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章、烏發鑒人靜夜思

司夢揀回了那人香帕所化成的一幅布麵，又在小鎮中做了一番搜尋，設法擺脫了那些百姓，回到夢療齋時，已是清晨，兩人都是一言不發，低頭沉吟，良久，卓不凡才開口道：“齋主，你不想說點什麽嗎？”司夢掃了他一眼，歎氣道：“你也有這種感覺，是不是？”卓不凡緩緩的旋著掌中的杯子，淡淡的笑道：“什麽感覺？”“唉，不凡，我說不清……我從那人丟出手帕，就忽然感覺很奇怪……雖然也可能是巧合，可是，你不覺得巧合的地方太多了嗎？這世上會隱身的人，真的有這麽多嗎？我苦修了一輩子，也沒學會隱身，我也沒少見過妖精，也沒見有會隱身的，而且，你不覺得眸兒，跟我們要找的人，做的事情是同一的嗎？”卓不凡仍是一言不發，司夢又道：“其實我一直都覺得奇怪，眸兒從來沒答應加入夢療齋過，可是，卻忽然聲稱是我師妹，而且，她如果真的怕這種血腥，又怎麽會自己製造這麽血腥的夢境？啊，對了，不凡，最後那笑聲，是眸兒的聲音嗎？”卓不凡凝神思索，緩緩的說道：“那笑聲實在太輕，實在分辨不出，但是我之前擊傷她時，她曾經輕呼過一聲，那倒的確像是女子的聲音，但似乎，跟眸兒並不太像…………齋主，我並非袒護她，但是我始終認為，眸兒善良單純，絕對不會這麽心狠手辣，也不會有這麽深的心機。”

司夢無言以對，半晌才咳道：“不凡，你的傷不要緊吧？”卓不凡不答他的話，隻靜靜的看他一眼，問道：“齋主，剛才我受傷時，我發上佩戴的這隻小狐，有沒有什麽異常？”司夢經他一提，這才想起，不由微歎道：“你感覺不到嗎？你一受傷後退，那小狐立刻好像活了似的，亮堂堂的，張牙舞爪…………”卓不凡截口道：“這是眸兒送我的狐靈，如果這人真是眸兒，豈會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司夢微歎道：“她就算再怎麽……也不會當真有心傷你吧……”看了卓不凡一眼，又轉口道：“其實，我也認為不像，不過，現在諸般線索，都指在她的身上，寧可是錯，也要先抓她回來問問……人命不是兒戲啊！”卓不凡溫言道：“我隻希望現在可以見到眸兒，當麵問清楚……”卓不凡話沒說完，司夢已是微皺眉心，道：“問清楚了，你待如何？”卓不凡看了他一眼，正色道：“見機行事，但是，如果眸兒真的做了壞事，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她，我也絕不會試圖殺她的，我會用我所有的力量，來跟她一起共同彌補。”

司夢怔了一怔，望著卓不凡，終於微微的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兩人相對無言，卓不凡仍是微微皺眉，細細的推敲，良久，忽然腳步聲響，一個小童站在門前，隔著門輕聲道：“齋主可在嗎？”司夢應了一聲，道：“怎麽？”那小童恭聲道：“青衣姑娘請齋主過去一趟。”

司夢一怔，卻仍是應了一聲，道：“我知道了。”

那小童便即退下，司夢詫異道：“這麽早，青衣找我幹什麽？”卓不凡已經起身就走，司夢也跟隨在後，那雲漠果然醫術如神，青衣麵上已稍有血色，見到卓不凡倒是怔了一下，微訝道：“這麽早，怎麽師兄也在啊。”

聲音弱的幾不可聞。

卓不凡俯下身，微笑道：“怎麽，不想見師兄？嗬，青衣，你的臉色好的多了。”

青衣淺淺一笑，把目光投到司夢身上，卻又猶豫著並不開口，卓不凡心頭一沉，勉強的微笑道：“青衣，難道有什麽話要避開我來說？嗬嗬……我倒想知道了，青衣，你說吧，是……有關眸兒的嗎？”司夢怔了一怔，道：“對，我怎麽沒想到，你遇襲那天就是想跟我說句話的，隻不過沒有來的及說出來，那人你一定見到了，到底是誰？難道真是眸兒？”青衣急的麵色泛紅，掙紮著想起身，一邊急道：“不，我沒看到……”雖是想大聲，可是聲音仍然極是微弱。

卓不凡輕輕按回她的肩，溫言道：“不要急，慢慢說。”

青衣喘回幾口氣，才極輕極慢的開口道：“我沒有看到那人……很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是一種感覺……也不知對不對……師兄，你不要多想……我隻是記得，那時她大概在看佛珠有沒有斷，她俯下身來，她的頭發恰好從我的手臂上垂下來，然後輕輕的拖拂而過，我看不到，但是我感覺得到，她的頭發很長，很長，很長………那樣軟軟綿延的滑過……”司夢與卓不凡同時啞然，眸兒的真身，他們都是見過的。

卓不凡沉吟不語，司夢卻問道：“既然如此，你一定已經想辦法拿到一兩根她的頭發了？”青衣猶豫了一下，司夢道：“不要告訴我你連這個都想不到，夢療齋的圓夢使者，倘若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折在敵人手中，連隨手留下點追蹤線索的意識都沒有，我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你說吧，到底在哪？”青衣微歎了一聲，輕輕的抬了抬右手的袖子，司夢便扶過青衣的衣袖，從她的袖口取出了兩莖斷發，卻不是尋常的黑色，而是微微泛著銀光，大約隻有一尺來長，司夢微訝的問道：“是這個嗎？”青衣嗯了一聲，目光卻隻是看著卓不凡，一臉溫柔擔憂之色，卓不凡向她一笑，柔聲道：“青衣，你好好休息吧，這些事情，交給我們來處理。”

司夢也未再多言，徑自回到內室，請出金盆，把頭發投入盆中，良久，盆中水波閃爍，終於緩緩，緩緩的現出一個獸形，頭頸小巧靈秀，尾發九莖，蔥鬱華美，卓不凡脫口道：“九尾靈狐！”司夢歎了一聲，輕道：“果然是眸兒。”

卓不凡仍是沉默，忽然道：“為什麽以往搜尋眸兒時，看到的總是她人形的相貌，此時，卻是九尾靈狐的獸形？”司夢愣了一下，才道：“大概所佩戴的飾物、衣物之類，和自己身體的毛發終是不同吧。

不凡，你真的以為這丫頭是神仙不成？我們呼召她的魂魄呼召不到，一定是她用什麽方法做了防護……我們都被她騙了，原來這丫頭如此心機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