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說還是不說
第一百五十七章 說還是不說
葉安安仿佛瞬間被點了穴，似乎連呼吸都停止了。
但她的意識卻是非常清醒的，她隔著薄薄的衣衫能清晰地感受到叢昊身體的溫度、胸口的起伏和臂彎間強勁的力道，她能清晰地嗅到他口腔裏獨屬於他的淡淡清香。
他的懷抱，他的吻，曾經讓葉安安迷戀的這一切無疑喚醒了她身體的每一個感官細胞，就好像戒毒中途的患者麵前擺了一包毒品，不見了理智，沒有了對錯，建設已久的意誌力全麵崩盤，沉迷，留下的隻有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的沉迷……
葉安安抬起手環住叢昊的脖子，回應著他的吻，禁錮已久的情感釋放著前所未有的熱切。
葉安安的熱情顯然讓叢昊有些意外，微微睜開的眼睛裏閃著若有似無的笑意，他動作隨之一頓，緊接著是鋪天蓋地更深更沉的吻。
這個極盡纏綿的吻持續了很久，叢昊終於緩緩拉開了和葉安安之間的距離，他的雙唇戀戀不舍地在她的唇上輕啄，他們分享著各自‘砰砰’的心跳聲，急促的呼吸灼熱地撲在彼此的臉頰上。
“我是誰？”叢昊垂著眼瞼，輕輕咬了咬葉安安的下唇。
“嗯？”葉安安眼睛半眯著，裏麵滿是沉醉的迷離。
“我叫什麽名字？”叢昊的舌尖輕輕滑過剛剛咬過的痕跡，聲音溫柔而又低沉。
葉安安微微仰著頭承和著他的親吻，嘴角露出一絲輕笑，“……叢昊啊。”
一瞬間，叢昊停下了動作，嘴角的弧度加深，眼裏滿是雀躍的笑意……
一瞬間，葉安安睜開了眼睛，眼神恢複了清明，卻裝滿了無措的惶恐……
“啊~~”仿佛觸電般，葉安安猛地一推叢昊，身體向後退了一大步，重重地撞在身後的牆上。
“哎~”叢昊忙伸手來扶。
“別過來~”葉安安顧不得疼，雙臂一伸，抵擋住叢昊的靠近。
叢昊卻不理會她的抗拒，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向身邊一帶，笑著說：“來吧，我們把話說說清楚。”
“說什麽？”葉安安呼吸依舊急促，隻不過剛剛是意亂情迷，此刻卻是心慌意亂。
“繼續剛剛的話題……”叢昊勾著嘴角，顯然心情十分愉悅，“我一直以為在你心裏我是另外一個人，現在看來，似乎是犯傻了。”
“嗯？”葉安安不知道應該如何接招，她不知道叢昊知道了什麽，她還完全沉浸在對自己剛剛情不自禁的懊惱中。
“根本沒有那個人對不對？”叢昊將葉安安環在懷裏，揚起的嘴角露出一絲小得意，“你喜歡的人是我，對吧？”
“你……你先放開我……”葉安安在叢昊懷裏掙紮著，她身體僵硬地緊繃，她不知道還有什麽借口能夠足以抵消掉自己剛剛的‘醉後吐真言’。
“在放開你之前，我想先聽聽你的解釋。”叢昊俯下身又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而且要好好解釋，不然，實在難以抵償我這段時間遭受的不公正待遇。”
“我……我……”葉安安感覺自己的腦神經已經快要崩斷了，讓她怎麽解釋，她如何解釋的清楚。
“好吧，那我隻問你一個問題，”叢昊似乎看出了葉安安的為難，便退而求其次的問道，“你隻要回答我，你愛的人……是我吧？”
葉安安先點了點頭，然後搖了搖頭，緊接著，又拚命地搖頭，掙紮道，“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叢昊似乎認識到了問題並不像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他扶住葉安安的肩頭，看著她的眼睛，“我不相信，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會相信，如果沒有那個人的存在，你所有的表現就沒有了可以解釋的理由。所以，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逃避什麽？”
“叢昊，不管我愛不愛你，我們都不會有結果的，”葉安安仿佛被剪斷了線的木偶，腦袋和肩膀低低地垂著，聲音有氣而無力，“所以，你別再逼我了行嗎，你喜歡上我無非是因憐生愛，無非是因為我說我有一個和你長得很像卻死了的男朋友，現在你知道了，那個人並不存在的，是我撒了謊，這樣的我還有什麽值得你愛的……”
“你錯了，如果按照你說的邏輯，我更不可能會愛上你，我怎麽會願意當一個人的替代品。”叢昊打斷了葉安安話，聲音中透著一絲急迫，“不管你相不相信，自從第一次在迎新處看到你，我對你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就好像我們已經認識很久很久了。每次看到你難過掉眼淚，我胸口就好像被人揍了一拳一樣發疼發悶，隻是我一直不願意承認，我和曉楠幾年的感情竟然會因為憑空出現的你而動搖。
“直到你上次被人綁架，我和蘇陽去救你，當你在我麵前倒下去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你就這樣在我麵前消失了我該怎麽辦，我突然意識到，我竟然不能接受我的生活裏沒有你的事實，那一刻，我逼迫自己正視對你的感情，我告訴自己，人生無常，沒有太多的時間給我猶豫和徘徊，所以……”
“別說了……”葉安安掩住叢昊的嘴巴，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叢昊將葉安安的手拿開，捧住她的臉，“如果你不想讓我逼你，那就告訴我，你不能和我在一起的苦衷到底是什麽，讓我鑒別一下，你的苦衷是不是足以成為讓兩個相愛的人分開的理由。”
葉安安別開臉，擦了擦眼淚，深吸了一口氣，“這個世界上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的人有太多太多了，金錢，距離，疾病，意外，死亡，因為這些原因而分開的戀人們或許隻是因為他們愛的還不夠深，還不足以抵擋住這些外界因素的阻礙。所以，我的苦衷是什麽不重要，我不能克服我的苦衷和你在一起，隻能說明我還不夠愛你，所以，這樣的我，也不值得你浪費感情……”
“安安……”
葉安安推開叢昊的手臂，一邊向後退著一邊搖著頭，“叢昊，我們到此為止吧，如果你再這樣下去，如果我得存在隻會讓你痛苦，有一天恐怕我真的會消失的。”
顯然，葉安安的話嚇到了叢昊，他向前邁了一步，試圖來抱他，但葉安安已經不能再給自己猶豫的機會，一轉身，跑開了。
葉安安沒有回寢室，她快步走在路上，走過宿舍區，走過天橋，走過一片林蔭小徑，走過體育場停車場史圖牆，她不停的回頭，急促地左顧右盼，企圖找到一塊沒有人影沒有聲音的靜謐之所。可是，到處都是路燈昏黃的光線，到處都是結伴而行的年輕麵孔和嘰嘰喳喳的歡聲笑語，她感覺自己好像走失的孩子，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終於，葉安安蹲在人來人往的大路中央，‘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不明白，為什麽她和叢昊要永遠遭受命運的摒棄，前生他們相愛卻要天人永隔。今生，她隻求默默地在他身邊看著他幸福，而命運為什麽還要讓她成為促使他痛苦的始作俑者。
葉安安將頭埋在雙臂間，不停有人從她身邊經過，他們用飽含不同情緒的目光看著她，在他們眼裏，或許她是剛剛和戀人吵了架，或許是失了戀，也或許隻是和寢室的小姐妹們鬧了點小別扭，他們帶著幾分看熱鬧的好奇，或許回去後還會跟室友朋友分享，“嘿~剛剛看到一女的蹲在地上哭誒~”
看吧，世界上總是有這麽多的悲傷，即使當事人再如何的痛徹心扉，在別人的眼裏，也不過是一陣過眼煙雲，即使滴幾滴同情的淚水，一陣風之後，就什麽都過了。
所以，葉安安哭過之後，就站起身，擦了擦眼淚，轉過身向寢室方向走去。在若幹年前，她就明白這個道理，有些事情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隻能學著如何讓自己變得更堅強。
第二天，一大早，葉安安沒有上課，直接去了導員辦公室。
“什麽？休學？”梁旭的僵屍臉史無前例地迸發出吃驚和疑惑的混合體。
“嗯。”葉安安點了點頭。
“原因？為什麽要休學？”梁旭拉過旁邊的椅子，示意葉安安坐下。
“要什麽樣的原因才能被批準休學？”葉安安低著頭，聲音好像蚊子在哼哼。
“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什麽樣的原因才能被批準？你得有你自己的原因。”
“生病算麽？”葉安安抬起頭看了看梁旭，“身體不好可以嗎？”
“什麽病？”梁旭疑惑地看著葉安安，“生病當然算，拿醫院的證明，證明病情確實需要休學治療或者療養就可以辦理休學手續，但最長不能超過一年。”
“醫院證明啊~”葉安安鬱悶地扣著手指，心想自己身體倍兒棒，上哪弄證明去~
“葉安安，”梁旭敲了敲桌麵，將走神中的葉安安吸引了回來，“你跟我說實話，到底為什麽要休學？不是身體的原因吧？”
“梁導，你能幫我嗎？”葉安安抬起頭，可憐兮兮地看著梁旭，“我隻休一年，要不，半年也行……”
“你以為休學是鬧著玩的麽？別說是我，你就是找院長，他也幫不了你。你不如說說你要休學的原因，因為同學關係，還是……個人感情問題？”
“梁導，如果你不能幫我，我就沒有選擇了，那……我隻能退學了……”
“葉安安，”梁旭有點怒了，“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如果你認為是那就是吧。”葉安安和梁旭杠上了。
“葉安安，雖然你平時不怎麽參加集體活動，似乎對什麽都不怎麽感興趣，但我沒想到你居然拿自己的學業這麽不當回事。是，你現在變得富有了，但你知不知道，物質上的富有隻是一時的，精神上的富有才是永遠的，你現在還隻是上大一就把退學掛在嘴邊上，好啊，你既然覺得財大的文憑這麽不值錢，你退啊，我不攔著你。”
K~死梁旭葉安安在心裏罵著，雖然她本來就沒想能在梁旭這得到什麽好臉色，但也沒想到他這麽不給麵子，硬是把她逼到了退學的境地。
“退就退，誰怕誰啊~”葉安安站起來，衝梁旭翻了個白眼，轉身氣衝衝地出了門。
梁旭看著葉安安的背影，也被氣得不輕，伸手從兜裏掏出手機，‘啪啪啪’地按了幾下，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葉安安從導辦出來後，立刻沒了氣勢，腦袋也耷拉了下來。
雖然她已經上過了一遍大學，雖然她現在的錢可以夠花一輩子了，但退學對她來說還是一個下下…下下之選，她隻想要休學一年，隻想在叢昊畢業之前躲開他，因為她害怕再麵臨一次昨晚的場麵，她沒有自信還能有足夠的勇氣去應對。
既然打定了不休學就退學的主意，葉安安再也沒了上課的心情，出了辦公樓就直接回了家。
昨晚一夜混亂的夢讓葉安安感覺好像站了一個小時的軍姿一樣筋疲力盡，她進了家門，徑直走到臥室倒在了**，一動也不想再動。
迷迷糊糊的…葉安安睡著了，她夢見自己站在一片廣闊的圓台上，穿著漂亮的長裙擁著叢昊優雅地一遍一遍地跳著華爾茲，她沉浸在周圍美妙的音樂聲中，看見自己在叢昊清澈而溫柔的眼眸中幸福地微笑著。
突然，一陣急速的敲門聲讓葉安安從夢中驚醒，她睜開眼睛，耳邊似乎依舊響著華爾茲的音樂。
“嘭嘭嘭~”敲門的聲音加重了力道。
葉安安迅速從**爬坐了起來，聽到一陣手機鈴聲從口袋裏傳了出來。
葉安安一邊出了臥室一邊掏出手機，鈴聲已經斷了，葉安安看著屏幕上顯示的四十幾個未接來電，不禁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原來自己剛剛夢境中的音樂竟是自己的手機鈴聲。
“嘭嘭嘭~”敲門聲再次傳了過來。
葉安安透過貓眼看了一眼門外的蘇陽，剛一打開門，‘你’字還沒出口就被蘇陽一把拉了出去。
“喂，幹嘛？”葉安安驚了一下，睡意全無。
“跟我走。”蘇陽冰著一張臉，不給葉安安反抗的機會，一把關上門，把她拉進了電梯。
“去哪啊？我還沒換鞋呢~”葉安安翹了翹穿著人字拖的右腳，急著要開電梯的門。
蘇陽攔住葉安安的動作，“沒時間了，如果你不想叢昊出事的話。”
“叢昊怎麽了？”一句話果然奏效，葉安安緊張地抓住蘇陽的手臂，“快說啊~”
“現在知道緊張了，早幹嘛去了，為什麽要休學，為什麽不接電話，還有，你們昨晚發生了什麽事？”蘇陽眉毛擰成一團，聲音裏透著一股怒氣，也不知道是在氣些哪一點。
“我等一下跟你解釋，你先告訴我，叢昊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去了就知道了。”電梯門打了開，蘇陽拉著葉安安走了出來。
還好，蘇陽帶葉安安去的地方並不是醫院，而是學校附近的蓉香園餐廳。
葉安安一進蓉香園的一樓大廳，就看到叢昊背對著自己趴在角落的餐桌上，吳迪和譚寧坐在他的對麵，看著他的眼神透著滿滿的無可奈何。
葉安安站在大廳過道裏，瞬間濕了眼眶，她知道叢昊的酒量，大大小小的聚會，他從來沒在她麵前喝醉過，借酒消愁更是他一直以來最不屑的逃避方式。而現在，因為她，他趴在桌上，留給她一個高大卻又無比脆弱的背影。
“還愣著幹什麽，過去啊~”蘇陽推了葉安安一把，“趕緊勸勸他，別讓他再喝了，上午聽說你要休學，一直聯係不上你，從中午一直喝到現在，誰也攔不住……”
葉安安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轉身跑出了門。
“哎~”蘇陽趕忙追了出去。
蘇陽好不容易追上了葉安安，他一把將她拉住，急速的喘息也掩蓋不住他滿臉的怒氣，“葉安安，你能不能告訴，你們到底是怎麽了？我之所以放手可不是為了看你們這麽相互折磨的，你到底要幹什麽，為什麽要休學，是為了躲避他嗎？如果為了躲避他，你倒不如自始至終就沒出現過，也省著這麽多人被你折磨……”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隻想遠遠地看著他，我隻是想看著他，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不知道他會再愛上我啊~~”葉安安掩住嘴，壓抑的哭聲淹沒在路上不斷駛過的車笛聲中。
“什麽叫再愛上你，什麽叫你也不想這樣，你愛他卻不想讓他愛上你？”蘇陽緊緊地握著葉安安的肩頭，強迫著她看著自己，“這次算我求你，你把話跟我說清楚行不行，到底是怎麽回事，是什麽原因讓你一定要逃開，既然你愛他，他也愛你，為什麽就不能在一起，原因，我要知道原因。”
“他會死的，我們在一起……他會死的……”葉安安雙手捂住臉，一句話仿佛用盡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