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明

第12回議親

二妞娘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換個話題道:“那胡岩裕,胡先生是湖海老爹你的本家親戚?”

湖海散人立刻明白二妞娘是把“胡”“湖”當成一個字,不過這也難怪,她又不認識字,也不想從兩個字上解釋,那更解釋不清楚,而是直接回答道:“這個胡岩裕是我在去找小三子的時候碰上的,以前根本不認識。”

“哦……”二妞娘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你老人家對這個人也是一點都不了解了?”

湖海散人道:“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多少。不過看今天的架勢,這人品還算說得過去。”

二妞娘感慨道:“是啊!今天這事,整個莊子的鄉親們,除了你湖海老爹以外,就沒有一個敢出頭的,這真是人情薄如紙啊!人家一個外鄉人,能出頭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那你還愁個什麽?”湖海散人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不過這話聽到二妞娘的耳朵裏,這心裏反而有些著落了,也明白這湖海老爹聽懂了自己剛才的話,這樣就不用自己厚著老臉去明說了,乃道:“你老人家是最明白事理的人,我們這個家自從他爹走了以後,多虧你老人家幫著照看著。今天這事望你老人家給拿個主意才好。”

“這個麽?”湖海散人略微沉吟了一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這種大主意還得你們自己拿才是,我也隻能從旁幫襯幫襯。”

“唉……”二妞娘長歎了一聲道:“這個胡岩裕就人品來說也算不錯的了,先不要說這模樣配得上配不上妞兒,就這年紀也差得大了些。”

湖海散人解勸道:“這個男人醜點好,省得到外邊到處沾花惹草。再者說了,年紀大點知道疼人。”這胡岩裕的缺點到了湖海散人嘴裏都成了優點了。

“可是我們對他的身世一點都不了解,這可如何是好?”二妞娘道。

湖海散人摸著胡子想了想道:“我也曾問過他,他隻說是中州人,在結親途中被土匪打劫了,也不知道怎麽就跑到這四明山來了。不過看他那身禮服倒是上好的,想來家境不錯。隻是……”湖海散人有意停頓了一下沒有再說下去。

“唉……!”二妞娘也明白了湖海散人的意思,有重重地歎了口氣道:“難道還讓我們家妞兒去給他做小不成?”

湖海散人道:“這個倒不一定,既然他都被土匪搶了,那他的新娘子豈有幸免的道理?八成被土匪強盜搶到山寨裏,當壓寨夫人去了。”

二妞娘聽湖海散人說得有道理,這心也就稍稍開朗了些,又道:“你老人家說的也有道理。不管怎麽說,我們妞兒被他這麽一鬧騰,這大庭廣眾之下的,被這麽多人看著,除了這樣,以後還怎麽見人?唉……!”說完又是長歎一聲。

“這樣也好。既然你們有這種想法,那我就回去幫你們打聽打聽。如果能玉成此事也算壞事變好事。我看這胡岩魚也是個讀書人,將來也保不齊能考取個功名,到那時妞兒也就是誥命夫人了。”湖海散人繼續解勸道。湖海散人又哪裏會想到,二妞的將來又豈止是一個誥命夫人能比的?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二妞娘也知道這是湖海散人給自己寬心丸吃,但人家是一番好意,自己也不好再說些什麽,便道:“那就有勞你老人家跑一趟了。”

湖海散人見話已說明了也就不便多呆了,就要告辭回去,二妞娘把湖海散人送到大門外,當然那大門還沒有修好。二人分手後,二妞娘回了屋子,湖海散人回了家。

胡岩裕正睡得香甜,忽然聽得房門響,以為又是什麽人來打自己,本能地一骨碌從**爬了起來跳到地上,從裏屋走了出來,見是湖海散人回來了,這才把一顆心放了下來。這些日子胡岩裕算是給打怕了,做夢都怕被人打,都快成驚弓之鳥了。

湖海散人見胡岩裕從裏屋出來了,正好這不用自己去叫他了。就把胡岩裕叫到一旁坐下,把二妞娘的意思說了一遍。

湖海散人本以為,胡岩裕聽了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會高興得跳起來。初時見胡岩裕聽了也是眉飛色舞很是高興,到後來鄧湖海散人詢問他的想法時,這胡岩裕把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似的。

湖海散人有些不解的問道:“這種好事你不同意?”

“是”胡岩裕答道。

“為什麽?難道是二妞的容貌配不上你?”湖海散人邊問邊想,“以二妞的相貌配你,也算是你燒了八輩子高香了,可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了。憑你也配挑三揀四的?”

胡岩裕還算是有自知自明的,雖然說,這二妞的外貌比起自己的老婆來,還是要差上一截,但要說配自己還是綽綽有餘的。現在聽湖海散人這樣一說忙道:“前輩這是說的那裏話,就晚輩這副尊容,有女人肯嫁給我就是燒了高香了,像二妞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晚輩那裏高攀得上?”

湖海散人聽他言詞中肯,暗想,“算你識相,還有些自知之明。”又問道:“那是嫌棄二妞的家境貧寒?”

胡岩裕暗想,“我現在是身無分文,怕是比乞丐都窮?我連自己明天都不知道怎麽活呢?你讓我拿什麽養活這麽個老婆?”忙搖頭道:“也不是。我的家境也不富裕。又怎麽可能嫌棄別人呢?”

湖海散人又問道:“那是怕你的父母不同意?”

胡岩裕又搖頭道:“我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父母雙親。”胡岩裕說完這話,正在自鳴得意“我說的這可是大實話,我的父母都在另一個世界呢。這可不算假話騙你。”忽然想到自己怎麽如此老實?應該順坡下驢才是,心中不由暗暗懊悔不已。

湖海散人聽他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心中不免有些不爽,語氣有些不善的問道:“那你到底為了些什麽?老朽也不想猜了,你自己說吧。”

胡岩裕心道,“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們好。這個世界太危險,等李達賢來了,我就要回去了,再也不回來了。二妞那個美麗可憐的女孩,我怎麽好坑他一生的幸福呢?那我該怎麽和這老家夥講呢?總不能說,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我是來自未來的。這話怕是鬼都不信?”但如果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了不知道會有何感想?

胡岩裕心裏這麽翻騰著,一直沒有想好怎麽回答湖海散人的話,就愣在那裏沒有言語。

湖海散人見他臉上變顏變色不說話,不由有些急了,催問道:“怎麽有什麽難言之隱嗎?”

胡岩裕心道,“難言之隱多了去了,告訴你怕把你嚇死。”現在被他這麽一催,心中一急不由想出一個主意來,隻有拿那子虛烏有的老婆來擋一擋了,便道:“前輩說的不錯,晚輩卻有難之隱。想晚輩那未過門的妻室被土匪掠去,如今生死未卜,晚輩怎好現在就另娶呢?希望前輩能理解晚輩的一片苦衷。”說著,胡岩裕麵帶淒苦之色,好似卻有其事一般。

湖海散人見他說著說著動容起來,心中大讚了一番其有情有義,不由對他高看了一眼,心道,“如果二妞能嫁得如此重情重義的男人,也算是福份了。”就更加堅定了要促成此事的想法。但也不好當麵直說,“你那妻室被土匪搶了去還想要回來呀?你還是死了這門心思吧。趁早另娶算了。”

胡岩裕見自己的一番聲情並茂的表演,說得湖海散人無話可說了,心中竊喜道,“這些年在文化館沒有白呆,表演的本事大漲,等回去是不是可以去拍電影了?就憑自己這表演天賦,象不火都難?”如果他知道,正是因為他的出色表現,才堅定了湖海散人促成好事的想法,不知會有何感想?

湖海散人本是不太讚成此事的,一則是,覺得二人不般配;二則是,覺得此事太荒唐,兩家彼此根本一點不都了解。心中也曾暗暗後悔不該把胡岩裕帶回莊子裏來,這才惹出如此的是非來。但見二妞娘那般愁苦的樣子,又不好明說,隻得好言相勸,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隻好順著她的意思往下說,希望來個一美遮百醜,也算是壞事變好事。

胡岩裕表演完了,假意裝出一臉痛苦的樣子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湖海散人一向自命聰慧過人,這到老了,哪裏會如此簡單就敗下陣來?如果胡岩裕換成別的一個理由,也許他會接受。現在如此一個人品出眾的人就擺在自己麵前,如果自己不能說成此事,將來要是傳了出去,那也太有損自己的名聲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在湖海散人心目中,已經不是此事可不可成的問題?而是成了自己能不能保住麵子的問題,成了意氣之爭,這就完全偏離了原來的方向。聰明人往往會犯這種錯誤。

湖海散人微閉著雙目,左手捋著自己的胡子,忽然心生一計,暗道,“他既然那樣說,我就如此這般一講,還怕他不乖乖地答應。”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