送來最好的建議,或者是最重要的消息。這次噶爾丹的軍事布防圖,也不例外。你說,除了孕榮,怎麽可能還會有人,比他更了解朕?怎麽可能還會有人,比他更關心朕?又怎麽可能還會有人,比他更替朕憂國憂民?”

納蘭:“皇上,如果孕榮王爺還活著,他為什麽不回來見您?”

康熙:“也許,是這麽多年來,一直跟隨在朕的身邊,他太累了,所以,想換一種輕鬆的生活方式吧!”

納蘭:“皇上一直待他恩寵有加,他不是更應該知恩圖報嗎?”

康熙:“其實,這麽多年來,是朕欠他太多太多!他曾經奮不顧身地,救過朕兩次性命,自己卻差一點命喪黃泉。他也是血肉之軀,身受重傷,命懸一線,他也會痛啊!他的阿瑪銳王爺,戎馬一生,最終馬革裹屍,為國捐軀。而在雅克薩,他不得不忍痛割愛,寧願犧牲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和尚未成型的孩子,也要率先保護朕離開是非之地。這對於一個男人而言,將會是多麽沉痛,多麽無奈的選擇啊!但是,危急關頭,孕榮毫不猶豫選擇的,孕榮是朕。所以,他累了,倦了,也痛了,他隻是想換一種輕鬆的生活方式,即可以好好保護他最愛的親人,又可以輕輕鬆鬆地,助朕一臂之力。”

納蘭:“皇上,您真的確定,是孕榮王爺嗎?”

康熙將視線收回,調頭看著納蘭,欣慰的語氣裏,有著讓人不容置疑的肯定:“是孕榮,非他莫屬!”

納蘭存心潑他冷水:“或者,是彭心平,也未可知啊?”

康熙:“彭心平,他不會平白無故地,白拿朕的俸祿的,孕榮送來的消息裏,彭心平自是功不可沒。如若朕猜的沒錯的話,在朕禦駕親征之前,一向自稱是外出雲遊四海的姚遠,也該來朕這裏報道了。”

納蘭:“皇上,也對啊,這幾年,似乎是每次您以身涉險之時,杳無蹤跡的姚遠,都會從天而降般,及時出現在您身邊呢!”

康熙唇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世上,能令姚遠惟命是從的,隻有孕榮。是朕忽略了,這幾年,他並非是因為孕榮的死,而放任自流,而是因為,孕榮隱居山水之間後,姚遠覺得,這紅塵俗世,再無知音,所以,他選擇了和孕榮一起,退隱於江湖。從小到大,他就是孕榮的影子,影子離開了主人,是沒辦法獨立生活的,所以,他一定是和孕榮在一起,在這個塵世,朕所不知的哪一個角落裏,瀟灑愜意的生活著。”

納蘭:“皇上,如此說來,您也就可以放下心結,不用再因為愧疚,而自尋煩惱了。”

康熙再次展開手中緊握成團的,噶爾丹的軍事布防圖,借垂眸看圖的瞬間,迅速掩去了眸中一閃而逝的難言傷痛,用雲淡風輕的語氣說:“是啊,朕終於可以釋懷了!有孕榮和朕並肩作戰,沒有什麽,會是朕克服不了的,攻克不下的,朕依然會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敵!”

孕榮啊孕榮,我就不掘地三尺,將你挖到我的身邊來了,因為這麽多年來,我虧欠你太多太多,就這樣放你自由,也算是我對你的一種補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