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重生農家女_第一百六十六章 抉擇
燒紅的烙鐵仿佛陷到了肉裏一般，聞安宜的神情猙獰可怕，然而涼七七心中，卻是久違的寧靜。她的眸子裏，甚至根本就沒有聞安宜的身影。
疼嗎？
應當是疼的吧，畢竟她覺得左肩的那一處似乎都已經麻木了。
可是為什麽，除了麻木之外她就沒有別的感覺了呢？聽著聞安宜的聲音，她竟然沒有絲毫的恐懼感，剩下的，隻有可笑。
恍然想起，當初在平城，被流雲抓去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的情景。隻是那時候，尚且有小勇在她身邊。
物是人非事事休。
涼七七輕歎了一聲，微不可聞。
然而在聞安宜看來，卻像是涼七七在對她挑釁一樣。怒不可遏的她將手中已經冷卻了下來的烙鐵狠狠的扔進了火盆裏，濺起的火星落在了涼七七的身上，將那已經殘破的不像樣子的衣服又燒出了幾個洞。
“到了這個時候，涼七七，你還有什麽資本在本小姐麵前高傲？”聞安宜目光不善的看著她，手中又拾起了刑案上放置著的匕首：“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憑借著哪一點能夠讓八王爺對你死心塌地的？”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那匕首從刀鞘中抽出，那刃上尚帶著幹涸的血跡。聞安宜笑的有些詭異：“難不成，就是這張臉才讓軒轅卿為了你神魂顛倒的？你說，倘若這張臉被我劃花了，他還會甘願忤逆皇上的聖旨，也要娶你為妃嗎？”
聞安宜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讓人心寒的陰冷。話音落下時，她手中的匕首也已經堪堪落在了涼七七的臉上，隻需一用力，便會劃出一道刀痕。
“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啊……可惜了……”聞安宜輕輕一用力，刀尖便刺破了涼七七的臉，鮮血立刻滲了出來。
即便是這樣，涼七七的目光卻仍舊空洞，沒有焦距，就好似感覺不到那刺破了肌膚的刀刃一般。或許，對於此刻的涼七七來說，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
抱了必死的決心之後，還有什麽好怕的呢？她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諷，一閃即逝。
如今落在了聞安宜的手上，大朗恐怕無論如何也猜不到她的下落吧？畢竟，他又怎麽能想得到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而聞安宜也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等到大朗找到她的時候，恐怕她也已經成為冰冷的屍體了吧！
涼七七嘴裏有些苦澀。
有緣無份，大概就是指的她和大朗吧？好不容易一切都要好起來了，卻總會有這樣那樣的阻攔。也或許，遇到了涼七七，才是他的不幸。明明生於帝王家，卻為了她不得不束手束腳，心中感動不假，可是涼七七卻也愧疚。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似乎就已經變了。再也不能像剛剛穿來的時候，沒心沒肺，大大咧咧。
涼七七想起最初的那些時光，那些囂張肆意的時光，隻覺得恍如隔世一般。
大約……是從喜歡上大朗之後開始改變的吧。原來感情這兩個字，真的能夠徹頭徹尾的改變一個人，明明多了太多不該有的感傷與煩惱，可是涼七七卻偏偏覺得甘之若飴。
就算沒有以後，那又怎麽樣呢？
輕輕闔上了眸子，涼七七臉上神情安然。
然而就是這樣的表情，讓聞安宜的匕首再劃不下去。憑什麽！憑什麽這個女人到了這個時候還淡然如斯？她明明應該哭喊著求饒才是啊，她應該跪在自己的麵前求饒！
聞安宜抓著匕首的手加大了力氣，讓人絲毫不懷疑，下一刻，她就會劃花涼七七的臉。
“小姐，四王爺來了。丞相大人請您快出去！”就在這時候，突然傳來了奴仆的聲音。聞安宜皺了皺眉，卻到底停住了動作，冷冷的看了涼七七一眼：“別以為我會這麽輕易的放過你！涼七七，我一定要讓你嚐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說完話，她便將匕首扔到了地上，拿出手帕仔仔細細的擦了手指，而後將手帕也丟在了地上便離開了。
既然已經決定要嫁給四王爺，那麽她就該好好的謀劃，起碼絕對要抓住四王爺的心。因此盡管此時聞安宜並不願出去見他，卻還是絲毫沒有耽擱的出了地牢。
四王爺……還有利用的價值。
聽到匕首掉在地上發出的清脆聲音，涼七七睜開了眼睛，看著聞安宜離去的背影，心中卻沒有逃過一劫的輕鬆。
如今看來，聞丞相恐怕已經倒戈到四王爺那邊了，也不知道大朗如今的情形如何……
而此時的八王府，並不像以往的平靜。尤其是書房之中，充斥著幾個鏗鏘有力的男聲。
“王爺，走到這一步，咱們已經付出了太多。眼看著那個位置已經觸手可及，咱們怎麽能夠就此認輸！”一個青衫男子在大朗說完話之後率先站了出來，看向大朗的眼中充滿了期望。
“曾於說的是。王爺，時到今日，哪裏還有回頭的機會？與其認輸，我寧願跟著王爺破釜沉舟，堅持下去！”另一個年紀略有些大的人也附和道。
餘下的幾人也紛紛稱是。
然後立於窗側的大朗卻始終沉默。
“曾大人，徐大人，你們幾位先出去，我有話單獨和王爺說。”程夙看了他一眼，回頭對幾個身著便服的人說道。
曾於點了點頭，又看了看站在窗邊背對著他們的大朗，然後歎息著說了一句：“好好勸勸王爺，不論是為了什麽原因，此刻放棄王位都不是明智之舉啊！”
今日一早，王爺便派了人將他們接來，本以為是商量什麽事情，卻萬萬沒想到他據說說要放棄皇位……而且不論幾個人怎麽問，他都不肯說原因，更不願改變主意。
他們都是跟著八王爺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不願看著多年的心血毀於一旦啊！
待幾人出門之後，程夙才又開了口：“還是為了涼七七，是嗎？”
大朗仍不語。
“果然是這樣！”他的反應讓程夙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憤怒：“你為了她放棄和丞相府聯姻，明知道這是放棄了一步好棋，可是我最終也沒有阻止你。軒轅卿，可是你如今是在做什麽？為了一個女人拱手河山？”
程夙看著大朗的目光中，還帶著深深的沉痛。
他，曾於，還有那麽多的人，都在為了八王爺能夠成功的奪得皇位而努力著，可是如今，他軒轅卿又在做什麽？
故意惹怒皇上，換的三月禁足，而後又私自離府出京。他們在京中人人提心吊膽，生怕出了什麽問題，可是他姍姍歸來，說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要放棄皇位！
這讓人如何不寒心！
“程夙。”半晌，大朗終是沙啞著聲音開了口：“我知道你此時必定怒急了，隻是七七如今落到了軒轅耀的手上……生死未卜。”
隻要想起涼七七此時尚且不知道怎麽怎麽樣，大朗的一顆心如同放在火上烤一樣。
軒轅耀從來心狠手辣，必定不會手下留情的吧。而七七，又偏偏是那種寧折不彎的性子，怕是從來不會忍氣吞聲，萬一她再哪句話刺激了軒轅耀……後果真真是不堪設想。就算軒轅耀為了拿涼七七威脅自己而留了一條命，可是卻未必不會折磨她啊！
就如他臨走時說的那樣，耽誤的時間，都是涼七七的命。
昨天探四王府，卻沒有任何的收獲，一整個晚上，大朗沒有絲毫的睡意，反複的想著四王爺可能會藏人的地方。然而最終還是一無所獲，涼七七就仿佛是蒸發了一般，尋不到任何的蹤跡。
大朗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瘋了。
熬了一個晚上，大朗終是再也忍不住，寧肯放棄皇位，也想換的涼七七安寧。因此一大早，他便派人將手下這幾個重要的心腹接來，告訴他們自己的決定。隻是原因，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隱瞞，說到底，還是不想把涼七七放在風頭浪尖上。
而且，若是讓他們知道改變自己心意的人是涼七七，免不得有行事偏激的人要對涼七七下手。他能夠猜到幾個人的想法。
他寧願讓自己被質疑，也不想讓涼七七的安危有絲毫的威脅。
然而，麵對程夙的似乎，他卻到底沒有辦法隱瞞。更何況，他也騙不過程夙的，大朗心中有歉意，有煎熬，卻唯獨沒有悔意。
隻要能夠救回涼七七，便是拱手河山又何妨？若是他認識涼七七的早一些，或許根本就不會爭這江山，與她寄情山水，才是別有一番趣味。
大朗咬了咬牙，就當做是他沒什麽責任心吧。他抬眼看了看程夙：“若是要在皇位和涼七七的安危中選一個，我的選擇沒有任何的猶豫，也不會後悔。”
“愛美人不愛江山？我倒不知道皇室還能出這樣的癡情人，八王爺當真是讓程夙刮目相看了！”程夙心中已經怒急了，說話也少不得陰陽怪氣，帶著濃濃的諷刺與不滿。
他真的不知道涼七七到底有多好，也值得把八王爺這般！不娶聞安宜就算了，居然連皇位都不要了，難不成這麽多人的付出，還比不上一個女人不成？
涼七七就當真有這麽好？
倘若說放棄和丞相府聯姻的事情，他還能夠理解的話，這件事，便是真正無法接受了。他甚至不能想象，若是這些跟隨了他這麽多年的人，知道了他是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會有多麽的失望。
到那時候，誰能夠不質疑他？
“程夙。”就在程夙越想越氣的時候，大朗開口了：“我知道你現在肯定不能明白我的心情，可是她對我而言，真的很重要。我不願意登上那個位置的時候，一生孤苦。我知道辜負了你們，但是……”
“但是？”程夙冷笑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放棄，你，還有這些一直跟隨你的人，有沒有可能全身而退？便是能夠抱住一條命，恐怕也該辭官返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