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星辰之道
這兩劍對擊，威力如同天崩地裂一般，將方圓數萬裏摧毀的一塌糊塗。
也好在這是在白骨神殿籠罩的範圍之內，白骨神君的幻境與這一方天地融合，這才沒有空間崩塌，萬物消融，又恰好是在一望無垠的草原之上，傷害的程度壓縮到了最小。
但即便如此，方圓千裏之內也已然是寸草不生，不餘一物，草原與荒漠之上呈現出一種極為怪異的景象，黃色沙塵與青綠的草原都被爆裂的劍氣擄去，僅餘留下青灰色的地表。
唯有殘缺的白骨神殿依舊屹立於草原與荒漠的中心處，在白骨神殿之前，站著一身狼狽的青衫秀士，耶律秀則消失不見，早已退回白骨神殿之中。
青衫秀士握著手中山河劍，淡金色的劍氣如同罩子一般護住全身，臉上卻是一臉驚恐。
“這二人的劍氣居然如此犀利，我身具武尊巔峰之力，竟然應付這劍氣餘波也份外吃力，如果正麵抗衡的話…………”
青衫秀士竟不敢再往下想，隻是身子淩空一縱，跳上了那雲層之上，遠離激鬥之中的二人。
歸野真人與吳鵬威正相視一笑。
“我悟劍六十年，自詡為劍中奇才，劍意既我意，劍心既我心，原以為這世*再無一人能夠如我這般癡迷劍道，想不到今日卻遇到了你，一個能夠將星辰變幻之道融入劍意之中的奇才，當真令我驚歎，我愛惜你一身才華，因此勸小兄弟你一句，莫要再擋我前路，以你的才華，假以時日，定然能在武道一途大放異彩，虛空成神不是什麽難事。”
歸野真人倒是語出真誠，他生平性子冷漠，能喊吳鵬威一聲“小兄弟”已是給與了對方極大的讚賞。
普天之下，能得他歸野真人喊一聲“小兄弟”隻怕寥寥無幾，就是那雲霄之上的青衫秀士練無心，江南武道盟主，武尊巔峰高手，歸野真人也懶得稱呼，從來都是“你”之一字隨意吆喝。
吳鵬威卻是一笑，一彈手中金剛法劍：“我已答應了別人，實在是退不得，不如真人就此罷手，如何？”
歸野真人曬然一笑，低頭望著手中的無鞘古劍，收斂笑意，變的肅然冷漠，仿佛又與掌中黑劍融為一體：“你的劍道雖然有成，但可惜時日尚短，不圓潤，不完美，我還餘下最後一劍，這一劍是我六十年嘔心之作，我對於劍道一途的所有領悟都在這一劍之中，有死無生，粉碎一切，可惜了，你定然抵擋不下，不過我輩武人，若是死在殺伐之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一語落罷，歸野真人忽然長聲一嘯，掌中漆黑古劍筆直的遞出，緩慢沉重，如若握著萬斤重物一般。
於此同時，歸野真人一身的氣血之力如同海潮一般爆發，衝天而起。
天幕頓時給撕開了一個極大的口子，形成一道氣流漩渦，漩渦之中，一個手持長劍，青袍重甲的巨大氣血靈神從天而降，身軀足有五十米，巨大魁梧，臉孔栩栩如生，就連一對眸子裏也是青光湛然，如若雷電。
這氣血之靈已然是武尊巔峰才能夠喚出的形狀，清晰且靈動巨大。
半空之中的氣血之靈“劍神”發出一聲巨獸般的咆哮，雙手合握手中巨劍，高高舉起，爾後一劍緩慢的下劈而來。
這一劍威勢驚人，天空中所有的雲浪以及空氣都被斬為兩半，空間如水幕一般被裁剪而開。
這一劍純粹無比，隻有無窮的殺伐之氣，劍意之中呈現出一股虛無、空蕩的感覺。
吳鵬威頓覺心頭一暗，這一劍仿若此在自身心靈之中似的，容不起一絲反抗之力。
這已然不在是劍，而是道，通達天地的大道，隻不過，這道雖然玄妙，蘊含大威力，卻是要置人於死地的。
吳鵬威心中一片慘然，劍意對他影響太重，情緒都開始不受控製，四肢麻木，無窮的劍意一如冷霜寒冰，凍結了他的血液，渾身無法動彈。
他已然敗了，對方的劍意席卷一切，在這一劍麵前，就是天神也要低頭臣服。
於劍道一途，歸野真人無愧天下第一，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劍中成神。
僅僅於劍，吳鵬威不能敵。
就在此時，吳鵬威忽然低下了頭，手中的“金剛法劍”垂了下來，這是放棄抵抗的表現。
歸野真人卻是無動於衷，麵色古井不波，手中劍筆直遞來，毫無轉圜餘地。
但就在劍鋒距離吳鵬威不足半米之時，已然被劍意完全封死的吳鵬威空著的左手忽然一動。
一把漆黑狹長的刀忽然現於了手掌之中。
刀身如千秋一般晃動，以刀擊劍，一聲悠遠深長之音頓時響起。
“嗡………………”
這一聲一如古佛梵唱，金鐵交鳴，歸野真人凝結吳鵬威的無窮劍意竟然有了一絲鬆動。
這一絲鬆動間生機無限。
吳鵬威的心田之中，一方古星辰之圖再次蘊生而出。
混混沌沌，迷迷蒙蒙，一大圈漩渦之中星光迸裂，顯出一股破滅之後星海重生的大玄妙。
“星辰如海，萬物重生，虛無混沌，星滅星生”
吳鵬威忽然抬起頭來，左手中的“陰火之虎”劃出一道玄妙無方的軌跡，而於此同時，右手中的“金剛法劍”也劃出一道筆直的劍路。
二者交擊，一如陰陽交泰，和星圖之中兩股星痕運行的軌跡完全一致。
這兩股星痕代表的是星辰蘊生衍化的天地至理，蘊含了天地一切的變化以及生死破滅之道。
一刀一劍，猶如龍虎爭鋒。
吳鵬威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空無之噬”頓時布滿全身，猶如火焰一般，無聲的升騰，而在吳鵬威之後，空間撕裂而開，一個手持刀劍的氣血之靈邁步而出，它渾身披著殘缺的灰袍，臉孔模糊，隻有十米的高下，氣勢說不出的詭異。
正是第四十九尊氣血之靈，詭異的“零”。
“零”虛踏而出，手中的刀劍一如吳鵬威刀劍運轉的軌跡一般，劃出兩道玄妙無方的軌跡。
刹那間，兩股劍氣相交，竟然詭異的無聲無息。
天空中，“零”與那氣血“劍神”也撞在了一處，氣流紛飛。
隻是歸野真人的劍勢卻象是水波一般，硬生生的被吳鵬威手中“陰火之虎”以及“金剛法劍”交織的玄妙軌跡給破開，徑直的穿體而過。
勝負立分。
“好劍…………”
歸野真人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啟唇一笑，爾後身體如同水波一般，逐漸透明，終至完全消失不見。
天空中的氣血之靈“劍神”也轟然爆炸，化作片片殘餘的光痕。
吳鵬威這才長身一歎，將手中的“陰火之虎”收起，目色一片惆悵。
僅僅憑借劍道，吳鵬威是不能能敵的過歸野真人的，但他領悟的是星辰古圖，天地混沌初開之時最大的奧義，道也有高下之分，星辰古圖運行軌跡幾乎就是至高的天地規則，相較之下，歸野真人的劍道就不足道了。
除非如歸野真人開頭所言，走到劍道的盡頭，將其擊破，這才能走出道的束縛，明白天地間的一些規則，領悟並且擁有，這才能夠抗衡星辰古圖之中蘊含的道理，但這何其艱難？走到這一步，就是虛空成神的武道至高境界，歸野真人還有著不小的距離。
因此，在吳鵬威由星辰古圖之中衍生出規則之前，歸野真人隻有敗亡一途。
大風吹拂而來，極遠處，一片綠意正漸漸的如水波一樣湧了過來，而在左側，無窮的黃沙也逐漸成型，最初被歸野真人以及吳鵬威劍氣掃過的地方正以驚人的速度恢複原貌。
這是白骨神殿中隱藏的白骨真君的神念在修複這一片天地。
吳鵬威又歎息了一聲，擊敗一個武道高手並沒有讓他如何的喜悅，哪怕這個人是天下第一的劍中聖者，但對他而言，此人雖然凶狠，卻是一個執著劍道的真性情之人，值得尊敬。
這讓他又緬懷起一年多前的時光，在武王城中那個手持孤刀，眼神如野獸一般的青年“零”，那也是一個執著於刀，舍棄一切的武道少年，可惜，最終還是隨風而去。
鬼穀派的歸野真人，狂刀門的“零”，這一老一少，兩個武癡的身影逐漸複合，最終疊加在一處，印刻於吳鵬威的內心深處，成為一段刻骨的記憶。
天空中，籠罩一切的迷茫劍氣消散，露出漆黑的天幕，萬千星辰閃爍，不知不覺，已到了第二日的夜晚。
青衫秀士早已不知所蹤，想必吳鵬威驚世駭俗的一式讓他怯了膽，這個總想奪取一切的野心家很識趣的選擇逃離。
吳鵬威轉過身，耶律秀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袍翩然而至，她赤著雙足，玲瓏豐滿的身材在素雅的白袍之下顯得極為誘人，隻是她的眼神卻聖潔無比，仿若神殿聖女。
耶律秀神色複雜的看了吳鵬威一眼，眼神裏似乎蘊藏了許多難以說清的東西。
吳鵬威笑了笑，卻將這股絕美的眼神擋在心田之外，問了一句：“我已經完成了諾言，可以將‘陰’的肉體歸還了麽？”