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愛戰人生

第五卷_第二十一章 心靈的波動

敦勇和少莊主租了車馬,與陳小賢父女還有仆人令令一行朝宋地駛去。車內,少莊主見東兒總是神色憂鬱,總想說些開心的話,但是,東兒卻越發地悲悲戚戚了。

“小姐一定還是想著元公子吧。”令令是個直言快語的丫頭,她知道東兒很傾慕元好問的才華,聽說元好問被囿在青城,隻是覺得心裏難過。“沒有事的,和元公子一塊羈押的有那麽多文人士大夫,要殺,也不會隻殺元公子一個人的。”

“蒙古人現在被長春真人丘處機勸化以後,已經知道習研漢禮了。聽說在金蓮川那裏,已經蓄了很多漢儒大家。”少莊主笑逐顏開地看了一眼東兒,他知道令令的話對她很起作用,便借著話題開導她說,“東兒姑娘,以後,說不定元公子還可以出來做官呢。不過,那時的官,一定是蒙古人當皇帝的官了。”

“如此說來,這天下也即將是蒙古人的了?”東兒依然神色迷茫,她歎嗟一聲,隻是覺得人生有太多的不能自抑。適逢亂世,真的是一葉浮萍,隻能隨波逐流了。她在內心吟詠著元好問的詩詞,眼睛卻禁不住溢了出來。看著東兒對元好問如此癡情,敦勇很是感動,他曾經擁有過這樣一份感情,純淨而又淡然,真摯而又綿長。敦勇覺得無論如何他和曉涵的這一段感情都割舍得下,投入的全身心可以抽離,但那一份至有的思想會和心中的至愛永遠在一起。

“即是感動過,感激了,卻不一定要用愛來回報愛的。”敦勇情思茫茫地一聲歎嗟,“即使那一份愛已是別人停留的港灣。付出過真心的,前方是絕路,也總以為希望是在的。擁有一種感情並不是讓自己成為情愛的囚徒,想來人生大抵如斯,還是灑脫一些好。”

車往南行,進入宋地的時候,敦勇和少莊主都提議要停下來喝點酒。

“是的,要喝一喝家鄉的酒了。”陳小賢從馬車上慢慢地下來,望一眼遠方灰蒙蒙的天空,老淚縱橫。“故園經別多年,終於還是回來了。”

“其實老爺是用不著這樣在外漂泊的。”改改心直口快地說,“當初,你如果不是和張將軍鬥氣,何必要棄官北去呢。這麽多年寄人籬下,讓小姐受了許多風塵之苦。”

“迷途知返,倦鳥歸林,回來就好。”少莊主看一眼東兒,他見東兒依然愁容滿麵,便開懷大笑到,“天色漸暮,今晚吃喝都是我一人的了。”

敦勇落座以後,見少莊主總是對東兒百般計好,隻是覺得少莊主已經在內心深處暗暗喜歡上了東兒,這種心情,敦勇是理解的。都是青春年華,隻是敦勇知道東兒是傾慕元好問的,他覺得少莊主也應當是心知肚明,但少莊主卻放不開這一段情思,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世間一個情字,真的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了。

“文公子,想什麽呢。”陳小賢喝酒時見敦勇總有些神思恍惚,他給敦勇碰一下酒杯說,“是不是覺得咱們這一次不期而遇,令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呀。”

“也是,有時候真是覺得世間的事仿佛早已安排好了似的,在生命的哪個驛站遇見哪些人,碰見哪些事,象命運早已設計好了的情節似的,仿佛冥冥中已有定數。”敦勇歎息一聲,他和陳小賢碰一下酒杯說,“陳老英雄閱曆豐富,人生的萬千情懷你也嚐盡了,是吧。有時候真的是命中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咱們這些芸芸眾生活著,隻能學會淡然地看待一切,以平靜的心態接受生活的公或不公,接受生活隨心或不隨心的安排。有時候,我們有太多的無能為力。”

“我知道文公子的意思。”少莊主見敦勇說話時總是看自己,他知道敦勇是勸自己不要過於鍾情東兒。少莊主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歎嗟一聲說,“就算我們不能爭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一些人與事,就如過去的歲月,相識相處了一場,沒有那一種風花雪月的愛,也應還有友情的。”

“是的。”敦勇點一下頭說,“沒有了友情還有親情,沒有了親情還有咱們兄弟的情誼呢。世間的一切情緣在聚散中,人生幾多悲歡幾多愁,離離合合本是人生在所難免的事,又何必苦強求呢。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終歸不屬於你,萬事隨緣,錯過的就讓它錯過,該來的還要冷靜的麵對,最好順其自然。”

“生逢亂世,也隻能一切順其自然了。”陳小賢歎息一聲說,“世事如潮漲潮落,時光的流水終要帶來些什麽也帶走些什麽,帶來的要接受,帶走的也匆需挽留了。”

“是的,隻能學會在自己尋求解脫,把一切恩怨化作歲月的雲煙,坦

然麵對人生的得失,不必在乎緣份的深淺和長短。”敦勇舉起酒杯說,“來,為咱們在亂世中得以相聚,幹一杯酒吧。”

敦勇見少莊主並沒有喝酒的興致,他知道一時間是難以勸說少莊主走出感情的泥沼。看到別人的愁苦,敦勇似乎心胸開闊許多,人生計較得太多就成了一種羈絆,迷失得太久也會成為一種負擔。

敦勇從小酒館裏出來,車馬停在酒店旁的小橋邊。橋下水流得並非很慢,就象一條絲綢,似乎要撫平岩石的暗傷,柔柔地,緩和地向前流去。一陣涼風襲來,敦勇閉上眼,好涼快。

望過去,敦勇見兩個熟悉的身影正緩緩地走在那條小徑上。

“師傅,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敦勇站起來衝走過來的兩個人高聲喊到。

“是敦勇。”那二人正是萬鬆和獨眼人,萬鬆遠遠地就看到了蹲在河邊的敦勇,他和獨眼人走過來,對敦勇抱一下拳說,“上一次聽元公子和少莊主聽說他們與你走散了,你見過他們了嗎?”

“是的,他們正在酒館裏呢。”敦勇朝橋邊的酒店指了一下,“你們二人怎麽會在這裏。”

“西夏已亡,夏姑娘現在下落不明,我二人當初眼見著夏姑娘被托雷擄去的。”萬鬆看一眼獨眼人說,“如今,我陪著他一直在尋訪夏姑娘的下落呢。”

“去過托雷大營,聽到的消息是托雷被人毒死了。”獨眼人憤恨地說,“就算他不被人毒死,我也會找他算賬的。”

“現在大金國已滅,我和幾個故人正結伴南行呢。”敦勇引著萬鬆朝酒店走去,“今日得遇恩師,不如進去小酌幾杯吧。”

“正有此意。”獨眼人看一眼萬鬆說,“一路走來,多有煩擾萬老先生,咱們就進去歇息一下吧。”

“也好,眼看天色已暮,不如就此將息。”萬鬆說著和獨眼人跟隨敦勇走進酒店。

東兒見敦勇久去未回,來時卻帶了兩個她沒有見過的人,她看了一眼令令。

“令令,隨我回車上吧。”東兒說話時看了看陳小賢。

“不,咱們今晚就在此歇息吧。”敦勇微笑一下,“東兒姑娘,這二人都是在下故交,萬老先生是金蓮川一代學儒,是我的恩師。這位獨眼大哥算起來應是我的師兄呢,他師從丘真人,現在正尋找一個姑娘的下落。天色已晚,不如咱們都在此住下,明日再作議論吧。”

敦勇把陳小賢介紹給萬鬆和獨眼人,陳小賢有些激動了。

“也好,咱們今晚就在此歇息吧。”陳小賢衝萬鬆抱拳當胸,“今日得見萬鬆大儒,真是三生有幸。”

“故國已亡,殘命苟喘,不知所終。今晚得聚,實屬緣份。”萬鬆落座後看一眼東兒,見她風韻的鵝蛋臉上,嵌著兩隻烏黑的大眼睛,上麵兩道彎彎細長的眉毛,純淨得猶如人工畫就一般,眼睛上蓋著濃密的睫毛,當眼簾低垂時,給玫瑰色的臉頰投去一抹淡淡的陰影,俏皮的小鼻子細巧而挺秀,鼻翼微鼓,一張端正的小嘴輪廓分明,柔唇微啟露出一口潔如奶的牙齒,皮膚顏色就象未經人手觸摸過的蜜挑上的絨衣。

“這是小女東兒。”陳小賢見萬鬆看著東兒,便向他介紹到,“東兒自幼母亡,一直由我帶大,還好,有令令陪同著她,二人相處得象親姐妹一樣。”

“見過萬老先生。”東兒向萬鬆施了一禮。

“我們家小姐在書房時曾拜讀過萬老先生詩文的。”令令並不懼怕任何人,她起身給萬鬆和獨眼人斟滿酒。“小姐常說如能有幸成為萬鬆門下,此生足矣。”

“真的這樣說過嗎?”萬鬆手捋胡須哈哈大笑起來,“如此說來,老夫在外還是有些名氣的。”

“先生名震天下,桃李芬芳。”陳小賢看一眼東兒說,“我是知道東兒最喜萬鬆詩文的,如今先生就在麵前,何不認作師傅?”

“是緣份總是射不過去的,小姐,不如現在就行認師大禮吧。”令令把東兒推到萬鬆麵前,“萬老先生,我家小姐平素最向往成為金蓮川弟子,最喜元好問詩句,今日總算了一樁心願。”

“我老矣。”萬鬆笑了笑說,“長江後浪推前浪,文界新人輩出,隻是可惜生在亂世。如今金國已破,我聽說現在窩闊台汗很聽我徒兒耶律楚材的建議,把金國有識之士都押在青城,準備運往金蓮川。”

“如此說來,元好問元公子也會被押往金蓮川吧。”令令對東兒附耳說到,“不如咱們跟隨萬老夫子去金蓮川吧。”

“老爺是說南

歸的。”東兒輕聲對令令說,“一路走來,都是老爺作主的。”

“咱們這一次不聽他的了。”令令看一眼陳小賢,“他總是朝三暮四一會兒朝東一會兒又要朝西,這一次,小姐你聽我的,認了這個老夫子當師傅,隨他一塊去金蓮川。”

“行嗎?”東兒有些疑慮,她不知道父親會不會應允她和東兒,也拿不準萬鬆會不會收自己當徒弟。

“你們兩個嘀咕什麽呢,難道說不想認萬老先生當師傅?”陳小賢笑容可掬地說,“我平生是敬重萬老先生的,如果能把你們托付給萬老先生,也就沒有什麽不放心的了。”

“老爺這樣說,是不是不要我們了。”令令搶過話頭說,“就算老爺不要我們了,可人家萬老先生也沒有答應收留我們去金蓮川呢。”

“如能得收二徒,老朽隻想回金蓮川歸隱了。”萬鬆笑吟吟地望著東兒和令令,“隻怕二位小姐耐不住寂寞之苦呀。”

“耐得住的。”令令拉著東兒就向萬鬆施了大禮,“多謝師傅願意收留我家小姐。”

“師傅是說收你們二人當徒弟呢。”敦勇笑到,“看來,你們二人就是師傅的關門弟子了。”

卻說萬鬆領著東兒和令令北去金蓮川,敦勇和少莊主還有陳小賢和獨眼人一行四人繼續南行,路上,陳小賢老淚縱橫,敦勇拍了拍他的肩膀。

“亂世之中難得平安,有萬老先生親領令媛前往金蓮川,那裏是龍興之地,是漢儒聚集的地方,想來應是一方太平的。”敦勇輕嗟一聲,“這樣,也未必不是一個好歸宿。”

“我並不是難過,隻是覺得萬老先生和小女如此投緣,在下隻是一時激動。”陳小賢拭一下眼淚說,“我到南方辦理好自己要辦的事情,也會去金蓮川和女兒團聚的。”

“但願陳老英雄想辦的事情盡快辦好吧。”少莊主若有所思地說,“這世道,能遂心所願,把自己想辦的事情辦好,也是不容易的。”

“不管有多少艱難險阻,一個男人想辦的事就一定要辦好。”陳小賢目光裏現出少有的堅定,“一路走來,東走西顧,一直在找機會辦自己想辦的事情,卻總也不能如願。此次南歸,定要竭盡全力傾其餘生,辦一件自己認為滿意的事情。”

“但願天遂人願吧。”少莊主意味深長地看一眼陳小賢說,“如果真是天命如此,我們隻能如此了。”

“你們幾人說起話來都象是繞些彎彎道道的,俺是一個大老粗,聽起來有些犯難。”獨眼人見少莊主和陳小賢說起來話來似乎話裏有話,他嚷嚷到,“說起平生所願,俺現在隻有一個念頭了,那就是盡快找到夏姑娘。”

“獨眼大哥,世間有些事情不是強求的。”敦勇知道獨眼人對夏雪的情意,他也知道獨眼人相貌醜陋,但卻是個**聰慧的人,這樣的人,也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人,比笨的人早預知結局,比鈍的人更感觸心靈的波動。在敦勇與他的接觸中,知道他人心思細膩,感覺敏銳。敦勇知道,有時,感情豐富的人會處處會因為一些身邊的小事而突然的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悲傷裏,但他也知道這樣的人,遇到真正愛的人時會努力爭取和至愛相伴一生的機會。

一行人車到合州的時候,少莊主叫城卒通報就說冉璉的故人來了。合州守將冉氏兄弟和城主餘元帥聽說是少莊主和敦勇他們來了,急忙命人迎到府中。

“上一次多虧幾位恩公相救呢。”冉璉親自給敦勇和少莊主還獨眼人、陳小賢端茶,他看一眼餘元帥說,“最可恨那個阿合馬,還有按陳附馬,險些把俺們幾個押往漠北呢。還有,上一次餘元帥去六盤山歸來,一直惦念著那位夏雪姑娘呢。怎麽,她沒有和你們一起?”

“至今沒有什麽音訊。”獨眼人歎息一聲垂下頭,“我是發誓要取那托雷性命的,隻是聽說他現在已被人毒死了。”

“托雷被人毒死,也隻是傳說。”冉璉見獨眼人很傷感,他看一眼餘元帥說,“元帥,今日幾位英雄來訪,是我們山城的大喜事,要好好招待他們的。你們先說著話,我親自去安排酒宴。”

“去吧。”餘元帥揮一下手說,“隻是事不湊巧,有幾位弟兄去臨安辦事沒有回來,要不然,今天咱們可真是英雄聚會的好日子。”

“幾位一路上舟車勞頓,是應當好好喝上幾杯酒。”冉進見冉璉出去了,他忙招呼幾個人喝茶。

敦勇呷一口茶,他見獨眼人還是愁思茫茫的樣子,回想自己的青春與情愛,又將安放在了哪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