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明

第38回你是建文帝

胡岩裕之所以發愣,是因為出來的這個人的打扮,既像個和尚又不似個和尚;說他象個和尚,是因為他穿了一件僧袍,雖然那僧袍很是破舊,連本色看不出,但那確實是僧袍的樣式,這一點胡岩裕還是認得的;說他不似個和尚,是因為他頭發竟然比自己的還要長上許多,已經是黑白相間了,也看不出多大年紀,那發式也不像是頭陀。

“難道這麽偏遠的孤島上還有僧人修行?這佛法也太廣大了吧?也許此人是個世外高人,也說不定?還是萬事小心為上。”胡岩裕在心裏暗暗打定了主意。

那人也是上上下下把個胡岩裕打量了個夠,見他衣著怪異,顏色是黃綠相間,上衣下褲,應該算是個短打扮,而且在腰間還插著一把短刀,也是一愣,立刻提高了警惕,道:“你是幹什麽的?你是來殺我們的?”

胡岩裕被他的話弄了個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此人是為了躲避仇家,才隱居到這海外孤島上?看來他是鬧誤會了。”想到此,打了個愣神忙解釋道:“你大概是認錯人了?我隻是路過這個小島上來隨便看看,我們根本就不認識,殺你做什麽?你這話是從何說起呢?”

那人聞言立刻不似剛才那樣緊張了,略帶歉意地笑了笑道:“看來是我老眼昏花認錯了人,讓你見笑了。不是最好,不是最好!敢問這位壯士尊姓大名?”

“在下胡岩裕,途經貴島,多有打擾,敬請見諒。未知大師法號怎樣稱呼?”胡岩裕咬文嚼字地說道。

那人聽了胡岩裕的問話,滿臉疑惑地輕聲重複了一句“法號?”

“難道你不是個出家人嗎?”胡岩裕以為自己說錯了,忙又追問了一句。

那人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僧袍,才恍然大悟道:“又讓你見笑了,這法號多日不用,都差點忘記了,貧僧法名應能。”

胡岩裕感覺這個叫應能的說話,很是別扭,越看越不象出家人,“這和尚連自己的法名都會忘記了?難道此人也象湖海散人一樣?不過看他這樣子,可沒有湖海散人那麽大。再說他說話的用詞也很怪,記得出家人稱俗人都是叫施主的,這人說話‘你’呀‘你’的總不象那麽回事?還是先問問這是哪裏吧?”思念至此乃道:“那請問大師,這座島叫什麽名字?”

應能似乎也意識到剛才自己的錯誤,也開始注意措詞了,見他問話,乃道:“此島名叫聖心島。胡施主從何處而來?”

“我是從那邊一個叫福波登島過來的。”胡岩裕說著抬手遙指了指南方遠處,這個島的名字是他根據當地人的發音音譯過來。“請問大師,這裏有吃的、喝的嗎?如果有的話,請大師行個方便,我在海上已經飄流了好幾天了。”

應能聽胡岩裕是從南邊來的,好像又放心了不少,道:“敢是胡施主未曾用膳?不巧得很,”說著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現下是早膳已過膳飯未到。如果施主想喝熱水,眼下也沒有。”胡岩裕現在哪還有心情挑肥揀瘦,有水喝就行了,忙道:“大師大可不必費事,有口涼水喝就行。”

“既如此請施主在此稍後,我去去就來。”應能說著轉身進了屋,隨手還關上了籬笆門。

胡岩裕聽到應能進了房子,和裏麵的人說著,從聲音中大致能分辨出應該是三個人,他現在耳力好得很,不過裏麵的人說話也很小心,這讓他也隻聽了個大概。三個人在商議該怎麽辦?胡岩裕聽著沒有對自己不利的言語,也就放下心來。

過了一會兒,聽得那籬笆門響動,應能又走了出來道:“胡施主,讓你久等了。請隨我到屋裏坐吧,我們住持有請。”

胡岩裕早就聽到他們商議的了,讓他進去並不感到奇怪,隻是奇怪這裏竟然還有個什麽住持,“難道這還真是座廟?”想到這忙道:“多謝大師!大師先請。”應能也沒客氣,當先就進了屋,胡岩裕也隨後跟了進去。

進到屋裏來,胡岩裕仔細打量了一下屋內,一看之下,更覺不象座廟了,屋裏不又說大佛像,就連個小佛龕都沒有,隻有一張破舊的方桌擺在那裏。方桌左邊站著一個身穿破僧袍的和尚,年齡大概和應能差不多的,隻是長相比應能斯文了許多。桌後麵倒是坐著一個年輕的和尚,隻是此人相貌怪異,你道有何怪異?

原來他長了一個俗稱“半邊月”的腦袋,就是腦瓜子半邊鼓起來,半邊歪起來的那種。你們大家都看見過月亮吧,就是當月亮圓到一半的時候那個樣子。這大概是出生的時候缺鈣,腦袋過軟,小時候睡覺又不正,把個腦袋睡偏了,才會偏成這樣。穿的也是一件僧袍,隻不過比應能他們倆個的稍微好些,也好不到哪裏去,也就是一個半斤一個六兩的差別吧。

雖然應能和胡岩裕也是剛剛相識,但這個負責介紹的工作,也隻能是由他來擔當了。應能指著中間那個年輕和尚道:“胡施主,我來給你引薦一下,這位就是我家住持應文大師,”又指了指旁邊的和尚,“這位是我師兄應賢大師。”說完頓了頓又道:“住持、師兄,這位就是我剛才和你們提到的胡岩裕、胡施主。”

胡岩裕聽應能介紹完了,雙掌合什行了個佛禮道:“在下胡岩裕見過應文、應賢二位大師。”心裏把應文、應賢、應能,這三個名字念道了幾遍,“這三個名字聽著怎麽這麽耳熟,好像在哪裏聽說過?可現在怎麽就想不起來了呢?難道是昏迷了這一年,腦子也不好使了?”

應文、應賢也向胡岩裕還了個佛禮。

應能這方指著桌旁道:“胡施主請坐。”

胡岩裕道了一聲謝,也沒客氣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胡施主請稍坐片刻,我這就取水來。”應能說著拿起一個黑色的粗瓷大碗走了出去,工夫不大端來大多半碗水,放到了胡岩裕的跟前,“我們這裏即沒有茶,眼下也沒有熱水,怠慢胡施主了。

“應能大師太客氣了,出門在外,能有口水喝就不錯了,哪裏還能挑三揀四的?多謝了!”胡岩裕端起了大碗向著另外二人比劃了一下,“應文、應賢二位大師,在下就不客氣了。”說完,先嚐了一小口,果然是涼水,就一飲而盡,喝了個底朝天,還意猶未盡的看了看應能:“能不能再來一碗?”

“當然可以。”應能接過了碗又去盛了一碗水,端了回來,遞給了胡岩裕。胡岩裕接過又是一口氣灌了下去,才放下碗。看了看三人,不好意思的道:“實在是太渴了,讓三位大師見笑了。”

一直沒有開口的應文見胡岩裕喝得差不多,方道:“胡卿家……”

“胡卿家?”胡岩裕聽到應文這個稱呼,不由自主的重複了一句,心中暗想,“這是什麽稱呼?”

應文見胡岩裕疑問,也馬上意識到了,忙改口道:“胡施主,可是中原人氏?”

胡岩裕見應文改口,雖然還有些疑問,初著見麵總不好追問的,現又聽得他詢問,心道,“還是逢人隻說三分話的好。”便道道:“大師所言不差,想來應文大師等也是中原人吧?”

應文道:“不錯,我等也是中原人。”

胡岩裕道:“但不知大師離開中原有多長時間了?”

應文道:“我們離開中原時間也不長,到現在快有四年光景了。”

胡岩裕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昏迷多長時間,現在總算是碰到個知情人,忙問道:“在下長年飄泊海外,已是久未回中原。敢問大師,現在中原是什麽朝代?”

應文聽了他的問話,象看外星人一樣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才道:“現在中原乃是大明的天下。”

“看來自己到是沒有昏迷幾百年,現在還是大明。也不知現在的什麽年號?那李達賢隻說最少昏迷一年,既然已經裝傻了,就裝到底吧。”思念至此,胡岩裕又問道:“但不知現在是大明什麽年號?多少年?”

應文未加思索地答道:“現在是建文八年。”

與此同時一直未說話的應賢搶話頭道:“現在是丙戌年。”

兩個人的話幾乎同時說了出來,說完後都緊閉了嘴,連神情緊張起來。這讓胡岩裕大吃一驚,想道,“建文八年?建文八年?記得建文帝隻當了四年的皇帝,就被朱棣發動靖難之役推翻了,怎麽會出來個建文八年呢?建文帝的下落至今仍是個迷,有的說他被大火燒死了;有是說他出逃了;出逃了?”想到這裏靈光一閃,又把眼前的三人掃視了一番,想到自己從前看到的一本書上的傳說,又聯想起見到他們的種種怪異,指著應文,不禁大聲脫口而出:“你是建文帝!”

此言一出,應文等三人頓時大驚失色。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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