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崖底問心意
“晉王！”懸崖之上，黑衣人靜靜拉開了臉上的黑巾，一張異常冷峻毅然的臉上充滿了複雜與怔忪！
崖上的風烈烈的吹走黑衣人掀開的麵巾，他低頭看著那深不見底的崖底靜靜沉思著，然而，就在他想要攀岩下崖的時候，卻聽見身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錚！”一柄軟劍從黑衣人身後簌簌襲來，他卻沒轉身，眸色一凜，壓低了嗓子快速道了聲：“他們已雙雙落崖。”一柄袖裏劍從黑衣人袖口飛出去，他步履如飛，背對著他快速走進了林子。
蘇唯一個轉身，接住了黑衣人扔出來的袖裏劍，待他回過神來時，卻發現那人身影如鬼魅般在夜空下留下一個個殘影。
蘇唯第一次不安的蹙起了眉，他的功夫，是他畢生所見唯一！
懸崖下是一池幽冷的潭水，夜洛和司徒曉跌落下來時便是落在了這潭水中，潭水冰冷刺骨，終年冒著白白的霧氣，那霧氣竟有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感覺。
夜洛拖著司徒曉在潭水中遊了一刻鍾才冒出水麵，司徒曉似乎已經奄奄一息，渾身冰冷得厲害，臉上蒼白得幾乎透明起來。
四周是高高的懸崖，崖底是爬滿了樹藤和樹根，錯橫交織，幾乎占據了崖底所有的空間。
夜洛憑著所有的執念摸索著將司徒曉放在離崖底一些位置的樹藤上，將她坐直了，便用掌心平直推向她背心，一點點輸送體內的真氣，由於他消耗過多，不多時，也跟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夜色下的水麵上冰冷的霧氣正在緩緩的上升，幾乎將夜洛和司徒曉完全攏在霧氣裏。
似乎是做了很長很長一個夢，司徒曉的夢裏不再有那個身著米色風衣的男子，她看著那片茫茫霧色裏站著一個頭戴金冠的男人，他長發搖曳的飛，筆挺的站著，手上杵著一柄長長的劍，那劍尖直刺入腳底的土壤中，劍身不似冷月般的銀亮，而是帶著一種奪目而妖異的紅。
司徒曉訥訥的站在原地，她輕聲問：“你是誰？”
那人卻沒有回答她，她撞著膽子一點點往前走，然而，看清了他腳底的土時，卻渾身猛然一抖，那哪是什麽土，分明是人，是無數的屍體，他的劍在流血，他的身姿卻意氣風發的屹立在那無數的屍體中，穩若泰山。
“不，不……”司徒曉隻覺得渾身有一種透入骨血的冷。
然而，那人卻用異常平淡與冷漠的聲音對她說：“莫怕，有我在！”
“啊！”
司徒曉嘶聲喊起來，她轉頭開始朝著身後跑，剛跑出一步，整個
身子卻無端的下墜，腳下的土地不見了，出現在她眼前的是沒有底的懸崖！
“救我，誰，救我……”
“哎喲！”司徒曉整個人從樹藤上滾了下去，她從夢中被驚醒，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的峭壁與藤蔓，她緊緊按著額頭，鬆懈般的吐了口氣，“是夢，是夢！”不覺間，渾身已大汗淋漓。
即使是醒過來了，她也覺得冷，渾身抖得厲害，摸索著樹藤站起來時，司徒曉卻忽然摸到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有些軟。
“啊！”她嚇得大驚失色，連忙退了幾步。
“別叫，是我。”昏迷的夜洛被司徒曉剛剛那一折騰，已經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司徒曉一聽聲音是夜洛，心裏那根緊繃的弦緩緩鬆開了。
“你怎麽了？”司徒曉蹲下身去抓夜洛的手，一陣冰涼的感覺令她心裏不禁打了個機靈，她焦急的問：“你生病了？”
夜洛並沒有急著回答，隻是對司徒曉道：“我歇一歇就好了。”聲音裏卻滿是疲憊。
司徒曉淡淡應了聲，“哦！”心頭卻覺得堵堵的，有話想問，卻不知道該怎麽樣開口，幫著夜洛靠到藤蔓上，司徒曉鬆開夜洛的手緊緊抱著自己的手臂，在這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她感到了無比的絕望與無助。
司徒曉記得自己是被黑衣人退了下來，那麽夜洛呢？
也是被推了下來，可他不是有功夫麽？
回響起她在半空中昏迷時耳邊響起的話，那實實在在的溫度與懷抱，都不像是在做夢。
“莫怕，有我在！”
那樣的絕境中，那個聲音給了她最後的溫暖與依靠。
那個人就是夜洛麽？
為了他手中的棋子，為了一個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小妾，一國之主竟然連自己性命都顧不上的來救她！
若是如此，她會對他感恩一輩子。
“曉曉！”他失力的喊了聲，她沒有應他。
“司徒曉！”他試著加重了語氣，令她從遊弋的思緒裏回過神來。
司徒曉抖了抖，頭腦裏的想法完全被夜洛的聲音占據，她連忙問：“什麽事？”
黑暗裏響起低低的咳嗽，一聲聲咳在司徒曉的心尖尖上，竟覺得有些難受，頓了頓，夜洛才道：“這崖底深不可測，我們先找找有沒有可以離開的地方。”他吃力的站起來，將司徒曉推向一個方向，道：“你往那邊找找，我去這邊。”說完，便順著崖壁一點點摸索著前進。隻是兩人找了許久，也沒有發現有什麽可以離開的痕跡，
經過一番查探，他們再次確定這個地方隻是一個封死了的崖底。
兩人都有些疲倦的坐在了樹藤上，決定等著天亮再重新尋找出路。
隻是在這個冰冷潮濕的崖底，兩人都覺得從骨血裏散發出來一股寒冷的感覺。
黑暗中，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夜洛，我們會死麽？”
他隻覺得頭腦昏沉沉的，聽見司徒曉叫他，他無聲笑笑，道：“你敢直呼本王的名字？”
她咧咧嘴，無奈的笑著，“我都要死了，你還這樣小氣，連名字都不讓我叫。”
夜洛隻覺得渾身的意識開始鬆散，他努力的將眼皮睜開一寸寸，抬頭望著天空，聲色沉重的歎息：“連她都不敢這樣跟我說話啊！”
“她是誰？”司徒曉隻覺得自己快要模糊的意識又清醒了幾分，看著夜洛追問：“是喜歡你的人，還是你喜歡的人，那個人是惠王妃嗎？”
惠王妃！
幾個字另夜洛微微一怔，他沒再吭聲，卻聽司徒曉用微微失落的語氣說：“你很喜歡她，對不對？”
夜洛依然沒有回答，他隻是靜靜望著天空。
喜歡麽？或許吧！
“每一個人都有一個願意放棄所有奮不顧身去守護的人，愛是擁有一種令人魂飛魄散的魔力，即使是為了愛粉身碎骨，也義無反顧的信著，此生有他陪伴，無悔！”司徒曉輕輕的吟著，眼皮開始再一次的打架，她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又繼續道：“夜洛，那個你願意放棄一生也要守護的人是惠王妃麽？”
他隻覺心頭一陣窒息，忽然，全身一陣脫力倒在了司徒曉的肩上，她悚然一驚，晃著他的頭吃力的喊：“夜洛，你不要睡，不能睡，和我說說話，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話還沒說完，便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他被她晃得厲害，若是平日裏，哪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跟他如此放肆，可是他卻再也沒有一絲力氣去教訓她，怠倦的睜了睜眼，他順勢倒在她的膝蓋上，無力的對她道：“若是明日你還活著，我便告訴你！”
而她呢，重重疊疊的眼皮已經緩緩的閉上，卻嘴裏道：“夜洛，這可是你說的……”不可以反悔！
他微微凝重的目光靜靜落在已經昏睡的司徒曉臉上，她睡著了，嘴角卻揚起一個靜靜的弧度，他終是再也無力支撐，在她膝蓋上沉沉的睡去。
月光像是受到某種牽引，竟悄悄的落在那幽深的水麵，反射出淡淡的光滑，映在他們的臉上，她在夢裏笑著！
而他呢？亦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