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神

第二章 零

夜色深沉,象是最濃黑的墨。

零盤膝坐在院子裏,漫天的星光揮灑而下,卻始終無法照射進他方圓十五米之內的空間。

以零自身為中心的方圓十五米是一個詭異的空間。

沒有一絲動靜,沒有一絲光線,唯一存在的物事隻有兩樣。

一是盤膝而坐的零本身,其次就是他手中那把狹長漆黑的刀。

零靜靜的坐著,雙目緊閉,耳中沒有一絲的雜念。

他不愛說話,在生活中,刀即是一切,除卻手中的刀,他不願意去想別的任何事情。

而每當他開口說話之時,必然隻會是一件事。

那就是殺人。

因此所有的人都不願意聽見零說話,包括他的師傅——狂刀魔手司馬無極。

司馬無極貴為萬人敵巔峰境界高手,可謂是武道界第一流的人物,無極魔流刀開創了一個新的刀法流派,融氣血於刀意之中,神通如魔,乃是天下屈指可數的一代刀法宗師。

可即便是如此一個淩厲的人物,也不願意和零對上,他曾經說過,零就是一把天生的刀,隻是化作了人形而已。

“二十年後,他將是南部武道界位居前三的高手。”

昔日武道聯盟的正左使——紫袍聖手孤恒半年前曾經如此評價過零。

零的刀法脫胎於無極魔流刀,卻自成一派。

他終日在懸崖前斬風切鷹,刀法融入自然之念,神通近乎於妖。

所以,當他盤膝而坐的時候,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把刀,沒有一絲的雜念,隻有無窮的刀氣。

此刻是距離黎明時分最黑暗的時刻,陰影吞噬了一切。

零孤零零的坐著,萬籟俱靜,他傾心聆聽著手中刀的呼喚,呼嘯的風在他身前嘎然而止。

忽的,零睜開了眼睛,蓬亂的發遮不他的眼,刀一般犀利的光透射而出,穿透層層黑影。

二十米遠處是一段院牆,院牆外站著一個身負赤紅巨刀的大漢,大漢身高在一米九開外,可那把刀卻還比大漢足足還高了一個頭,猩紅的刀穗在黑夜中尤其紮眼。

零睜開眼的刹那,牆外的大漢身體微微一顫。

“師弟,明天你的對手是落日宗的小子,叫做吳威,這個人你該很早就知道了,禪青雷就是被他擊敗的,利北鬥也是。”漆黑的夜色裏,大漢靠在牆上,壓著嗓子說。

他停了片刻,感到零並無什麽變化,猶豫了一會,才又說:“那個小子就是將刀二毀了的人。”

此言一出,大漢渾身一震,極快的彈離開牆壁,背後的刀身竟然發出金鐵相交的鏗鏘之聲。

大漢長籲一口氣,縱身一躍,沒入了夜色之中。

而在院子之中的零則是雙目怒睜,院子裏忽的刮起一股蕭瑟的冷風,空氣裏隱約有無數的刀氣縱橫,將院子裏僅有的一株枯樹絞成了粉碎。

“吳威……我要殺了你。”

手中漆黑的刀嗡嗡作響,零再一次閉上眼睛,侵入陰暗之中。

……………………

大雪淋漓,路上的積雪堆徹,幾天下來未曾融化的雪凍成冰條,加上新覆蓋的雪花,街道泥濘難行。

雄偉的武王殿門前蕭瑟冷清,除了巡邏的鐵甲衛士之外,不見了前幾日的熱鬧情景。

原本千步見方的擂台也變了樣,在四周豎立起了幾乎有十米高的青色石牆,象是一棟開了頂的四方宮殿。

擂台四周也沒了人,冷冷清清的,諾大的廣場隻有風雪之聲回旋。

進入八強賽之後,入圍的選手往往破壞力驚人,而且很容易造成死傷,為了避免擂台四周的看客給波及,特地遣散了這些好事的人,並且在四周加鑄了厚重的石牆。

唯有站在江山閣之中,才能夠將擂台比試中的場景盡收眼底。

江山閣的四樓正中包廂內,暖意正濃。

身穿紫袍的枯瘦老者品了一口天目山的香茗,閉上眼睛,回味餘韻,久久的才長舒出一口氣,舒服的呻吟了一聲:“好茶啊,真是好茶啊。”

老者將茶杯遞給身後的弟子,在紫檀搖椅上前後晃悠了起來。

他晃的很悠閑,一臉的愜意,仿似午後的小憩。

“師傅,今天的比試你看誰會贏?”

老者身後走來一個豔麗華貴的白裙少婦,乖巧的蹲下來,替老者捶著腿。

老者睜開眼,看了自己心愛的徒兒一眼,笑著問:“吆,難得啊,小芳,今天怎麽這麽乖巧了?”

少婦豔致的臉上難得一紅,嬌嗔著說:“師傅,我什麽時候對你不好了?”

“好,好,哈哈”老者卻是仰頭大笑。

少婦羞紅了臉,咳嗽了一聲,一邊捶腿一邊問:“師傅,到底今天誰會贏啊?”

“你覺得誰會贏啊?”老者斜看了她一眼,眼裏滿是笑意。

“我,我覺得會是零吧,畢竟他是師傅你近年來最為看重的年輕人。”少婦想了想,才回了一句。

“嘖嘖,怕是言不由衷吧,我聽你的口氣,壓根就不想零勝出。”老者撇了撇嘴,一臉的壞笑。

“胡說,我哪裏言不由衷了。”少婦白了老者一眼,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幾分。

老者立刻吃痛,趕緊求饒:“得了,別敲了,再敲我腿就要斷開了。”

少婦罷手,老者卻站了起來,負手走到窗台前,望著一地的雪色,眼神變的深遠,他歎息了一聲:“吳威是一個天才,我僅見過的天才,富有創意和思維,他的武技不拘一格,充滿了想象力,我不知道他的師傅是誰,能夠傳授給他這樣神奇的武技,而且能將吳威**的如此出色,想來,蚩尤碑上的人物也不過如此了。”

“如果再過三年,我想南部武道界的年輕一代,沒有誰會是他的對手,即便遇到江北的妙無那些小家夥,也不會落入下風,可惜,他畢竟太年輕,太生澀了。”

少婦卻不服:“為什麽,師傅,你也說他比武之時老練沉穩,有大將之風的。”

老者擺了擺手:“有大將之風是一回事,能勝出則又是一回事,不能一概而論,更何況他對上的是零。”

“零又怎麽樣,他二人的實力都在武魂中階的巔峰,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了。”白衣少婦爭辯。

“不錯,純粹以氣血之力而言,他二人實力相差無幾,但你要知道,零的刀意通妖,他的腦子裏隻有刀,容不下其他東西,更何況……。”老者忽的頓住不言,過了片刻才悠悠的說:“更何況司馬無極自己都說過,零是天生為了殺伐而存在的一把刀,刀出鞘,必須有人死。”

“那,那吳威豈不是危險了?”少婦神色駭變。

老者忽的展顏一笑,轉過身來拍了拍少婦的肩膀,怪笑著說:“那倒未必,這些八強的選手都是我們武道聯盟的寶貝,有些更是那些大門派老家夥的得意弟子,怎麽可能讓他們出事?‘好色怪醫’江北生已經被請來了,隻要還有半絲氣都能救的活。”

少婦這才長舒一口氣,臉上緩了神色,她興高采烈的說:“師傅,我給你再要些茶葉去。”

直等少婦出了門,老者輕鬆的臉色才變的凝重起來,轉身望向遠方,盡頭處,擂台中央,一個身穿黑袍的年輕人正握著一把黑漆漆的刀,象是鋼絲般筆直的佇立在風雪之中。

“對上零,就算是江北生也未必能救的活啊…………”

……………………

雪正濃,風正大,當吳鵬威踏著積雪走上擂台中時,迎麵隻看見一個身穿黑袍的年輕人的背影。

那人手中握著一把黑漆漆的刀,沒有刀鞘,漆黑的刀身映照潔白的雪,分明醒目。

吳鵬威走上去,離對方十米處站定。

黑袍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平凡普通的麵龐,唯有蓬亂的黑發下,一雙眼睛銳利如刀,鋒芒畢露。

他轉過來的一霎那,吳鵬威有一種錯覺。

似乎眼前站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把刀,一把嗜血的刀。

黑袍人上下掃了吳鵬威一番,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就是你毀了刀二?”黑袍人冷冷的問,聲音比冰還要酷寒。

吳鵬威卻反問:“你就是零?”

黑袍人皺了下眉頭,目光掃到吳鵬威手中握著的一把長刀上,忽然笑了。

他笑的很生澀,象是嬰兒第一次學笑,簡單而又快樂。

零指了下吳鵬威手中的刀,笑著問:“你也用刀?”

吳鵬威點了點頭,也笑著說:“是,和你一樣。”

零笑著搖了搖頭,手中長刀一指,臉色肅殺如初,清冷的說:“一招之內,我就斬了你的頭。”

他舉起刀的刹那,四周高大聳立的牆壁上立時有金鐵撞擊之聲響起,無形的刀氣如同肆虐的狂風,一下子拂過了擂台,將地麵與牆壁割出深淺不一的痕跡。

唯有吳鵬威安靜的站著,刀氣組成的風在他身前一米處嘎然而止,仿似碰上無形的牆。

零微微有些驚訝,抬眼望過去,對方的眼神靜謐如水,深邃的猶如汪洋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