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無雙

第190章出發

第190章出發

左丘翰同情地看著有些歇斯底裏的師兄,無奈地歎了口氣,輕輕地握住淳於羌地手放了下來,低聲說道:“師兄,這是真的。如今陂峴星上草方宗分部中,已經沒有一個弟子幸存。媯滿師侄收到高覲的傳訊後,立刻阻止起了門內所有分神期以上的弟子前去挽救,可惜的是,等他們到那裏的時候,玕琅派的人已經撤走了。”

似乎被這個殘酷的消息打擊到了,淳於羌有些失魂落魄地跌坐在蒲團上,雙目失神地望著門派湖畔那棵依舊婆娑的桂樹,喃喃地嘀咕著:“怎麽可能?怎麽會這樣?天乾宗和玕琅派不是應該繼續攻擊兵甲宗嗎?易言已經深受重傷失去了戰鬥力,群龍無首的兵甲宗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為什麽,為什麽他們放著兵甲宗不動,卻偏偏進攻我們草方宗的分部呢?

難道,難道我之前的分析全都錯了嗎?是我的錯,是我害了陂峴星的上千名弟子。”

失魂落魄的淳於羌並沒有發現,在他產生這個想法的時候,他體內原本平穩運轉的散仙之力突然出現了一絲波動,而且這股波動越來越劇烈,漸漸的竟有暴動的趨向。此時的淳於羌心魔已生,已經陷入了走火入魔的邊緣,如果不加以阻止,用不了一時半刻,完全失去清醒理智的他就將魂飛魄散、爆體而亡!

幸好,淳於羌並不是一個人呆在這裏,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修為隻略遜於於他的五劫散仙左丘翰。

眼見師兄陷入了自己的心魔中不能自拔,散仙之力的波動也越來越劇烈,左丘翰再也顧不得安慰他,跨前一步,雙掌分別抵在淳於羌的丹田和胸口處,磅礴浩大的散仙之力從雙手中奔湧而出,源源不斷地湧入淳於羌的體內,強行為他壓製著暴亂的能量。

所幸,此時的淳於羌在完全失去了對體內能量控製的同時,對外界侵入能量的反抗能力也跌到了穀底,元嬰又處在暴亂之中,失去了自行反擊的能力。否則,憑左丘翰的修為,即便能夠將散仙之力渡入他體內,恐怕也要費上一番周折了。

半個時辰的時間過去了,在左丘翰的全力壓製下,淳於羌體內的散仙之力終於漸漸地平複了下來,被左丘翰引導著慢慢地歸入丹田,而淳於羌的元嬰也一臉猙獰的模樣,重新在丹田中盤膝坐了下去,小臉上的表情重又恢複了安詳。

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左丘翰收回貼在淳於羌身上的雙手,抬起手臂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無意間的一抬頭,他突然發現師兄的眼神已經回複了過來,雖然仍然有些茫然無神,卻不再是那種讓人看了忍不住心悸、沒有絲毫生命色彩的死灰色,喜出望外的左丘翰一把抓住了淳於羌的手臂緊緊握住,聲音忍不住地有些顫抖:“師兄你終於好了,剛才可是把我嚇死了!”

被左丘翰用力地搖晃著手臂而驚醒,淳於羌的雙眼終於開始慢慢地聚焦,恢複了一絲神采。定定地用一種極為複雜的眼神看著師弟,有歉疚、有悔恨、有感激、有無奈,淳於羌怔忡良久,久久沒有說話。

終於,在左丘翰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不自禁地扭了扭身子時,淳於羌聲音低沉地開口了,聲音依舊空洞:“為什麽?”

“嗯?什麽為什麽?”左丘翰被師兄問得一愣,顯然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為什麽要救我?讓我這樣死去不好麽?”淳於羌的聲音出現了一絲對修真者來說絕不該有的顫抖。

“嗨!”粗線條的左丘翰大手一揮,理所當然地道:“因為你是我師兄啊!我還要靠你罩著,草方宗沒有我可以,沒有了師兄你可不行!”

一句在左丘翰看來理所當然的話,聽在淳於羌耳中卻是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一向堅忍不拔,擔負著草方宗數千名弟子前途生計而舉重若輕的淳於羌突然無聲地哭了,顆顆豆大的淚滴砸在地上,摔得粉碎,濺起了一蓬蓬小小的水霧。

左丘翰慌了,他跟淳於羌數千年的師兄弟,這個師兄一向堅強穩重,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淡定自若,即便是在渡第六次散仙劫前也能夠笑對生死,他從沒有見過師兄失態,更不用說落淚了。

手忙腳亂地撩起袍裾,左丘翰正要為師兄擦掉臉上的淚水,想想卻又覺得不合適,隻得狠狠地跺了跺腳,焦急地問道:“師兄你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說啊!”

淳於羌的情緒顯然已經失控到了極點,任由臉上的淚珠滑落,有些萎靡地癱坐在蒲團上,幽幽地說道:“可是,就因為我的判斷失誤,才害得陂峴星分部的上千名弟子罹難,他們,可都是草方宗的未來和希望啊!你難道就不恨我嗎?”說罷,淳於羌的雙眼緊緊地盯著左丘翰,

左丘翰仔細地思索了一下,這才抬起頭來盯著淳於羌的眼睛,無比鄭重地回答道:“不恨!真的不恨!師兄啊,我們相處的時間也有數千年了,你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麽腦子,也不太會說話。但就這件事上,我認為錯並不在師兄你身上!

之前你和媯滿師侄的分析很有道理,也是事情最有可能的發展方向,我們之前選擇暫時不參與兵甲宗和玕琅派的戰鬥,也是出於門派的利益考慮。而當時,我也是讚同的。如果非要說有責任,也應該是我們三個人的責任,師兄你不能都攬在自己身上。

況且,我們現在應該考慮的不是懺悔自己的過錯,而是怎樣為死難的弟子報仇!師兄你說是不是?”

“為死難的弟子報仇?”低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淳於羌的眼睛漸漸地亮了起來:“對!師弟你說得對!我們要為他們報仇!”

驀地抬起頭來,淳於羌臉上的淚痕已經消失不見,重又恢複了往日的冷靜淡定:“我們再不能置身事外了,雖然不知道玕琅派為什麽突然攻擊我們,但想來應該跟兵甲閣脫不了關係。不過,這件事是我們先存了私心,倒也怪不得他們。

師弟,你馬上到兵甲宗去一趟,帶兩顆芝菀丹給易言真人……”

淳於羌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打斷了,左丘翰驚訝地大張著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吃地問道:“師,師兄,你說的是芝菀丹?還是兩顆?那是前輩們留下的頂級療傷聖藥,比起殞離丹也隻差上半籌,我們草方宗可隻剩下不足十顆了!”

淳於羌重重地一點頭,語帶堅定地說道:“沒錯,就是兩顆芝菀丹!你見了易言真人後,就說我們之前並不知道他們跟玕琅派的戰鬥,如今玕琅派悍然對我們兩派同時發起攻擊,請他和我們聯手。這一次,我要讓玕琅派徹底消失在修真界!以祭奠我草方宗在陂峴星上死難的上千冤魂!”

說出最後一句話時,淳於羌麵目猙獰,臉上洋溢著濃鬱的殺氣,就連左丘翰看了都不禁心中一寒,打了個冷戰。

微笑著送走了左丘翰,易言重新回到了淩霄殿中坐下,臉上的笑容顯示出他此時的心情極佳。在蕭瑟、雷恪、桑怡婷、五個弟子和父母家人們身上掃了一眼後,易言輕笑著開口問道:“對於左丘翰的來意,你們有什麽看法?”

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地步,可以說完全在在座眾人的預料之內,主動權在握的感覺讓他們的心情都很不錯。

沉吟了一會,蕭瑟斟酌著最先開口了:“老弟啊,在我看來,草方宗這是不懷好意啊!之前你和五位師侄被玕琅派圍攻時,他們裝聾作啞、故作不知,如今草方宗在陂峴星上的分部被玕琅派滅掉後,卻立刻找上門來要求跟我們聯合,這分明仍然打著拿我們當槍使的主意啊!老弟可千萬不要上他們的這個惡當!”

一旁的歐陽倩早就看草方宗不爽,雖然知道兒子當時並沒有受傷,隻不過裝出來騙人的,但她的心裏對草方宗的行為仍是耿耿於懷。此時見到蕭瑟反對跟草方宗聯合,歐陽倩立刻出聲應和:“對對對,蕭長老說得對!草方宗的人太壞了,我們可不能上他們的這個當!言兒你幹脆直接拒絕他們好了!”

易言的目光從諸人的臉上掃過,雷恪和易家的另外幾人雖然沒有說話,但他們的神色卻分明表達出了跟蕭瑟和歐陽倩同樣的意見。而幾個弟子卻仿佛另有見解,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隻是,蕭瑟和歐陽倩的分量太重,他們也不敢直接出口反駁罷了。

易言看著欲言又止的幾個弟子,不禁微微一笑:“你們幾個有什麽看法,不妨說來聽聽。我們現在隻是在討論嘛,說錯了也沒關係的。”

聽師傅這麽說,上官虹臉色一喜地跳了出來,張口就要說話,不想卻被大師兄搶先一步截了下來。經過這麽多年的曆練,性格已經越來越沉穩的謝雲雷此時卻顯得很是激動,上前一步跪倒在易言麵前,聲音低沉而堅定:“九百年前,弟子一家人被玕琅派的小人追殺,是師傅您老人家救下了弟子的性命。謝雲雷蒙師傅不棄,不以弟子愚鈍而收入門下,又以數種頂級功法相傳,視同己出。

師恩重如山,弟子能有今日的成就,全憑師傅不棄,此恩此德,弟子縱粉身碎骨也難報其萬一。

隻是,弟子的父母被玕琅派賊子所害,此仇不共戴天!弟子鬥膽,請師傅恩準弟子出戰,隻求能夠手刃賊人為先父母報此血海深仇!望師傅成全!”

謝雲雷一邊泣不成聲地說著,一邊磕頭不止,沒有真元力保護的額頭重重地砸在堅硬的地板上,落下了除了一聲聲沉悶的響聲外,還有一蓬蓬飛散的鮮血。

張口正要說話的上官虹被大師兄的舉動驚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上前講話,也沒有退回椅子處坐下,隻是呆呆地看著這個跟他印象中那個風度翩翩、氣度儼然的大師兄完全不同的謝雲雷。她突然發現,原來,除了修為比自己高,煉器水平比自己好,思考處理事情比自己周到老練外,大師兄身上還有很多自己所不懂的東西。

淩霄殿中靜了下來,鴉雀無聲,落針可聞,隻有謝雲雷低低的悲泣聲和額頭跟地板相觸時的悶響往來回蕩。

所有人都不再說話,目光一會落在端坐在上、麵無表情的易言身上,一會有看看機械般重複著磕頭動作的謝雲雷,靜靜地等著易言作出最終的決斷。

此時的易言,心中也是複雜難言。他知道,這段仇恨在謝雲雷的心中埋藏了九百年,沉默了九百年,也醞釀了九百年,已經成為謝雲雷的感情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今天,它終於爆發了出來。

平靜地看了謝雲雷良久,易言的嘴角突然綻開了一絲笑意。如冰雪消融般,在看到易言臉上笑容的一刹那,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長出了口氣,他們知道,終於要有一個結果了。

仙識彌漫而出,托起謝雲雷身形的同時,易言的聲音在淩霄殿中回蕩了起來:“雲雷,兵甲閣的生意先放一放,召集兵甲宗所有出竅期以上的弟子回宗。

玕琅派外圍的勢力有草方宗對付,我們不用去管,相信淳於羌一定會很有心的。

一個月後,我們去角亢星,直搗黃龍!”

說罷,易言不等欣喜若狂的謝雲雷繼續說話,轉身執起桑怡婷的玉手,一個瞬移離開了淩霄殿。同時心中微微一聲歎息:癡兒,你視為師如父,我又何嚐不是把你當作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