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明

第72回贖身風波

“我的個張爺呀!提錢那不是就外道了不是?如果有呢?你就隨便賞幾個。如果沒有呢?就全當我請了。”老鴇說著拍拍自己那肥大是胸脯。

這種場麵話,胡岩裕自然是聽得出來,不過既然話說到這種份上了,也不好再窮追下去,笑道:“既然是這樣,那這一切就請關爺做主了。”

“好說,好說。一切全包在我身上了,張爺你就放心吧。你隻管和靈芝姑娘……哈哈”關堯明說著大笑了起來。

靈芝姑娘被他這一調笑,又是一陣臉紅,低頭不語。

胡岩裕見這事說得差不多了,便對老鴇道:“我和你還有一事相商。”

靈芝姑娘聽到胡岩裕這句話,知道他要和老鴇攤牌了,立刻豎起了耳朵,心情緊張萬分地、集中全部精神聽著,生怕一分神漏掉一句半句的。

“張爺,瞧你說的,有什麽事,你吩咐一聲就是了,說什麽商量不商量的?”老鴇笑道。

“既然你這樣說,那我有話就直說了。”胡岩裕笑道。

“張爺,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就行了,我們之間還用繞什麽彎子?”老鴇笑道。

“事情是這樣的,”胡岩裕一本正經地道:“我打算給靈芝姑娘贖身,不知可不可以?”胡岩裕話說的很客氣,完全是一付商量的口吻,其實他內心已經打定了主意。

靈芝姑娘終於聽到了胡岩裕親口說出的這句話,雖然早就猜到了,但心情還是異常激動,心裏盼著老鴇快點答應。

老鴇聽了胡岩裕這話,剛才還滿臉的笑容立刻就收了回去,“張爺,你這不是跟小婦人開玩笑吧?”

“你看我象開玩笑的嗎?”胡岩裕反問道。

“我說張爺,這靈芝姑娘可是我花了十幾年心血才教導出來,今天可是頭一遭出來接客,你老人家就說要為她贖身?你這還讓我們活不活?”老鴇道。

靈芝姑娘聽老鴇怎麽一說,剛才還火熱的一顆心,立刻就涼了大半。“看來今日自己很難脫離這苦海了。早知道這樣,剛才還不如早早把這身子……”想到這裏淚水又充滿了眼眶。

“我也知道你教導靈芝姑娘不容易,可就算再不容易也總有個價吧?”胡岩裕道。

“既然張爺你這樣說,那我給你算一算。這十幾年吃喝穿戴,這得要錢吧?行動坐臥,也得要錢吧?為了教導她琴棋書畫,請各種師傅,這得要錢吧?為了讓她專心學習技藝,專門給她配了老媽子、丫環伺候著,這得要錢吧?再加上當初買她花的錢,還有你看現在這身上穿的,頭上戴的,腰是佩的這不都是錢嗎?”老鴇每說一樣,胡岩裕就點一下頭。那靈芝姑娘,每聽一樣,這心裏就打一下鼓。

“今天剛剛成人,要給我掙錢了,張爺你一句話,要給她贖身?這我們得損失多少錢?我們幹這一行也不容易,這上上下下要打點,左左右右也要花錢,人們都看著,好象我們掙了很多錢似的,可誰又知道我們的苦衷啊?”老鴇說到動容處,還煞有其事地掏手帕擦了擦眼睛。

靈芝姑娘聽到這裏,那一顆芳心都快涼到底了,偷眼一看,見胡岩裕表情淡然地坐在那裏,既不開口反駁也不說話應承,而是似笑非笑地看著那老鴇在那裏表演。

胡傳魁聽著老鴇說起來沒完沒了,這心裏就氣不打一處來,“你個老妖婆子,我們爺和你商量那是給你臉呢。你還嘚啵嘚啵起來沒完了,等一會兒把我們爺嘚啵煩了,看我們爺怎麽收拾你?”想到這裏,喊了一聲:“你給我閉嘴,你說起來,還有完沒完?你是不是見我們爺不說話,就覺得我們爺好欺負?我告訴你,如果你要是這麽想,可就打錯了算盤!”

“我說,這位胡爺,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這是你們張爺,讓我算的,我這才算給他老人家聽的。你怎麽?到現在反道怪起我來了?既然要算,當然就得算清楚點,你說是不是?我們做的這可是買賣,如果少算了一樣兩樣的,我們豈不是虧大了?你也不能讓我們賠著本做生意不是?”老鴇不卑不亢地道。

胡傳魁雖然闖蕩江湖多年,人又鬼機靈,可畢竟一來,年紀小,這見識閱曆有限;這二來,老鴇這一行,是三百六十行中最是難纏的,更何況這個老鴇還是紹興城裏,風月場中第一呢?如果要比的話,這個老鴇就是一隻大龍蝦,而胡傳魁呢?隻能算是個小蝦米吧。僅僅幾句話,就被老鴇問得啞口無言了。想發火?又發不得;想說理?又說不過她。隻得閉了嘴,站在旁邊生悶氣。

老鴇見胡傳魁再也不言語,象打了個勝仗似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紋,隨即又收了回去。這還不算完,繼續不依不饒地道:“今天關爺也在這,你也給評評理,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這一下把個關堯明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他本不想在這個時候出來說話的,想再等等、看看胡岩裕什麽反應再做打算。胡岩裕讓他去叫老鴇,說有事商量的時候,他就猜到了是這種事。可他事先並沒有和老鴇說,他也知道,這位靈芝姑娘是她的一塊心頭肉。今天能讓她出來,已經是很給麵子了。

雖然關堯明是這紹興城裏的總捕頭,可這並不表示他能一手遮天,說到底,他也隻是個小吏而已。那老鴇能在紹興城裏經營這麽大一個抒情樓,豈是白給的?自然是有些後台的。況且這個紹興城裏,也不僅僅有白道,還是有一些綠林好漢的,對付這些人,他這個總捕頭可就不是那麽吃得開了。而這個老鴇,在這上麵可就比他強多了,那是白道,綠林通吃才能行得開。

今天這位靈芝姑娘,如果是讓胡岩裕玩了也就算玩了,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作為抒情樓來說,雖然有損失,但也不大,隻不過少收些**的錢,那隻不過是一次性損失。而如果今天,這位靈芝姑娘被胡岩裕贖身走了,那可就情況大不相同了。這就好比一塊地,人們種地收莊稼,突然遇到天災,有一年顆粒無收,這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地沒了,你就算想再收,也沒機會了。正因為如此,關堯明才沒事先開這個口,也怕碰了釘子。

現在既然被老鴇指名道姓地拎了出來,關堯明想不說都不行了,“嗯!嗯!”他輕輕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道:“要我說,這種也不難辦?”

此語一出,立刻震驚了場內的幾個人,全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他這裏。關堯明繼續道:“這件事說到底,是因為靈芝姑娘,我們大家何不聽聽靈芝姑娘的意思?”

此語一出,老鴇心裏立刻把個關堯明罵了狗血噴頭,“你個老狐狸!問她?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嗎?如果她不想出去?怎麽會讓這姓張的來給她贖身?看來你們幾個是合計好了,想剜我的心頭肉啊?沒那麽容易。”想道這裏便道:“靈芝姑娘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她能懂得什麽?還不是被有些人,幾句甜言蜜語就哄得團團轉了。依我說呀,這種大事,還得我這個做媽媽的,給她拿主意才行。”

靈芝姑娘聽到關堯明的話,那顆已經快涼的心,一下子又熱了起來,剛想說話,就又被老鴇一席話給堵了回去。

老鴇這幾句話,已是很明顯不給關堯明麵子了。關堯明感覺有點掛不住,便道:“雖然你是靈芝姑娘的媽媽,可是我們大家一起聽聽靈芝姑娘的想法,又何妨?俗話說,知女莫若母,既然她是你的女兒,你還怕她不跟你一條心不成?如果靈芝姑娘不想跟張爺走,那麽張爺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說什麽也都沒用了,豈不對大家都有交代?”

胡傳魁一直沒找到再次進攻在機會,關堯明一席話,總算是給他機會了,立刻興奮異常地道:“關爺,你說的太有道理了!既然事關靈芝姑娘的終身,怎麽能不聽聽她的想法呢?”說著一扭頭,看著老鴇,“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老鴇被關堯明和胡傳魁兩下一夾激,也不好堅決反對了,用眼光冷冷地看了一眼靈芝姑娘,突然聲調變得異常柔和地道:“乖女兒!媽媽知道你是最聽話的了,既然大家都想聽聽你的,那你就說說吧。”

靈芝姑娘終於等到說話的機會了,未加思索地道:“我已經是張爺的人了,請媽媽大發慈悲,讓我和張爺走吧。”

老鴇一聽,急得立刻跳了起來道:“不行!說什麽也不行!我不會讓你和他走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一直未開言的胡岩裕,這時候慢慢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伸手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往桌子上一放道:“那你看看這樣行不行?”

眾人一看,就舉座皆驚。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