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明

第5回 龍如花

胡岩裕以為自己酒醉產生了幻覺,用力閉了閉眼睛,又用手揉了揉,再睜開眼睛,眼前那張臉還是沒有變,那是一張如同煙熏火烤的臉,左半邊臉如同被煙熏過一樣黑,右半邊如同被烤熟的牛肉一般紅紅的;翻鼻孔朝著天,裏麵的鼻毛露出來數根、有一厘米長;一雙雌雄鴛鴦眼,眼皮耷拉著;額頭上有一顆黑痣,有銅錢大小,上麵布滿了黑毛,一寸來長。

龍大小姐被胡岩裕盯著看,感覺有點難為情,衝他展顏一笑,塗滿胭脂的嘴裏露出來兩粒黑黑的牙。

胡岩裕見龍如花的笑容,在搖曳的紅燭光照映下,顯得恐怖異常,哪裏還顧得上其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情不自禁的大叫了聲:“鬼呀!”叫聲都有些差音兒了,右手拇指不自覺得摸在那牧保命逃生戒上,憑空就從房間裏消失了。

龍如花作為土匪頭子的女兒,平日裏膽子也算大的,但這種一個大活人憑空從眼前消失的事,也是從來沒有見過,而且這個人是自己心愛的夫婿,也不由得“啊!”的一聲尖叫。

北方都有聽房的習俗,如果新婚之夜沒有他聽房,會被認為很不吉利的事情,因此,龍老魁也安排了幾個小丫環和小嘍羅在外麵聽房。他們幾個正凝神屏氣地扒在門縫那偷聽著,突然聽到洞房裏的新姑爺喊鬼,大小姐大叫,以為裏麵出了什麽事,急忙拍打房門,並高聲喊道:“小姐出了什麽事?快開門!”

龍如花聽人他們的喊叫聲,心神稍定,顫顫驚驚地從**站了起來,走過去開了房門。

龍如花共有四個丫環,分別是春紅、夏紅、秋紅、冬紅,今天奉命聽房的是秋紅和冬紅。

房門一打開,秋紅和冬紅還幾個小嘍羅就擁了進來。秋紅眼急手快,一把就扶住了龍如花,急切地問道:“小姐怎麽了?”

冬紅忙用眼四下裏踅摸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情況?突然發現,洞房沒有了新姑爺的蹤影,好奇地走到房間的各處,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忙回來扶住小姐的另一邊,問道:“小姐,新姑爺呢?

龍如花到底不是平常女子,現在又有不少手下在跟前,心神大定,道:“剛才他大叫了一聲,‘嗖’,一下子就不見了。我也不知道他跑哪去了?你們剛才是不是在門外?”

幾個人忙點頭稱是,“那你們看沒看到新姑爺出去?”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了搖頭,秋紅道:“剛才我們一直在門外,就沒有看到房門開過,你忘了,剛才還是你開的房門呢?難道新姑爺長翅膀飛了?就算他長翅膀飛了,我們這麽多人在外麵,也能看到個影啊?”

眾人也都讚同地點點頭,冬紅道:“現在新姑爺不見了,是不是要先告訴大當家的?”

龍如花想想,現在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隻有先告訴自己的老爹,讓他想想有辦法把人找回來,乃道:“走,找我爹去,看他老人家有什麽好主意?”於是帶著眾人去找龍老魁商量辦法去了。

龍老魁聽說,新姑爺在洞房內突然失蹤,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命人先封鎖了山寨,再派人到山寨附近去尋找,把山寨裏裏外外,搜了個遍,也沒有發現胡岩裕的蹤跡。

龍大小姐自然是不優不饒,胡老魁無法,隻得又從被窩裏把靳士雄和江紹二人揪起來,幾個人商量下一步該怎麽辦?

先放下老家父女和靳士雄、江紹等商量辦法不提。回頭再說說,胡岩裕按動保命逃生戒,逃出了蟠龍寨,深更半夜,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跑到了什麽地方?先攏眼神借著星光四下裏望望,見四周都是大牆,隻有左側是座房子,隱隱約約從裏麵透出燈光。

胡岩裕以為進了什麽豪門的深宅大院,就想一探究竟,輕手輕腳地向那座房子走了過去,快到近前的時候,提鼻子聞到一股檀香味從房子裏飄了出來,暗想道,“這古代的有錢人,半夜還有人燒香?”

 走到窗前,學者古人做賊的方法,彎腰趴在窗台上,用舌頭把窗戶紙舔破一個小窟窿,睜一眼閉一眼往裏邊看。

看到房子裏泥塑著佛像,佛像前的供桌上點著一支蠟燭,發出昏暗的燭光,香爐裏正燃著三隻檀香,飄著嫋嫋的香煙,胡岩裕心道,“也不知這是座寺廟,還是象《紅樓夢》那大觀園裏那種家廟?”

再往下看,下麵的蒲團上跪著一個頭戴灰帽、身穿灰色淄衣的人,雖然淄衣寬大,而且看不到正臉兒,但胡岩裕還是從身形上判斷出,這應該是個女人,嚴格的說,應該是個尼姑。

 隻聽那女尼輕聲禱告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請你大顯神通、廣施法力,今夜就賜弟子一個男人吧。隻要你滿足了弟子的心願,以後弟子每日保證吃齋,決不再偷吃肉了,而且詠誦一遍《楞嚴經》、不、不,是詠誦三遍《楞嚴經》,請你大發慈悲成全了弟子的心願吧。”

 胡岩裕暗道,原來是這個尼姑,耐不住寂寞思春了,又聽他說得有趣,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那女尼本就做賊心虛,生怕被人發現,精神自然高度緊張,耳力也就異常敏銳,聽到動靜,不由心中大駭,迅捷地轉頭、起身、轉身一氣嗬成,幹淨利索、快如閃電,抬手彈出了一粒佛珠,並低低地嗬了一聲:“誰?”

胡岩裕一出聲,就知道不好,忙直起身子,轉身就想跑,身子剛剛轉過來,一隻腳剛剛抬起來,還沒有落下去,那枚佛珠就到了,正打在肩頭,打得他一陣鑽心的疼,“啊!”的大叫了一聲,身子也打了個趔趄,心中大驚,暗道,難道這個思春的尼姑是個武功高手?腳下更不敢停了,沒命的往前跑,盼望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那女尼聽到是個男人的聲音,不由心中大喜,暗暗禱告,看來菩薩真得顯靈了,天上真的掉下了一個男人來,開房門就追了出來。隻幾個起落就攔在了胡岩裕前麵,低聲嗬道:“你還想跑?”說完定睛一看,見胡岩裕身穿大紅的新郎裝,不由得朝天雙掌合十,暗暗感謝菩薩,這男人連新郎服都換好了,菩薩你太眷顧弟子了,你太靈驗了,明天弟子一定詠誦六遍《楞嚴經》……

胡岩裕正低頭沒命地往前跑,聽到女尼的嗬聲,急忙收住了腳步,差點一頭撞進尼姑的懷裏,抬頭見女尼身姿修長,嫵媚妖冶,正是徐娘半老、風韻尤存的年紀,一雙美目似秋水含情,明亮異常,如同天上的星星相仿。定了定神,喘了幾口粗氣道:“這位師太,在下是誤入貴寶地,並無惡意,尚請師太行個方便,放在下過去。”

那女尼微微一笑道:“這位先生,何必這麽著急就走呢?”剛說到這裏,聽得不遠處傳來一陣零亂的腳步聲,立刻臉色一沉,厲聲嗬斥道:“你是什麽人?竟敢來夜探我恨天庵。恨天庵豈是你們這些臭男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胡岩裕見這個女尼,前半句還和顏悅色,後半句就已是厲聲訓斥,這翻臉比翻書還快,正要感歎“女人心海底針”,也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跑步的聲音,忙扭頭看去,見後麵來了有十多個尼姑,就這麽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跟著,很自然地就把他圍了起來。

胡岩裕暗暗罵了一句,“這他娘的也太衰了點吧,這不到一天的工夫就被圍了兩次,先是一幫殺人不眨眼的土匪,現在是一群母老虎。這還他娘的太平盛世呢?這種概率可能比中**彩都難。”

領頭的一個中年尼姑,道:“滅情,這是怎麽回事?”

滅情正色道:“滅性師姐,這個臭男人竟敢夜探我們恨天庵,正巧被我撞上,他還想跑,就被我攔了下來。”

滅性道:“我恨天庵向來不準男人踏入半步的,既然這個臭男人敢夜闖我恨天庵,那就砍他一隻腳,再把他扔出山門,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說完,雙掌合十。

胡岩裕聽說這就要砍掉自己的一隻腳,當即大急,忙大聲辯解道:“滅性師太,我是無意闖進貴庵的,更不是來夜探的”說著低頭看見了自己的新郎服,急中生智,指著自己的衣服道“師太,你看見我這身衣服了吧,我今天娶親,半路上碰到了土匪打劫,我為了躲避土匪,才誤入了貴庵避難,萬望師太恕罪。我實在不是有意冒犯,就請師太放了我這個苦命的人吧。”

滅性聽了胡岩裕的話,上上下下、仔細地把他打量了一番,問道:“那你的新娘子呢?”

胡岩裕聽她的口氣好象信了自己的鬼話,為了讓她更加同情自己,裝出一付痛苦地模樣道:“我那新媳婦也被土匪搶走了。”

滅性聞言大怒道:“你們這些臭男人,平日裏就知道欺負我們女人,遇到事了,就會自己跑,讓我們女人去頂缸,我最恨你們這種臭男人了,來呀,把他抓起來,拉出山門外,找個辟靜的地方活埋了。”

話音未落,衝過來兩個女尼,抓住了胡岩裕兩隻胳臂,給背了過去。胡岩裕再想按保命逃生戒都沒有機會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