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就是抄了
在等待成績的日子裏，有人焦躁卻故作閑散，而丁厚厚是真的閑散，還是沒心沒肺地該吃吃該喝喝，間或村東村西地走動走動，幫著明英媽擦了一次玻璃，給自家大狗洗了一次澡，拐著堂弟到村東頭的泉眼扒開汙泥刨了一次冰，還上過地拔了次大草，站起時暈了過去又壓倒一片苗。
日子很快就到了公布中考成績時，卻出現了意外。丁厚厚的成績竟然比張小雨還高出十幾分，而且英語整整打了100分，雖然滿分是120，但最為關鍵的是據說全縣英語過100分的也就十幾個人。
丁厚厚徹底出名了，因為人們不信，流言四起，中心思想是丁厚厚的成績是抄襲來的。
丁厚厚這孩子笨，眾所周知啊，怎麽可能比張小雨的成績還好呢，張小雨小學時那可是年年前三名，就是上了初中，據說成績也要比丁厚厚好上一大截。
丁厚厚家人坐不住了，逢人就解釋“是給找了人，但是丁厚厚不敢動，沒抄成，成績是實打實厚厚自己考出來的。”但作用是有點越抹越黑。
四班那個教英語的班主任見人就說怎麽也沒想到丁厚厚能打100分，認為換一個人都有可能，隻有丁厚厚沒可能。他教的兩個班級隻有一個人過了100分，打了104。怎麽想也認為丁厚厚不可能打到100分。
一直重視丁厚厚的英語老師李惠勇可是高興壞了，他認為三四班英語老師是嫉妒，也愈發覺得自己沒看錯，丁厚厚潛力無限。
一次鋤地時李惠勇老師遇到丁爸還一再強調：
“丁厚厚這孩子你就供吧，她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隻注意吃，穿。她有很強的後勁，那些現在看起來比厚厚學習好的，將來都不行。先胖不算胖，後胖才能壓倒炕啊！厚厚將來一定能出息。”
丁爸聽的熱血沸騰，本來讓厚厚讀書就是為了花錢買個不後悔，這李老師一說，那就是還有希望成材，說什麽也得讓閨女繼續讀下去。對李老師也是連聲稱謝讚揚，這麽多年還第一次遇到看好自己閨女的老師。
英語得了整100分，丁厚厚也有些意外，想了半天覺得是哪個模糊的n功不可沒，判卷老師一定判正確了，否則不會整100，感慨還是好人多啊！判卷老師真善良！佛祖保佑她或他全家健康。
丁厚厚中考成績雖然大出人們意外，但是到底是六月的莊稼還熟不了。成績公布後不久，分數線也劃了出來，丁厚厚沒有奇跡般考上，就連六中的分數線也沒有達到。張小雨也不用擔心考上普通高中家裏是不是還供她去讀的問題了，直接打包去投奔王南。
丁爸忙開了，自費也是要有門路的。幸虧一個遠方親戚有點地位，能幫得上，於是帶著丁厚厚，拿著禮物登門去拜訪。
親戚有點親情的意思，答應幫忙，運作了之後說，形勢變了，一中自費也去不了，但是六中自費還是可以的，而且可以幫著省一半的費用。
從來沒考慮過六中，本來
還一心想著自費一中呢，但是願望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當現實照進願望，願望啥用都沒有。
沒得選擇，不用考慮，六中就六中吧，怎麽地也是高中啊！該遠方親戚在最後還說了一句讓丁厚厚一直記得並記得非常清楚的話：“連六中都沒考上，這學上的。”
隻是記住了，丁厚厚也不知道為啥自己就記住了這麽句話，但記住和往心裏去再付諸行動證明人家錯了的念頭一點沒有。
丁厚厚到那裏都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書確實讀的不咋地，對於別人說自己學的不好，自己會拚命點頭以證明他人是對的，而且誠心誠意，童叟無欺。
丁爸帶著丁厚厚辦完事兒，還特意帶她去了一次六中。六中在縣城的西南角，放了假，學校大門是關著的。他們從小門擠了進去。
六中本來就是個後建的，隻有一棟三層樓和一排平房。外麵用鐵柵欄圍起，柵欄裏的操場上一半都是半腰身的草，柵欄外麵稀稀拉拉地有幾顆樹，還沒長成氣候，再往外就是一大片倒垃圾的草場，荒蕪地沒有任何人跡。
六中至今生源都不咋地，也沒啥名氣，丁厚厚是到了報考高中的時候才聽說有這麽一所普通高中，當時都沒在意，還以為不會和自己有什麽關係呢，誰承想這就奔著來了。
丁爸提起褲管，蹲在教學樓旁的水泥地上吸著煙，眼睛望著操場上的半人高野草，出了半天神。最後往地上狠狠地按了按煙頭，站起來說：
“厚厚啊，以後好好學吧，這求人辦事難那！爸也就能送你到這裏，這以後大學能不能上全看你自己了。”
丁厚厚臉紅紅地點了點頭，決心好好學習。可三個小時後回到家裏卻忘了決心這回事，纏著丁爸要學騎摩托。這摩托是丁厚厚初中一年級暑假的時候和爸爸去省城買回來的，那也是丁厚厚去的最遠的地方。
摩托車花了丁爸一萬塊錢，那年頭能拿出一萬元買摩托的，全鄉僅此一家。丁爸寶貝的不得了，舍不得讓別人動一下。丁厚厚已經要求過幾次，丁爸都沒答應。這剛辦完事兒回來，雖然看人臉色不好受，但不管怎麽說也是辦成了，心裏挺高興，就答應教丁厚厚一回。
父女倆騎到村南的地頭，是個小上坡，丁爸下了車，丁厚厚跨了上去。丁爸先講解了一下油門和刹車及開動的操作要領，就彎著腰拽著摩托車的後麵，像幫助丁厚厚學騎自行車那樣扶著。
丁厚厚轉動鑰匙，加上油門，摩托車突然敖地一聲向前串去，被嚇了一跳，丁爸也立馬黑臉。
“和你說了，小點勁兒，小點勁兒。這摩托要是讓你這麽弄，幾次就完了。”丁爸不自覺地就亮上了大嗓門。
丁厚厚感覺臉發燒，抬腿就下了摩托車，一句話不說轉身就往家裏走。
丁爸知道閨女小家子氣上來了，忙堆上笑容，連連說：“再學再學，你再學一次，我啥也不說了。”
丁厚厚沒回頭，堵上了氣。往往人
就是這樣，和無關的人什麽事情都能忍，卻喜歡和自己親近的人過不去。
這回，丁厚厚是真長了誌氣，後來幾次丁爸主動要教她騎摩托，丁厚厚說什麽也不給麵子，就是不去。丁爸幾次都弄了個沒台階，還遭到丁媽的埋怨：“就知道心疼那摩托，那麽大的閨女了能沒點自尊心！”
其實，丁厚厚是真害怕把那摩托弄壞了，和自尊心沒啥關係，一嚐試就知道自己控製不了那機器，幹脆放棄不學了，隻不過丁爸受點委屈。
丁厚厚抄襲的謠言還沒平息，丁厚鑒的高考成績也出來了。還不錯，剛夠他自己報的專科線。一師範專科，離家也不遠，就在相鄰縣城，坐車一個小時就到。
當人們向丁家表示祝賀的時候，丁爸丁媽含蓄著說：“這都是他抄的，高中後期光顧著處對象了，沒學習。但是交了一群不錯的朋友，高考時相互照顧了下，這就勉勉強強地考上了。”
眾人對丁厚鑒抄襲的反映和猜測丁厚厚抄襲的那種篤定很是不同。丁家一謙虛，眾人就紛紛表示：“這小子從小看著就不同，你管他咋弄的呢，能考上就是本事啊！”
由於整個村子裏就沒走出幾個大學生，算算丁厚鑒是第三個，前兩個考的外省的本科，但是丁厚鑒的專科一點沒影響其受重視的程度。
別看一小小師範專科，三年後畢業就分配工作的，都是去縣城高中當老師，吃公家糧，對於丁厚鑒這些農村娃來說那就真的是鯉魚跳了龍門。
丁家第一個大學生啊，丁爺爺笑得合不攏嘴，趕緊地去墳地拜了拜，大孫子考上了，這是祖宗保佑啊！那就再保佑十幾個孫子孫女裏麵再多出幾個大學生，祖墳冒清氣的事是越多越好啊！
丁家置辦酒席慶賀丁厚鑒考上大學，熟悉的親戚、朋友和村鄰自不必說，那是一定要請的，有點交情的也要送到信，就算不來吃酒那也要讓其知道丁家出了個大學生，傳出去，名聲好。
吃酒這天，丁厚鑒把自己的女朋友也叫了來，算是和丁家人正式見個麵。兒子都考上大學了，以前處對象的事情就不算事兒了，對丁爸丁媽來說相當於雙喜臨門，又中狀元又娶媳婦，這在小村中絕無僅有啊。
更何況這姑娘漂亮的，人人稱讚。個頭和丁厚厚相差無幾，絕對的大個，眼睛也很大，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轉的人眼都暈，可就是暈了還是想看，想看這姑娘的眼睛轉啊轉的。身材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苗條，那小蠻腰細的看著就心疼。雖說看起來幹不了力氣活，但這都是大學生了，以後就是拿粉筆講學問的人，那用的著蠻力呢。手掌倒是有點大，手指也有點粗，但瑕不掩瑜啊。
人們看著這女子，又不住地感歎丁家這個小子就是有本事啊，這媳婦找的，十裏八村的可再找不到能比得上的了。丁爺爺當時就把這未來的孫媳婦看成了心頭肉，喝著小酒尋思著回頭再去墳地上拜拜，還是老祖宗好啊，辦實事，這孫媳婦給找的，咋看咋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