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農家女_第一百五十七章 姐姐，殺了我
涼七七握緊了手中的劍。
被強忍下去的淚水，仿佛都淌到了心裏去，苦苦澀澀。
到了這個時候，才開始後悔，為什麽當初沒有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為什麽他追著自己喊姐姐的時候偶爾會有不耐煩；為什麽沒有好好保護他……為什麽醒悟後悔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慕翰凜口口聲聲說小勇是被她連累的，涼七七縱使不願意接受，卻也不得不承認，小勇如今成了這樣，她有著莫大的責任。
她一向都十分粗神經，並非是心思十分細膩的人，遇到事情也從不願想太多，以前覺得這樣活的輕鬆，可是現在才知道自己都錯過忽略了什麽……
之前在藥穀收到大朗即將成親的消息，她遠赴京城，然而一向聽她話的小勇卻拒絕與她一起走。那時候涼七七聽到他所謂的“想變得更強”的理由隻覺得欣慰，可是現在想起來，才發現其實從那個時候起，小勇就開始反常了。
一直以來，他都算是特別羨慕習武之人的，比如大朗就是他最敬佩的人。但凡是大朗的話，都被他奉作真理，大朗在他心中的地位，怕是連涼七七都比不上。而且在平城的時候，他也曾經軟磨硬泡的想讓大朗教他武藝，這也是涼七七原先篤定小勇會和她一起去的原因。
然而小勇卻甘心留在藥穀學醫術，也不跟涼七七一同去找大朗……這本身就是最大的反常，可是涼七七卻忽略了。
很多次，涼七七都忍不住去想，倘若那時候她沒有忽略小勇的不對勁，或者哪怕是強行將小勇帶走了。也許小勇當時會生她的氣，可總不會被慕翰凜所害……
倘若說慕翰凜是害了小勇的直接凶手，那麽她也是幫凶之一！
這樣的事實，讓涼七七無力承受……
她身子有些搖搖欲墜，大朗正欲上前扶，涼七七卻用劍抵著地支撐著自己站好，然後看著小勇，聲音有些嘶啞：“小勇，我是七七姐姐啊……”她多希望能夠喚醒小勇的神智，可以免去這一場自相殘殺。
然而小勇卻立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就仿佛聽不見涼七七的聲音，眼神空洞，甚至未曾看她一眼。
“你別做無用功了。”慕翰凜看穿了她的想法，搖著頭說道：“七七，你當初也曾是我的臂膀，關於藥人的藥理知識你想必也清楚的很，你見過那一個藥人能被人為喚醒的？別異想天開了。”
對於慕翰凜的話，涼七七恍若未聞，她隻是對著小勇一聲聲的喊，哪怕小勇絲毫沒有反應。
大朗和柳耀星實在看不下去了，柳耀星想要走上前去，大朗卻先他一步走到了涼七七身邊：“七七，別喊了，他聽不見的……”
“是啊，聽不見。”涼七七勾動唇角，笑容裏卻盡是蒼白淒涼：“他聽不見，也看不見我。而我，今日就要手刃他，手刃我的弟弟。哈哈……”
她的笑聲裏染著濃濃的絕望。
若是小勇還活著，慕翰凜死了，那麽他就會失去控製，到時候又是停不下來的殺戮。而慕翰凜若是活著，又不知道會對小勇下怎樣的命令。所以，小勇必須死。
涼七七止住了笑，而後揚聲說道：“小勇是我的弟弟，如今他被奸人所害，不得不死。就如我方才所說，最有資格殺他的人，是我涼七七。今日，除非我涼七七死去，否則不論如何，你們都不能對小勇動刀劍。”若是小勇還有恨，那麽就恨她一個人吧。
“七七，你敵不過他的！”柳耀星皺眉想要阻止她，方才小勇能夠以一敵四，如今涼七七一個人怎麽可能打的過小勇？而且現在他已經失去了理智，萬一涼七七她……後果不堪設想。
大朗也不讚同：“七七，小勇若是還好好的，定然也不希望你這麽逼迫自己，更不希望你這樣以身犯險……”
“別說了！”涼七七覺得從來沒有這一刻這般有勇氣：“我意已決，你們別再說了。今日若是我死在小勇刀下，就當是我償還了那些虧欠他的。”
是她對不住小勇，若是兩人都死了，那麽小勇黃泉路上好歹也有個陪伴的人。反正她從前的那些過去也算是作惡多端了，死了也沒什麽可惜的，隻除了大朗……涼七七想要回頭再看他一眼，卻怕一看就再也舍不得。
今日這一戰，她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
大約女人都是善變的吧！還在京城的時候，她也想過結束這件事之後，就嫁給大朗好好過日子，再也不分開。然而如今親眼看見了小勇，她卻沒辦法說服自己，看著別人殺死他，更別說那些殺死他的人，都是她最親近的……涼七七受不了。
命該如此吧……
隻是，恐怕要辜負大朗了。涼七七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露出了一個最好看的笑容。
即便她身上還沾著血跡，頭發也有些淩亂，可是大朗卻覺得再沒有什麽能夠比得上這一刻的涼七七，美的動人心魄，美的，讓他終其一生也不能夠忘記。
涼七七一言未發，大朗卻好似看懂了她的心情。五指緊緊握拳，手心淌血，大朗控製著自己不去拉住她。
如若這就是她的選擇，那麽他又怎麽能夠阻攔她，又怎麽能夠阻攔得了？
七七，不論生死，你都是我唯一的夫人。
大朗也緩緩的揚起了嘴角，還之一笑。
下一刻，慕翰凜已經控製著小勇撲向了涼七七……
縱使涼七七手中是長劍，而小勇隻是短匕，涼七七卻仍是處於下風。一是因為被煉成了藥人的小勇本就成了高手，二則是小勇出招毫不留情，而涼七七……她到底是清醒的，又怎麽做的到底小勇下狠手，幾次劍刃已經距他咫尺，殺不了他也能讓他受些傷，然而涼七七卻仍然收了回來。
如此幾回，小勇仍是分毫未傷，涼七七卻已經被他刺了好幾刀。
柳耀星實在看不下去，想要上前幫助涼七七，大朗卻攔住了他。柳耀星大怒：“難不成你要看著七七死不成嗎？”這樣下去，涼七七必定是先死的那個人！
“她不會死！”大朗雙眼通紅：“她不會死的！”
她那麽勇敢，那麽古怪精靈奇招頻出，怎麽可能會死呢？她不會的……
“你瘋了！”柳耀星恨恨：“你看不到七七明顯已經體力不支了？難不成非要小勇殺了她，你才相信涼七七也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七七！”原本還試圖說服大朗，可是在眼睛的餘光看到涼七七那邊的畫麵時，他激動的硬生生喊了出來。
涼七七本就是女人，又受了傷，傷口不斷的流血，再加上一直束手束腳，明顯已經不敵小勇，動作也慢了下來。就在兩人拉扯的時候，小勇的匕首已經距離涼七七越來越近，而涼七七……卻躲不開了。
大朗看到已經閉上了眼的涼七七，心中疼得無以複加，就在他終於再也受不了，寧願違背涼七七的話也要去救她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了什麽，而停止了動作。
身上已經被血浸濕，涼七七卻渾然不覺得疼，隻是累，讓她快要撐不住的疲憊。一開始的時候動作尚且靈活，到現在速度已經越來越慢，以至於，終於再也躲不過。
看著迎麵而來的匕首，涼七七竟然沒有覺得恐懼，反而認命的閉上了眼，臉上的表情也隻有輕鬆。
最初穿越來的畫麵像是放電影一般在她眼前浮現，極品的親戚，可憐的小叔子，以及田埂上身份不明的重傷男人……一幕幕，那麽熟悉，卻又那麽陌生。涼七七看著那時候的自己，卻覺得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的人。
匕首帶著風而來……越來越近。
終於，要死了嗎？
涼七七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在這個世界生活的日子並不算太長，可她卻覺得像是活了一輩子一樣。
隻可惜，到了死的時候，她之前一直擔心的那個問題也還沒有答案。
死了之後，又是何去何從呢？涼七七的魂魄是消弭無蹤還是飄蕩到另一個地方，再開始一段新的人生？而這個世界的涼七七，是就此死去，還是僥幸活下去，由另一個人頂替？之後的情節又會怎樣上演？大朗，會娶另一個涼七七嗎……
上一個涼七七走的時候，給她留下的都是爛攤子，而她好不容易奮鬥的什麽都有了，卻又要這樣空手而回。她的愛人，她的素心樓，都會是別人的嗎……
都是未知數。
涼七七有些佩服自己，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能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也許就是因為到了這一刻，那些讓她沉重的事情反而都變得輕鬆起來。反正，她也要死了……
然而，過了半晌，卻始終沒有預料之中的疼痛傳來，也沒有想象中大朗幾人的嘶喊。時間，仿佛停頓在了這裏。
涼七七忍不住睜開眼睛，卻看見那把再熟悉不過的匕首，正停在離自己一寸的地方。而小勇，則怔怔的看著她，眼中都是痛苦之色。
“殺了我……姐姐……”
不知道是不是幻聽，涼七七竟覺得自己聽到了小勇的聲音。下一刻，就傳來了一聲悶哼聲……涼七七低下頭，發現自己的劍不知何時竟然穿透了小勇的心髒。
她像是大夢初醒一般鬆開手，小勇立刻帶著那把劍倒了下去，涼七七卻站在那裏回不過神來。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是這樣？
她殺了小勇？
明明要死的人是她才對啊？為什麽現在卻是小勇躺在那裏？為什麽他的胸口處，還插著自己的劍……這是怎麽回事？
直到大朗幾人衝過來，涼七七才突然失去了力氣跪在了小勇身邊，伸手想要抱住他。那把劍正中心髒，小勇已經氣息微弱，他仿佛要說什麽話，然而嘴唇囁嚅了許久，最終也沒能夠發出任何的聲音，便合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