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農家女_第一百四十五章 點悟
說完之後，涼七七就垂下了頭。
就算是她懦弱吧，以至於不敢抬頭看看大朗的表情，生怕他臉上，會帶上厭惡。他喜歡自己，大約也是因為沒有那麽多的心機，而現在，自己卻變成了一個沾滿了罪惡的殺手。這個連涼七七自己迄今為止都不能夠完全接受的過去，大朗聽到之後會是什麽反應？涼七七想要知道，卻也害怕知道。
即使明白不可能在一起了，卻還是忍不住希望自己在他眼中會有一個好的形象。而現在，她正在親手毀掉這一切。
怎麽能夠不難過。
然而，大朗聽到她的話，第一反應並不是涼七七所以為的厭惡與抗拒，而是心疼。他用右手扶著涼七七的下頜，將她的頭抬起到與自己視線相平的地方，眼眸中盡是認真：“你一向都那麽機靈，怎麽會在這件事上犯了傻？七七，你與慕翰凜有關係，這是我們早就猜到的事情，隻不過沒想到你會是他的手下罷了，畢竟你那時候武功差的可以，實在不具備殺手的素質。”
大朗這句話也帶了調笑的意思，看著這個無精打采的涼七七，他實在是不習慣。隻是平日裏聽到這樣的話定然會炸毛的她，此刻卻異常平靜：“我那時候失了記憶，連帶著武功什麽的也全都忘記了。直到你離開平城之後，我才慢慢的記起了武功與醫術，卻又因為不知道怎麽解釋這些武功的出處，因此一直瞞著你們。一直到前幾天，也大概是受了些刺激吧，突然想起了之前的所有記憶……”
“七七，你聽好，首先，你不是一開始就故意瞞著我們，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麽欺騙。不論你以前是殺手也好，別的什麽也罷，如你所說，那都是以前。以前，便代表著已經結束。而你失憶，然而流落洛水村，恰好救了我，這就是你與我之間的緣分。我不管你曾經是什麽，隻要你現在還是涼七七，是我的七七，就足夠了。”唯一不知道的，就是柳耀星的態度了。如果那個親手廢了柳耀星的腳筋的人果是涼七七，那麽他也不知道柳耀星會是什麽反應。畢竟，曾經不良於行的事情，也算是他心上的傷。
對於這句話，如果說沒有絲毫的感動，那麽一定是假的。即使知道不應該，可是涼七七卻還是因為這一句話而定了心神。
不論未來會怎麽樣，起碼這一刻，涼七七覺得在他身邊很好，真的很好。世上最溫暖的事情，無非是在全天下的人都厭棄你的時候，還有一個人矢誌不渝的陪在你的身邊，就像現在的大朗。
隻是，這樣的幸福，卻都是屬於另外一個人的，而她，所謂的短暫擁有，其實都是偷來的。
想起聞安宜，涼七七悸動的心立刻冷了下來。
最終，隻是幹澀的說了一句：“謝謝你。”
很明顯，這三個字並不是大朗想要聽到的，因為他的眉頭很明顯的皺了皺。隻是很快，他就把情緒隱了下去：“七七，我們之間沒必要說什麽謝謝，未免顯得太疏遠了。事實上，我很開心你能夠把這些事情主動告訴我，起碼證明我在你心中也許還是有些位置的。另一方麵，在你最難受的時候，我不能陪在你的身邊，七七，真的很抱歉。”
涼七七搖頭：“沒什麽好抱歉的，你對我很好，怎麽說呢，大概真的是造化弄人吧。”有情人終成眷屬，始終也隻是小說話本中的故事罷了，在這個封建年代，事事都由不得人。就連涼七七這個從前無神論者，現在也開始相信那些鬼神與宿命之說了。
造化弄人，到最後，也隻能夠用這四個字作為結束語。
大朗沉默。
許久，他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
“七七，遇到你之後，我突然就明白了所謂的情深不壽，究竟是什麽意思。也許最後你會帶著滿心的幸福嫁給另一個人，可是七七，不論你願不願意嫁給我，不管我的正妻是誰，在我心中，都隻有你涼七七，才是我正經的夫人。不是什麽八王妃，也不是將來也許能夠有幸母儀天下的皇後，無關身份地位，僅僅是我大朗的夫人，涼七七。”
也許這世間美貌女子千萬，可是自從遇見涼七七，不論再有才情，再有美貌，也無人能夠入他的心。他的心中已經住了一個涼七七，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試過努力的忘記，試過刻意的控製著自己不去想她，也不去理會一切有關她的事情，最後全部的努力統統歸零。但凡是見到涼七七，他就忍不住了。什麽不理會什麽再見時便是陌路，全都見鬼去吧。
既然忘不掉索性就不要再逼著自己去忘了，反正他這一生，大約也不會再愛上第二個人。那麽，不如就這樣，將她永遠的留在心裏，做他唯一的夫人。若是有那麽一日，涼七七真的選擇了嫁給旁人，也許他也會控製著自己不去破壞她的生活，而是遠遠的守著她的幸福就好……
不是無私，隻因為那個人是涼七七，是他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害她的人。
而門外的柳耀星聽到這樣的話也忍不住動容。
他一直知道大朗對涼七七的感情十分深厚，然而他對兩人感情的認知畢竟還留在當初在平城的時候，因此他實在想象不到，大朗這樣的人，居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而驚訝之後也有些許的失落，卻被他忽略不計。
大朗和聞丞相之女的婚事延後他是知道的，那時候醫穀還沒出事，他也還能收到京城的消息。直覺告訴他定然是大朗在其中做了手腳，卻又意外為何隻是延後三月，而非取消婚事。
如今聽來，大朗的話倒像是兩人兩情相悅，卻又因著聞安宜，涼七七並不願嫁給他。想想也是，涼七七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想法他也是知道的，她這樣驕傲的一個人，連和人共侍一夫都不願意，更別說屈居人下做個妾室了。
若是自私陰暗一些的想法，也許柳耀星應該慶幸，畢竟這樣的話，他就還有機會。可是隻需想想涼七七昨日受到打擊的時候，習慣性依靠的人是大朗，足可見她心之所歸了。小勇的事情，已是他虧欠了涼七七，這件事情，能夠幫她，便盡量讓她如願吧。
柳耀星幾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之後便抬手輕叩門：“大朗，我有些事情要找你，你出來一下吧。”
聽到他的聲音，涼七七與大朗不約而同的皺眉，大朗起身去開門，涼七七說道：“耀星，你的傷還沒好，怎麽能下床亂走？小心拉扯到了傷口，到時候受罪的還是你。”
“無妨。”柳耀星輕笑：“我本就是醫者，對自己的情況自然再清楚不過了，都是血皮外傷，不過看起來駭人一些，其實並沒有什麽。”
“什麽無妨，昨日你渾身是血昏倒在我房間的時候，怎麽就想不起來爬起來為自己診一下脈，開張方子？要知道這世上還是庸醫多，比不了你這柳大神醫，昨日若不是大朗帶著人來的快了些，你便被當作屍體埋了！”
說話間大朗已然開了門，柳耀星卻並不進來，而是站在門口不急不惱的說：“來的一路上後有追兵，我哪裏能顧得上處理傷口？等好不容易到了你這涼大掌櫃的素心樓，早已透支了體力。不過既然是大朗救了我，那麽七七，我借走大朗一會，表達一下我的謝意，你不介意吧？”
涼七七聽他此言便知道他定然是單獨找大朗有事情，因此也未再插科打諢：“你找他便找吧，問我做什麽？”說完便重新躺下了身，還為自己蓋好了被子嘴裏尚且嘟囔了一句：真是一對好基友。在平城的時候就整日裏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之後大朗來了京城，兩人分開了一段時間，結果現在柳耀星來了，顧不上自己重傷未愈，也要拖著身子來找他的大朗。
關於涼七七的腹誹，大朗二人自是渾然不知。他正帶上門，然後隨著柳耀星走到了回廊中。
離了涼七七所在的房間有一段距離，兩人方才駐足。
大朗猜得到，柳耀星必然聽到了自己與涼七七的對話，縱使心中知道他應該不會做那樣的事情，卻還是試探性的說了一句：“耀星，我是不可能讓你去找七七報仇的。”
“我本也不是要找她報仇的。”柳耀星聽出了他話中試探的意味，苦笑著說：“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也早就看開了。我之所以找你，是為了旁的事情，與這事斷然沒有關係。我不會來找七七報仇，況且如今來說，是我欠著她才對。”
心中明白他後半句指的定然是小勇的事情，不欲看見他歉疚的神色，大朗故作輕鬆的問道：“你說找我有別的事情？是為了什麽事？”
“我方才聽到了你和七七說話。”柳耀星倒也不遮不掩：“你和聞安宜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提起這事，大朗頓時一黯：“我從來身不由己，你又不是不知曉。不想要逼迫七七，也唯有放手這一條路可走了，事不由人，縱使心中不舍，卻也無計可施。”他與柳耀星說話，從來都是直來直往，沒那麽多的顧忌，即便隱隱約約猜得到柳耀星大概也是對涼七七有心思的。
“我要與你說的正是這件事情，大朗，你我二人之間向來是不講究那麽多的，我也便直說了。憑心而論，以你現在的能力以及手中的勢力，倘若少了丞相府的支持，當真就一點勝算也沒有了嗎？聞家的支持，對你來說真的起的了決定性的作用嗎？”
聽到這句話，大朗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想著什麽。
半晌，他臉上出現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對，你說得對，我並不需要靠一個女人去奪位。如果有了聞家的支持，會增加勝算是肯定的，卻起不了決定性的作用！耀星，謝謝你，我一直覺得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讓手下寒心，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層。若我靠著聞安宜才能夠坐上那個位置，即便成功了，又有什麽光彩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