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含淚惜別時
永樂宮，未時。
日頭正緩緩西斜，灑落進內殿的光在地上投下兩抹修長的影子。
“晉王，臣在宮中打探多時，並未打探到遺書的下落。”蘇唯低聲在夜洛耳邊，風昕已經設法將四周的宮人引至了他出。
夜洛暗自沉默了會兒，在屋內踱著步子，“夜碩一定是將遺書藏了起來，看來他已經在開始防備本王了。”
蘇唯看著夜洛，靜靜道：“晉王，那下一步該如何去做？”
夜洛忖度一番，才道：“回晉國，否則我們這次真的成了甕中之鱉。”轉頭又問蘇唯，“王妃去了哪裏？”一回到永樂宮，夜洛便想著自己的大計，卻一時疏忽了留在宮中的司徒曉。
正在猜想時，門外卻傳來夜碩的口諭，是夜碩身邊的總管太監。
宣了旨，夜洛眸色忽的一變，心中已開始不安起來，待那太監一走，夜洛立刻叫蘇唯去找司徒曉。
蘇唯卻不動，對夜洛進言，“晉王，皇上竟然要將王妃留在宮中，若是晉王違背了皇上的旨意，怕是……”
夜洛迅速轉過頭來，用冰冷的目光瞪著蘇唯，“本王豈用你來提醒？”
聞之，蘇唯刷的跪在了地麵，夜洛眼中的怒色另蘇唯感到心中十分不安，他深知夜洛準備做什麽，也知道他要做的事一定會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
為了夜洛，為了晉國，蘇唯拚死阻攔，“晉王，屬下懇請晉王遵了聖旨，明日一早回晉國。”
夜洛冷漠的笑著，“本王當然是要明日一早回去，不過本王絕對不會獨身回去。”
蘇唯眼中大驚，脫口喊道：“晉王！”
“夠了！”夜洛憤怒的打斷，撒袖喝道：“本王不用你來教，你隻需記著奴才的存在就是為了服從主子的命令！”
隻覺得有一股寒冷的氣息在血脈裏竄行，蘇唯悚然失色，這樣的話夜洛從未在他麵前說過，他重視司徒曉的心意他第一次在夜洛眼中看到，這個世上她怕是第一個能得到夜洛如此對待的女子。
可是蘇唯卻不能看見夜洛為了一個女人放棄了江山，一路上，無論夜洛對司徒曉如何的重情重義，但他知道，在夜洛眼中，他從未想過放棄自己的天下，三年來，他臥薪嚐膽，一步步走得小心翼翼，莫不是為了有一日可以帶著自己的雄師部隊度過滄首原，攻入南寧皇宮。
美人江山不能兼得，若是一步棋走錯了，那麽接下來的辛苦便都會付之東流。
夜洛怒喊：“還不給本王出去！”
屋外，風昕剛回到永樂宮，便聽到屋內憤怒的大喝，他身形微微一頓，僵直的站在屋外，眉間緊緊蹙成一團。
蘇唯依然不起身，隻是低頭懇請：“懇請晉王遵守皇上的旨意，明日一早獨身回晉國。”
“蘇唯！”夜洛
勃然大怒：“奴才也豈敢如此放肆？”說著，一腳落在蘇唯的肩上，蘇唯卻隻是歪了歪，繼續筆直的跪在地麵，如一尊雕塑。
門外，風昕的心跟著蘇唯的話狠狠的抖了抖，他們說的什麽，他心中已一片了然，正要破門而入，卻聽蘇唯用視死如歸的聲音繼續道：“晉王，皇後和王妃一見如故，王妃留在宮中或許可以……”
夜洛順手將桌上的杯子仍在蘇唯身上，“蘇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自斟酌本王女人的去路。”杯子落在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落了一地。
蘇唯麵不改色，正色道：“晉王，若是王妃知道了你這樣為她冒險，也是絕對不可能跟你回晉國的。”
“夠了！”夜洛氣得臉色一白，卻拿蘇唯沒有辦法，結果的結果他早已想了千萬遍，這樣險走一招，無疑是給自己斷了後路，還會鬧得個抗旨不尊的下場，那樣晉國便真的就和朝廷鬧翻了。
夜洛現在手上的兵力明顯不足，何況其他藩王也是虎視眈眈，怕是自己這樣一動，便成為真正的造反。
可是司徒曉的性命夜洛也不可不顧，他害怕若有一天真的實現多年來的夢想，卻再也見不到那個令他動容的佳人了。
“娘娘！”門外，風昕略顯驚愕的聲音生生將屋內僵硬的氣氛打斷。
夜洛和蘇唯都為之一顫，隻聽屋外司徒曉的聲音帶著平日裏不具的自然，“夜洛，我回來了。”
門開了，司徒曉一臉的笑意，彎起的眉眼似成柳芽兒，她緩緩走進屋，對身邊的蘇唯道：“蘇唯，你先下去吧，我有事要和晉王說。”
頓了頓，蘇唯從地上站起來走出了屋。
屋內又恢複了安靜，司徒曉靜靜上前走了幾步，伸開雙臂輕輕抱住夜洛，聲色平緩的道：“讓你擔心了。”
“曉曉！”夜洛緊緊摟住司徒曉，語氣堅定，“我們明日便回晉國。”
司徒曉沒有吭聲，眼中顯出濃濃的不舍，繼而，那種不舍逐漸被一片溫柔安寧的光取代，她默默鬆開夜洛，用柔和的目光望著他，一字一字道：“明日是要回晉國，不過不是我們，是你，晉國之君夜洛！”
夜洛眸底略驚，“你都知道了？”
她點頭，微微笑著，“恩！”心頭卻難受得緊。
夜洛眸光一沉，雙手緊緊按在司徒曉的肩上，目光堅毅，認真道：“我說過一定不會放開你，既然要走，自是一起。”
司徒曉依舊淡淡笑著，問：“那晉王可想好了如何出宮？”
夜洛微微一顫，麵不改色，“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司徒曉心中狠狠一震，眸中不由得泛出一道淺淺的淚光，她隻覺得鼻中酸痛得緊，心中似乎也被一塊大石頭狠狠壓著，喘不過氣。
“夜洛！”聲色嘶啞，司徒曉猛地撲
入夜洛的懷中，她本以為自己可以坦然自若的麵對接下來要走的路，都想好了如何去幫助夜洛完成他的大計，就算是犧牲性命也在所不辭，可那一句“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卻生生另她心中疼痛不已。
夜洛自是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柔聲安慰，“沒事了，等我們回到晉國就沒事了。”
回國！
兩個字，終是另司徒曉心中那最後一絲動容崩解，她將夜洛推開，語重心長的對他道：“我不能陷你與不易，若是跟你就這樣闖了出去，不說抗旨不尊，就是逃出重重宮門也心有餘而力不足，況且，皇後待我不錯，我看得出皇後也是至情至性之人，隻要我在宮中小心行事，不該說的不說，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聽的不聽，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能重逢。”
夜洛眸色狠狠一變，欲要拒絕，司徒曉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繼續道：“你心中不是還有要去實現的夢麽，我知道你是真的在乎我，可是我卻看不得你左右為難。”
夜洛捏了捏握緊的拳頭，濕漉漉的手心滿是汗珠，她說到如此，他竟然無話可駁，堅持了那麽久的事，忍辱負重這麽多年，不都是為了迎接將來輝煌的那一刻麽？
真要在這裏陷入無法挽回的境地麽？
夜洛此刻卻猶豫了，江山，他絕不能不要，她，也絕不能失去。
司徒曉看出了夜洛眼中的遲疑，借著這一瞬的空檔，司徒曉靜靜勾上了夜洛的脖子，她平靜的笑著，“夜洛，我不能讓你後悔。”
他忽的大驚，正要解釋什麽，卻被司徒曉搶先說道：“我答應你，沒有看見你以前，我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緩緩的，司徒曉將胸口的那兩半顆玉石拿出來放在夜洛眼前，“這是我的護身符，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一定會在這裏等著你。”
夜洛已無話可說，司徒曉為她做的一切，他自是看在眼底，得真心之人，必真心待之。
“曉曉。”夜洛將她重新摟入懷中，他的動作那樣輕，仿似怕一用力，懷中的人便會被捏碎般，“有一天，我一定帶著十萬雄師來皇都接你。”
眸中忽然滾出熱淚，司徒曉在夜洛懷中狠狠點著頭，“我等你。”
天至黃昏，屋外的兩人靜靜的站著，仿似那霞光將入夜的沉默灑到了這片帶著淺淺淡傷的永樂宮。
“夫君，讓曉曉再伺候你一晚吧！”
屋內，溫柔而不舍的淡淡音符靜靜蔓延。
這一番溫存，這一襲生與死的誓言，終是在天色微亮時落下了序幕。
皇宮南門，三匹棕色的馬兒飛奔著，朝著日出的方向。
南門內，一襲淺藍色的女子望著烈馬馳飛的方向，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夜洛，我會一直等著你。”
宮門深閉，那含笑的眼角一滴熱淚悄悄滑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