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明

第15回紹興師爺

紹興是一座擁有2000多年曆史的文化古城,“悠悠鑒湖水,濃濃古越情”是其真實的寫照。如果說紹興什麽地方最出名,那就是蘭亭。蘭亭、因王羲之的“天下第一行書”《蘭亭集序》而一舉天下聞名。在官場上,紹興還有一樣更出名的,那就是紹興師爺。

王銘鏘,自稱王羲之的第四十八代玄孫,就是一名本鄉本土地地道道的紹興師爺。這幾日,王師爺正在煩惱,你道為何?

原來,燕王朱棣自發動“靖難之役”奪了建文帝的江山,改年號為永樂,史稱為永樂帝。朱棣雖然占領了首都南京,但地方上的官吏多為建文帝的舊部。朱棣總感覺這江山坐得不踏實,生怕地方上起兵反叛自己。軍師姚廣孝給他出了一計,以“巡行天下,撫軍按民”為名,派出大批親信到地方巡撫,實則是監督這些地方大員。派往浙江的巡撫已經到了省城,據說不日將到紹興巡察。

那你又要問了,就算是巡撫來視察,那和王銘鏘一個小小的師爺有什麽關係?

這事是和王銘鏘沒有多大關係,但卻和他的東家——方知府,有很大的幹係。皆因這方知府,據說乃是方孝孺的遠方本家,他這個知府還是當初走了方孝孺的門路才得來的。

那方孝孺因拒絕為朱棣起草即位詔書,隻寫了“燕賊篡位”四個大字,而被生性殘暴的朱棣淩遲處死。方孝孺臨終做絕命詩曰:“天將亂離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計兮謀國用猷,忠臣發賁兮血淚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嗚乎哀哉兮庶不我尤。”朱棣淩遲處死方孝孺還不算,還在九族之外另加一弟子族,滅了他的十族,僅被淩遲處死的就達873人,被株連者多達萬人,那真是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這就是亙古未有的“滅十族”案。

隻因這方知府不在十族之列,才僥幸逃過了此劫。這次巡撫要來紹興,他焉有不緊張的道理。無奈之下,就想到要淘換一件絕世珍寶,送給來視察的巡撫大人。這件“美差”就落在了王銘鏘頭上。

那絕世珍寶豈是那麽好淘換的?這幾日王銘鏘正為此事大傷腦筋。無可奈何之下,就想到城裏最大的當鋪去碰碰運氣。當走到離當鋪不遠的一個胡同口時,無意間往胡同裏瞟了一眼,正好看到,有兩個人一左一右,用短刀挾持著一個穿長衫的人往胡同深處走。王銘鏘身在官府之中,遇到這種事就想看個究竟,就悄悄地尾隨了過去。

王銘鏘跟著他們拐了幾道彎,見離大街越來越遠,不免心中害怕,心想,自己乃是個文弱的書生,如果被他們發現,真的打鬥起來,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略一思考,心生一計,故意放重了腳步,衝著前麵大吼了一聲,“快來人啊!那兩個強盜就在前麵。”

有道是,“做賊的心虛”。前麵的兩人聽得後麵有人大喊,哪裏還顧得上回頭看真假,胡亂地捅了那穿長衫的人兩刀,把他往前一推,那人“唉呀!”一聲就被推倒了。兩人哪裏還管他的死活,撒腿就跑,轉眼就沒影了。

王銘鏘見那長衫人被捅了兩刀,暗道此人凶多吉少,這時見兩個強盜跑了,忙快步趕了過來,想看看此人傷的如何?還有沒有的救?剛剛走到近前,剛想蹲身看看他的傷情。隻見那人伸手揉了揉被刀捅過的地方,“唉呦!”一聲站了起來,身上一點傷都沒有,被捅的地方連一滴血都沒流,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沒破。

王銘鏘也是個見多識廣的人,立刻明白此人必有寶衣護體,心中一陣竊喜,暗道,“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想媳婦就天上掉下個大姑娘來。”

那人也明白是剛才王銘鏘那一嗓子,救了自己,忙起身向王銘鏘施禮道謝。此人現在王銘鏘的眼中無異於活寶一般,也忙秉禮相還。二人客套了一番,才互通了名姓。你道此人是誰?他正是胡岩裕。

胡岩裕與二妞一家逃出了白水宮,一路上曉行夜宿,路上還算太平。二妞一家是希望快點趕到中洲,到了胡岩裕的家,就能過上安穩日子了。胡岩裕盼著慢點趕路,好像想出個主意來渡過這道難關。經過大家民主表決,那結果就不用說了,胡岩裕隻得少數服從多數,緊趕慢趕就進了這紹興城。

頭一天住了店。第二天一大早,二妞就來敲胡岩裕和小三子住的房門。胡岩裕剛打開房門,二妞就火急火燎的闖了進來,道:“相公,你快去看看吧,娘病了,頭好燙、都起不來床了,還一個勁地說胡話。”

胡岩裕一聽也是有些著急,拉了二妞小手就往她們住的房間跑。二妞這時候也沒有顧及到這些了,任由他拉著跑回了房間。

進了房間,胡岩裕鬆開了二妞的小手,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二妞娘的額頭,果然燙得用手摸不得,怕是得有40度,忙問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二妞道:“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早晨我一起來就發現這樣了。”

胡岩裕初步判斷,二妞娘得的可能重感冒,這在他那個時代當然算小毛病,幾瓶點滴下去基本就好了。不過在這個年代,可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了。這高燒一旦不退,引起了脫水,又不能輸液,人基本就算完了。

胡岩裕忙吩咐道:“你先把毛巾準備好,我去外邊打盆涼水,一會兒你用涼水把她的臉、手腳都擦一遍,然後再用濕毛巾搭在她的頭上,先用物理的方法給她降溫,一會兒我去找大夫。”

二妞現在是心裏隻有娘的病,聽了胡岩裕的吩咐隻顧一個勁地點頭,連其中的語病都沒聽出來。忙道:“這打水的事還是我去吧,怎麽好讓你一個大男人家做這種事呢?”

胡岩裕道:“這就不要爭了,你在屋裏照看著你娘。”說著拿起了臉盆就快步走了出去。功夫不大,胡岩裕就把水打來了。二妞則按照胡岩裕的吩咐,為她娘用涼水擦了一遍。

胡岩裕則去請大夫去了。胡岩裕先向店家打聽了這裏哪有大夫,然後就急急忙忙去請了。等把大夫請了,看了病,開了藥。就這樣,一來二去胡岩裕一行人就耽擱在了紹興城。

幾天下來,二妞娘的病雖有好轉,但也沒有好利索,要想繼續趕路是萬萬不能的。俗話說,“打不起的官司,看不起的病。”看病吃藥是最花錢的,隻這幾天的工夫,二妞她們帶的盤纏就花了個七七八八了。

二妞家本就很窮,哪裏會有多少盤纏?就這些錢,還是湖海散人幫著湊的呢。二妞娘本不想要,怎奈事到臨頭,又無其它辦法可想,隻得把家裏那幾畝地和房子委托湖海散人賣了,算是還了他的帳。二妞娘也明白,他家那些東西不值幾個錢,這是湖海散人有意幫襯自己一家,自然對湖海散人千恩萬謝。

這天,胡岩裕起床後,就想過去找二妞要錢去抓藥,他知道昨天這藥就吃完了。剛要出門,正碰上二妞要進來,二人差一點撞個滿懷。

二妞這些日子和胡岩裕相處下來,實實在在地感覺到了他的與眾不同,他為人平和體貼、很會照顧人、從不亂發脾氣,和自己知道的那些男人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的那顆芳心慢慢地就係在了胡岩裕的身上,雖然胡岩裕相貌平平,這時候在二妞眼裏也變得好看了許多,這就應了“情人眼裏出西施”那句古話。閑暇無事的時候,二妞也常常為自己能嫁這麽個好丈夫而暗暗高興。

那年代的女人可是好哄多了,隻要給她幾句好話就能美上天去。可不象當代的那些新女性,簡直一個個就象公主一樣難侍候。

現在的二妞和胡岩裕相處得也自然多了。胡岩裕見是她,忙後退了一步,二妞也就跟了進來。二妞進了門,對小三子道:“你去那個房子裏照看著娘,我和他說點事。”

“哎!”小三子答應了一聲,拌了個鬼臉就跑出去了。

二妞這才回身把房門關上。這可是有史以來胡岩裕第一次單獨和二妞在一起。胡岩裕這個老油條豈能放過這麽大好的機會,往前進走了兩步,探熊爪擒住了二妞的小手。

二妞這次到是沒有過激的反應,而是順從地任他拉著手坐到**,這心也不像前幾次那樣跳得厲害了,而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甜蜜感充滿了心間。

胡岩裕也沒有敢作進一步的舉動,隻是把她的小手握在熊掌裏,輕輕撫摸著,感受著指尖的滑嫩,無限溫柔地道:“你找我有事麽?”

二妞這才從那種似夢似幻的甜蜜感中清醒過來,有些焦急但柔聲細語地道:“相公,咱們帶的盤纏快花光了。”

胡岩裕也被她的話打回了現實。這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離了錢是萬萬不行的。胡岩裕也不知道去哪裏弄錢,可他總不能讓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去想辦法吧。再怎麽說他也是個大男人,眼下隻有先對付一下了,便道:“錢的問題,你不用操心,我來想辦法,你還是先去照看你娘吧,一會兒我出去看看有什麽辦法掙到錢。”

在那個年代,男人就是女人的天。二妞聞言也不再多說什麽,柔順的離開了。

胡岩裕送走了二妞,首先想的就是賣東西,他身上最值錢的當然就是這身寶衣,但這東西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賣的。剩下的就隻有那套結婚禮服了。

胡岩裕從房間裏找出了那套結婚禮服,拎著就出了店房。他哪裏知道,這一走再想回來就難了?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